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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不如组团一起来

八诫 陆焰之瞳4372 5885 2019-07-27 16:57

  

离针看着二人远去时那落寞又无奈的背影,心里满是带着戏谑嘲弄意味的欢喜。

稍稍回头,抬起眼睛,看见的是那扇小小的窗户。里面那位曾经无比金贵的千金大小姐如今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奴仆,只听从自己的发号施令,征服他人的内心,看来远比征服他人的肉体更加让人兴奋。

离针不自觉扬起了眉毛,甚至有些想要吹一吹口哨,以抒发内心的愉悦。

只是,有些事情她却更加困惑起来了。

身为同沈月芽一样的不眠会干部,她自然知道夜明珠的存在,如今的她,将不眠会的傀儡们安插在沈府,对这些傀儡发号施令,靠的也就是自己的夜明珠。然而,明明长老只需要让自己将夜明珠塞进沈若皖的嘴巴里,沈若皖便可以乖乖听自己吩咐做任何事,根本无需如此繁文缛节,煞费苦心地对沈若皖进行一遍又一遍的折磨。

可,长老却始终不允许自己或者离月将夜明珠塞入沈若皖的嘴巴里,单单要求离针亲自教导沈若皖,苦思冥想许久,离针依旧无法明白长老的用意究竟在哪里。

不过说到底,夜明珠又究竟是什么玩意。

离针回想起自己当年服下夜明珠时的场景,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微微咳嗽了几声,似乎想要将那早就与自己生命相连的夜明珠咳出来似的。

片刻的回忆让离针也有些失神。

她的过去并不复杂,出生在一个并不幸福美满的家庭,父亲酗酒,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就在年幼的离针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认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永远之时,战争突然间爆发了。

她所在的小城在十年前罡风谷被灭后不久也惨遭屠戮,生灵涂炭,横尸遍野。那场屠杀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谜,没人清楚那个小城为何会沦为人间炼狱。

她原以为那就是她的结局,谁曾料想,在黑暗之中,一位身穿灰衣的年轻男子走到她的面前,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将夜明珠赠与她,她从此也获得了强大的力量。

一步步往上爬,最终,成为了一名干部。

不过,让人感到很奇怪的是,自从加入不眠会之后,她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位灰衣男子。询问离月等人,他们也只把自己所言当成虚妄,毕竟这一代的干部,除去离针,基本上都是经由这一任的长老选出来的。

离针资历比较老,但年纪却并不大,人生一路兜兜转转所见所闻也不过就是漆黑与杀戮。她平日的职务可并不如离月那般悠闲光鲜,往日游走于黑暗的深巷,又或是不眠会的地牢,从他人的口中得出当今武林的局势,从抓来的人们口中得知不眠会对手的动向。

这是相当无聊的工作,毕竟当今天下太平,而且不眠会地位早已今非昔比。要一支巨大的刺客组织的日常开销,那必然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这段日子,若不是离月将不眠会引荐给各地豪强,从中牟利,亦或是同原先帮派旧部取得联系,提供人手支持,不眠会估计就只能跑到深山老林里去喝西北风,去当山间贼寇了。

故而,离月的地位随着她的贡献一路水涨船高,而,自己离针这么一个精通于审问与侦察的闲散人员,自然也就没有太多用武之地,只能多次被离月这么一个后来者所欺压。

现在,这一切都不一样了。离针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就差喊一个爽字了。

就在她颇为得意地叉着腰,正欲仰面大笑之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在离针的身旁。

“离针,我改变主意了,能把沈若皖这一出婚事给取消吗?”

离针听到这声音,心里一惊,就连那高高翘起的嘴角都不由得耷拉下来。眼睛骨碌一转,手指悄然捏住衣角,缓缓握住银针。

随即,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转过身子,微微整理了一下仪容,甜甜地笑道:

“沈老爷,您老人家大晚上不睡觉,来到此处跟小女子聊天,小女子本来是很荣幸的,”

间或,她又露出有些难堪的苦恼笑脸。

“不过,您刚刚说出的话,我实在没有听懂,能再说一遍吗?”

离针说完这段话,尽管眼睛依旧微微眯着,但她却透过眼帘,看见来者那一脸纠结与万般焦急的表情。

“离针,我的意思是,我觉得这一出婚事还是不太妥当,况且也没有给若皖太多时间去准备,我想若皖年纪还小,很多事情还可以往后再等等,没必要就这么快安排婚事。”

来者正是沈先仇,一言一句都透露出他内心隐约的不宁,在乌压压的夜幕之下,他那头发竟然显得有些花白,不复白日之时那般浓黑。

离针还是头一回看见沈先仇这副模样,这副像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她不由得想起沈洛阳那小子将自己绑在柱子上羞辱的情景,恼怒感与报复的情感一并升了起来。

“咦,这可就奇怪了,我记得当时我们廖家提出婚约之际,也正是沈老爷您头一位答应的,得到了您的旨意,我才放心大胆地和廖家老爷和公子一同来张罗这一出婚事的。”

离针拍着胸脯,话头一转,洁白的牙齿宛如利刃。

“可如今明明快到良辰吉日,新郎新娘洞房之夜,您却出尔反尔,将这一出婚事断然取消,您这……小女子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但也毕竟在廖家耳濡目染了这么久,对于退婚这一事,小女子认为不太妥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嫁大事岂成戏言,婚约如今已立,沈家千金和我廖家少爷本应是板上钉钉的夫妻。生辰八字并无冲突,双方家族亦无仇怨,此时,沈老爷您提出的这个请求,着实让我,让我们廖家感到有些寒心。”

离针说完这段话之后,脸上显露出无奈的神情,看着沈先仇被自己的这一段话堵得死死,便又添油加醋一般说道:

“况且,沈千金本就为女儿身,早晚有一天会为人母,命中注定,也无需在意这朝朝暮暮之间的距离。倘若再给沈千金几年的时间,她倒也未必能成为贤妻良母,这本就是事实,沈老爷,您当年结婚之时,不也是头一遭吗,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头一回,日子也总能适应过来的,沈若皖小姐也并不如您想象之中那般脆弱。”

沈先仇听着离针的话,似乎也有些迷惘,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地面。

“这些我也都清楚……可我今天,看到我女儿的遗体时,我也突然想明白了,这种事情,应该让若皖自己去做选择。也正是问心有愧,我这才特意走到此处,同你商议此事的。”

离针面前的沈轻珞一反常态,有些弱气,低着头颅,眼神中写满了羞愧。

“沈老爷!小女子倒也不明白了,既然如此,当时为何同意了这桩婚事?当时为何就不曾说过让沈小姐自行考虑?当时为何就急匆匆要求小女子前来洽谈事宜,顺带教导沈小姐?倘若您当时能够晚些答复,亦或是断然拒绝,就不用落得这个境地。”

离针的脸气鼓鼓了起来,她满面潮红,有些气愤地说道:

“距离婚礼已经没有几天了,您如今才来说这番话,岂不是让小女子两边不是人?离针虽然不是什么贵人,但也不是这样任人羞辱的玩具!”

沈先仇被这番话语弄得有些心神不宁,看了看离针那不像是装出来的气愤,自知理亏的沈先仇脖子一梗,稍稍咬了咬牙。

“离针小姐,我真的很抱歉,但还请你能够在廖家那边陈情沈某所言,日后两家再继续洽谈,当务之急是赶紧撤了这门婚事……”

“呜哇哇,沈老爷,你这不讲理啊!”

沈先仇听在耳中,自己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抓了抓脑袋,一团浆糊。

离针气得直跺脚,两只细细的手臂无力地挥舞着,刚想要发泄几句,突然间,表情又自顾自平复下来。仔细观察,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气氛确实有些尴尬,但离针没有继续像个小女孩一样撒泼打诨,悄悄朝沈先仇走近,表情里不自觉多了几分妩媚。

凉风吹过,卷起淡淡的幽香,沈先仇看着离针那颇有魅力的模样,脸色也稍稍淡然下来。

“既然于情无法打动沈老爷您,那离针就来说一说为什么不要断绝这一出婚事吧。”

说到这里,离针的手指往她的眼睛下方一拉,露出了一个有些俏皮的表情。

“毕竟,这才是沈老爷您比较擅长的地方。”

沈先仇听到这话,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心里某些不好的预感也开始酝酿。

“沈家和廖家,本来无冤无仇,本来通过这一出婚事,通过这一桩联姻,双方都能从中牟利,成为两亲家。可如今,你沈家先违例在先,廖家自然不会再给沈家什么好脸色,暂且不论两家从此是否会有冲突,但就这一点小间隙,对于如今早已不复如日中天模样的沈家,就足以掀起轩然大波。”

“沈老爷,我也不信您当时应允这一出婚事没有出于利益考虑,您当时那精明的目光摆明了就是要通过联姻来扩大沈家家业的影响力,廖家在西蜀虽不是能与沈家比肩名门望族,但廖家世代在各地经商留下的人脉可并不能小觑,恰巧如今市场萎缩,能够与廖家联姻,寻得新的客户,必然是一桩美事。”

沈先仇听到巧言善辩的离针滔滔不绝说出的事实,手心里不由得出了些汗。接下来,离针的话语仍旧没有停下来。

“坦言之,廖家当时也正是怀揣着利益的诉求,才投出这一结婚请求的。您也明白,廖家干的生意未必有多么光彩,但,透过沈家,那可就不一样了。和沈家结盟之后,廖家也可将生意洗白,继续倒卖那些失足女子,亦或是前朝的武林死士,这些您不也都心知肚明吗?”

沈先仇听到这里,脸上冷笑宛如寒霜,有些自得地叹道:

“正是如此,我才不愿与你们廖家这些宵小继续同流合污,我承认自己一时动了贪念,但我现在想明白了,我沈先仇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哪里会与人贩子们沆瀣一气?”

离针听到这话,心里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评价只剩下可笑,她眯起眼睛,手指宛如青葱,直勾勾地对着沈先仇。这一举动显然不合礼仪,但沈先仇倒也没有说什么。

她的声音宛如夜莺,但这段话却让沈先仇愣住了。

“沈老爷,醒醒吧,若不是沈家真的快走到穷途末路,你又怎会看得起廖家,别嘴硬了,沈家如今早已没有银两了。多年的行情下滑和一掷千金早就让光鲜亮丽的沈家变成一个纸糊的架子了,您再不攀上廖家的高枝,到时候廖家早晚就会把沈家的势力一并吞掉。”

沈先仇明知对方所言不假,然依旧怒目圆睁,破口大骂:

“臭婆娘,竟敢在此胡言乱语,且不论沈家如今依旧家大业大,仍旧是这锦州城富贾豪商的领袖,但就你最后一句话,我就恨不得把你那张信口雌黄的臭嘴给撕烂。你知道,我沈某向来最厌恶他人的威胁,也从来不把他人的威胁看在……”

沈先仇的话停住了,因为他看见离针缓缓将手伸进她那裤脚,从修长的大腿边上抽出一张纸,她的嘴唇微微翘起,看着沈先仇的表情越来越无奈。

“沈老爷,别乱发脾气哦,对身体可不好,”她拍了拍手上捏着的纸张,黄纸黑字红印章,看得沈先仇满脸惊愕,“知道这是什么吧,也知道这玩意是我从哪里得来的吧,虽然这是钱庄的复件,但我还是很清楚,你们沈家早已坐吃山空,就连日常的开销,都难以维持,甚至快到借贷度日的时分了。”

“你……”

“还有话说吗,沈老爷,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继续跟我说之前什么退婚之类的荒唐话,或许我心情好,一时心软,就帮你在廖家那边美言几句,把这出婚礼给取消,你看怎么样?”

沈先仇颓然地低下头,而离针却得意地昂起头,挺起胸,整理着自己的发鬓,准备转身离开,再也不愿同沈先仇相见。

就在她打了个呵欠之时,沈先仇突然间有些可悲地请求道:

“能让我再见沈若皖一面吗?”

离针听到这请求之后,宛如小恶魔一般露出自然的笑意,稍稍弓着身子,瞥了那窗户一眼。沈先仇这副模样,还真是令人意外,令人兴奋啊。离针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果然,先前所思所想并非虚假。

“可以哦,不过这要看沈小姐喜不喜欢您了,”离针转过身子,礼貌地拍了拍手,“沈小姐,想跟你爷爷见一面吗?”

回答她的是一声有些疲惫而又困倦的声音。

“不要,我不想见他,让他滚。”

沈先仇彻底愣住了,刚想要继续说什么,却又像是想起了自己原先曾经对沈若皖做过的事,再也不敢张开自己的嘴唇。

“请回吧,沈老爷,夜已经很深了,也让沈小姐好好休息吧。”

沈先仇绝望地看了离针那胸有成竹的表情,垂着手臂,佝偻着背离开了。

……

“沈奴,这句话记得不错嘛,这句话倒挺像是原来的你会说的话。”

“离针大人,沈奴原来会说出这种话吗?”

离针听着沈若皖的回答,乖巧得像一只小绵羊,她倒也心安理得地往黑暗之中走去。

沈若皖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如今的她更像是在机械亦或是自觉地模仿着离针教给她的话,这种改变他人心性的做法,离针原来也不是没有尝试过。

沈若皖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她的精神已经死去,自我封闭在这个小小的牢房里,直到那一天婚礼的到来。

离针当然知道,婚礼只是其次,不眠会彻底掌握廖家和沈家才是关键。如今廖家依然同不眠会纠缠不清,本来理应统领沈家和廖家不眠会势力的沈月芽已经死去,自己离针当然可以借着沈洛阳这么一个傀儡,来好好地干一番大事业。

属于她的崭新明天,在等待着她。

她得意地微笑,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看着璀璨的星空。

突然间,她愣住了,一个灰衣男子从自己身边倏地经过,那股气息甚至都没能察觉到就已然飘散。她正欲追寻那个灰衣男子之时,眼前所见的一切却突然消失,像是回归最遥远的虚空,仅仅,只是一瞬间。

……

“沈若皖,你渴望复仇吗?”

灰衣男子抚摸着囚犯的额头,宛如抚摸着婴儿一般,脸上带着慈爱与珍重。

“沈奴不懂什么叫复仇……”

灰衣男子听到这话,脸上竟不由得落下泪水,他看着饱受摧残的女子,给了女子一个温暖的拥抱,就像是父亲在庇护着自己的孩子。

“可怜的孩子,来,握着我的手,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做复仇。”

灰衣男子将手轻轻放在沈若皖的头顶,顿时间,整间牢房焕发出明晃晃的光亮。光亮之中,囚犯畏惧着光芒,大叫着,挣扎着,但那光芒还是死死朝对方的眉心钻了进去。

囚犯继续陷入沉睡之中,灰衣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沈若皖。

“可怜的孩子,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究竟多么渴望着力量,多么渴望着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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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居然有五千字,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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