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珞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颇为悠闲地走在白鹭江边，这一天他心情还算不错。江风从远处吹拂过来，他望着那苍茫的江面，看着江上来来往往的扁舟。

身后跟着他如今虽已然十五岁，却仍旧显得稚嫩木讷的妹妹，还差两年踏入弱冠之年的沈轻珞，在这萧瑟秋风的吹拂之下，对于自己的渺茫未来生出了一丝迷惘。

将来的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是顺着父亲的安排一路走下去，还是自己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对于未来的出路有些说不准，在这个茫然的季节，他像是活在梦中一样迷迷糊糊。

游手好闲的沈轻珞今天又从沈府溜了出来，带着自己同样无所事事的妹妹。尽管他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但他们俩显然还没能从沈先仇的束缚中解脱出来，每天还是被困守在书房与房间内，读着那些拗口的诗文。

“啊，今天该干什么呢？看戏去吗？”沈轻珞自言自语地走着，眼睛微微往后瞟了一眼，可沈月芽的脸上没有半点反应，低着头，怯生生地跟在后头。

“行吧，那就走吧。”沈轻珞倒也没什么情绪波动，自顾自地走在前头，沈月芽抬起脸，小心翼翼地迈动着脚步，跟在后面。

就在二人打算离开江边，去锦州城最为繁华的地段乌木大街那边听戏的时候，前方一伙人像是在看热闹，围了一圈人。

沈轻珞眉毛微微抬起，他这个人向来就爱看热闹，不管什么事都想进去掺和一顿，本来如今也是闲着无事可做才去看戏，不如先来看看到底发生啥事。

“走，月芽，我们过去看看。”沈轻珞就像是二人尚且年幼之时一样，挽住沈月芽的手，后者倒也没有扭捏，跟着沈轻珞一起挤进人群之中。

人挤人，真是嘈杂。沈轻珞一边喊着借过，一边护着身体娇弱的沈月芽往人群前方走过去。

等到看到正中央的几个人之时，沈轻珞顿时有些发愣。

“小偷，就是你偷了我的钱！”男人的声音传来，让沈轻珞不由得望向那个趴在地上的身影，他感受到自己的视线在微微颤抖。

“我没有！”少女那熟悉的声音传来，但却不是熟悉的语气，沈轻珞看着少女脸上泪眼朦胧，却还是昂着脸不肯低头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着少女那倔强的神色，暗自叹了口气。

“这他妈不就是老子的钱吗？”男人按住地上的少女，用粗鲁的方式将她的随身小包给扯了下来，少女顿时发出一声尖叫。

灰头土脸的她看着男人将小包里的碎银攥在手中，挣扎着想要将小包抢回来，沈轻珞哀叹一声，本能告诉他别瞎掺和，但双腿却有些迈不动脚步。

“还给我！”少女的声音和眼神都带着绝望的色彩，但男人显然不顾少女的请求，一脚将缠在他腿上的手狠狠踢开，朝她脸上啐了一口。

这还没完，眼见少女又死死攥住他的裤脚，他又朝着少女的脸狠狠踹了一脚。

沈轻珞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看着身旁沈月芽有些恐惧，胆小地捂住眼睛的动作，他吸了口气。身旁的人们也都有些为男人的做法义愤填膺，沈轻珞没有犹豫太久，一步步走到了男人的面前。

“能停一下吗？”沈轻珞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暴怒的男人一脸横相，一脸怒意地看着沈轻珞。

“干什么？你要为这小偷出头！我告诉你，我这笔钱可是……”

“我没兴趣听你的故事，我也不想知道你的钱到底有没有被偷走，我单纯就是看不惯你的行为。”沈轻珞摆了摆手，他尽力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无名之火，也没有去关注此时少女脸上那略显惊愕的神情。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冰冷，一拳朝着沈轻珞挥了过来。沈轻珞不慌不忙地避开，依旧仰着脸跟对方高傲地说着：

“把钱还给她，我用这个跟你交换。”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手上的那个玉质手镯摘了下来，亮在男人的面前。

男人脸上的怒意瞬间烟消云散，轻哼一声，将手镯顺走，随即将那个小包扔到少女的脸上。很显然，这一出买卖他实在赚了太多。

“都散了吧，这种破事有什么好看的。”沈轻珞看着男人离去之后，对人群喊了一声，人群也很快就散开了，留在原地的也就只有沈轻珞兄妹以及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女。

看到少女满面尘垢，嘴角和鼻孔都流着血，看起来十分狼狈的模样，沈轻珞总觉着有些难堪，毕竟他明白这副惨状在相识之人面前显得过于尴尬。

少女用左手扶着她那有些扭伤的右手，低着脸，吸了吸鼻子，可悲地笑了笑。

“谢谢你，沈轻珞，那手镯不便宜吧，我以后会把钱还给你的。”少女的语气有些无力，传到沈轻珞的耳中，他也顿时有些恍惚。

但恍惚只持续了一瞬间，下一刻，沈轻珞嘴角弧度上扬。

“你难道真的是小偷吗？”

“啊？怎么可能，那个混账明明就是看到我手里有钱，看我身娇体弱想从我手上抢钱！你不会也信了他的鬼话吧！”少女慌慌张张地跟沈轻珞解释着，看着少女这副模样，沈轻珞哈哈大笑起来，顺势也就坐在她的身旁。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还了，你又没做错什么，我把手镯送出去，那是我自己乐意，和你没啥关系。”

“可是……”

少女还是一脸愁容，沈轻珞并不在意这个细节，拍了拍一旁呆呆站着的沈月芽的屁股，示意她也坐在自己的身边。

“别管这些了，好久不见了。柳仙儿，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亲妹妹，沈月芽。”

柳仙儿看着一脸疑惑迷糊中坐下来的那个女孩，抹了抹脸上的脏东西，破涕而笑，友好地笑着跟沈月芽说：“小月芽，你好啊，我叫柳仙儿，很高兴认识你。”

沈月芽不由得往后缩了缩身子，沈轻珞见状按了按她的脑袋，低声跟柳仙儿解释着：“我妹妹怕生，你别在意，她其实挺喜欢你的。”

沈月芽听着这话，不自觉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一脸关切的柳仙儿，又一脸羞涩地将视线移开。

“真可爱。”柳仙儿笑了笑，这评价让沈月芽的脸更红了。

三人坐在江边，迎面吹来的凉风让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尴尬，但最终，柳仙儿看着那江岸边上来来回回的船只，还是打破了宁静。

“真的谢谢你了，沈轻珞，这笔钱是我给母亲买药治病的，如果不是你……”柳仙儿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沈轻珞看见对方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淡然一笑。

“我对于你家里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单纯只是不想看别人就这么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罢了，道谢的话语可以说，但后面的话语就不必了。我帮助你也不想要什么回报，以后如果还有什么事，可以让我来帮忙。”

沈轻珞悠悠说出这些话，柳仙儿听完之后轻轻点了点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话语说的含蓄，沈轻珞和柳仙儿却都明白彼此之间的距离。

“那我先走了，有缘再见。”柳仙儿最后也拍了拍沈月芽的脸蛋，微微一笑，沈月芽先是有些抗拒地缩在沈轻珞的胳膊旁边，但之后，也稍稍朝柳仙儿摆了摆手。

看着沈月芽难得对外人的关照有些回应，沈轻珞也有些小惊讶，脸上装作淡然的样子，说着：“啊，有缘再见，反正我也知道你家在哪里，有缘的日子还不是想来就能来，想见就能见，你……沈月芽你干嘛掐我的手！”

柳仙儿看着装作一脸无辜的沈月芽和大叫起来的沈轻珞，轻轻一笑。

她正欲离去之时，突然间，又像是没了力气一样，重重倒了下去。

打闹之中的二人看到这一状况，顿时愣住了，随即，沈轻珞连忙冲到对方身边，沈月芽也一脸慌乱地站在他的身后。

“可能是失血太多了，也可能是太疲惫了，这可真是难搞，明明我压根就不想掺和她家里的事情的……”沈轻珞默念着，随即，让沈月芽先行赶回家里，他自己来处理柳仙儿的问题。

沈月芽临走前还有些舍不得，但看了一眼沈轻珞那难得稳健而可靠的表情之后，也急匆匆地往家里赶了回去。毕竟沈轻珞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沈月芽可以回去给家里人报个准点，不必过于担心。

“嘛，虽然回去肯定免不了挨打，到时候就让月芽给自己说情吧，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被绑在柱子或挂在房梁上打。”沈轻珞苦涩地想着，同时也满脸愁容地看着躺在自己面前，伤势不算太轻的柳仙儿。

他没有犹豫太久，先是用手抱起柳仙儿的身子，轻若蝉翼当然不至于，轻若蚕被倒是名副其实，少女温热的身子顿时让沈轻珞有些慌了神，他最终还是手忙脚乱地将她背在自己的身上，托着对方的身子往巷子里走。

好在离得不算太远，他略微松了口气。

绕过几个巷子的弯角，沈轻珞走到了那“柳记裁缝铺”的牌子前，看着那有些褪去红色油漆的大门，他叹了口气，将那扇未曾上锁的大门推开。

房里还是一片寂静，之前来的时候，那庭院还算整齐，如今有些杂草一簇簇生长着，在秋风之中显得杂乱不堪。墙面上挂着的那七彩斑斓的布，如今也不见踪影，就连大厅里的那桌子，如今都无影无踪。

沈轻珞感受着女孩那轻微的呼吸声，感受着女孩身上的重量与重担，他走进大厅的时候，不由得将视线转向辽远的天空。在天空之下，他突然间感到十多年来锦衣玉食向来纨绔的自己，在女孩的面前是多么羞愧。

正当他有些惘然的时候，他突然间注意到房间门旁边站着一个人影。

“你是谁？这是……”沈轻珞愣了一下，看着那个略显虚弱与憔悴的中年女人，看着对方的表情越来越恐惧，他连忙摇着头。

“不，大娘，我不是坏人，我勉强算是柳仙儿的朋友，她在外边……受了点伤，昏了过去，我是来送她回家的。”沈轻珞赶紧辩解着，他害怕对方又来一个尖叫，然后晕倒过去，或是拿起一根笤帚将自己轰出去扭送官府。

“你……你就是沈轻珞吗？”柳仙儿的母亲的问题让沈轻珞再度愣了一下。

“啊，您认识我？”沈轻珞自己也有些惊讶，在他看来，自己与柳仙儿的交集无非是之前帮她扛了两桶水而已，虽然那两桶水是自己弄洒的。

难道说柳仙儿连这种事情都要跟她母亲唠嗑？沈轻珞顿时有些无语，他开始怀疑起柳仙儿先前硬要让自己打水另有企图了。

“你上回不是帮仙儿扛水过来了吗？也多亏了你的帮忙，要不然仙儿那小身板哪里能把那两桶那么满的水给扛回来啊。”女人被岁月抹去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沈轻珞暗自啧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跟着女人走回房里，将柳仙儿稳稳当当地放在床上。

柳仙儿躺在床上，一脸平静，沈轻珞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会，不自觉在柳仙儿母亲的视线之中，用手指擦了擦她脸上的血迹与灰尘。

他突然间觉得有些茫然，坐在床边，看着对方那张写满天真的娇容，他没来由地长叹一口气。自己似乎本可以早点出手，让那个男人不至于殴打柳仙儿，但自己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立即制止对方，现在想想，真是极为后悔。

怀念起那种喧嚣的感觉，他想起今天柳仙儿那不同上次，略显沉默的表情，心里不知为何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呢？仙儿她是个好孩子啊。”柳仙儿母亲的话语让沈轻珞有些自责地低下头颅，他没有回答对方，只是重复着话语。

“她的确是个好人……”沈轻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心里的空虚与烦躁乘虚而入，让他本该悠闲的心情搅得一团糟。

“唉……或许善良也没有什么好报吧，仙儿这么一个好孩子，投胎到我们家，真是一辈子的不幸。”柳仙儿母亲略显自责的话语让沈轻珞更是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似乎马上就要听到更多有关柳仙儿的故事，这让他略微皱起了眉头。

“我并不想听你们家的故事。”脑海中的这个想法起起伏伏，但随着柳仙儿的一声轻咳，他那惘然的想法一瞬如同泡泡一般被戳破，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女孩的花容之上。

是同情心在作祟吗？他叹了口气，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在对方的脸上擦了擦。

“这孩子命苦，出生之后就时常挨饿，长大了一点，又被她父亲狠狠地打，后来她那个父亲卷起家里的钱就跑了，我们母女二人就只能在这原来的老房子里继续活下去。本来日子还算凑合，我也能靠点手艺赚点钱，可是，我这又生了病，她只能焦头烂额地四处跑，原本就瘦弱的身子现在更是像根竹竿……”

柳仙儿的母亲抹了抹泪水，沈轻珞这才明白柳仙儿是跟着自己母亲姓的。

“小沈，你也是个好孩子，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希望你能……”

“等等大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跟她又不是这种关系，我们俩这才第二次见面，就算你硬要把她许配给我，也该有点准备的时间……哎呀，我他妈在说什么！”

沈轻珞听着柳仙儿母亲的话语，自己差点没噎着，自己连忙解释一通，结果把自己也给绕进去了。这一番忙活惹得满脸愁容与皱纹的柳仙儿母亲也露出笑意。

就在沈轻珞满脸尴尬的时候，柳仙儿突然扑哧一笑，沈轻珞看着对方用被子捂住脸，露出水灵灵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样子，顿时有些局促不安。

“你刚刚说什么了？”柳仙儿的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沈轻珞听出对方话语中嘲弄的意味，顿时红着脸站了起来。

“啥也没说，你今天就别忙活了，安心休息吧，我先走了。”沈轻珞站起来之后才想起自己本想来这里帮帮忙的，但话都说出来也不好反悔，站在原地愣了一会。

“咳嗯，我还以为你打算帮忙帮到底呢，”柳仙儿狡黠的目光让沈轻珞无所适从，她的声音再度传入沈轻珞的耳中，“我的腿现在还挺痛呢，能帮我把放在柜子里的药给抹上去吗？”

沈轻珞刚想说一句你别把我当奴隶来使唤，转过脸看见柳仙儿母亲那友好的笑脸。

得，母女上阵把我当工具人来使唤。沈轻珞哭笑不得，在柳仙儿的指点下，将放在里边的药膏取了出来，拿着一根缠着棉花的木棒，将药膏涂抹在柳仙儿的细足上。

“啊，好痛啊，你绝对是故意的！”柳仙儿大叫起来，像是在撒娇，沈轻珞皱着眉头，一边被对方这举动惹得无奈地摇着头。

“别乱动，我明明就只是轻轻擦了擦，你如果继续打滚捣乱我就不给你上药了，到时候你就自己慢慢擦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沈轻珞的话语顿时让柳仙儿闭了嘴，往上扯了扯被子，盖住了她的眼睛与头发。

没过多久，沈轻珞给对方上好了药。之后，又跟着柳仙儿的母亲去烧了烧水，煮了煮药，顺带着打扫了一下房间，才总算准备离开。

“哇啊，你要走了吗？妈，赶紧把他拦住，还有很多事情要他帮忙呢！比如做菜煮饭啥的，比如洗衣服给我洗澡啥的！”柳仙儿躺在床上，说的话倒是越来越放肆，沈轻珞瞪了她一眼，随即又有些小心地看了一眼满脸慈祥的柳仙儿的妈妈。

“我以前压根就没进过厨房，君子远庖厨没听过吗？至于后面的请求我听着都害臊，真是不知道你这黄毛丫头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赶紧躺着吧，好好养身子。”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柳仙儿的母亲，他现在倒真的有点害怕对方一脸笑眯眯拦住自己的出路。

好在没有，沈轻珞站在门前，望着二人，缓缓说道：“那，大娘再见，柳仙儿你也再见。”

“等等，你这几天都会来的吧，毕竟我们这两口病号呢！”柳仙儿抬高音调喊起来。

沈轻珞的身子在门前顿了一下，随即，他眼中闪过温柔的光芒。

“啊，应该会来吧，谁知道呢。”

说罢，他带着淡淡的笑意离去，不知不觉，他居然也有些舍不得待在这个小小的家里的氛围了。比起沈府那严肃而又庄重的大厅，他反而更喜欢这简陋而狭小的房间，里面充满着温馨与快乐的空气。

……

沈轻珞离去之后，柳仙儿慢慢将遮住自己脸的被子掀开，那张原本带着挑逗与戏弄的脸上此时只剩下殷红的娇羞与欢喜。她绯红的脸上堆积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喜悦，捂住嘴巴，又慢慢移开，嘿嘿笑着，看起来像个傻瓜。

“他真好。我还是第一回见到这样的人。”

柳仙儿脸上笑意荡漾，说不定春心也在秋水中荡漾，声音明媚带着欢喜，就像是那身上的疼痛与伤痛全都烟消云散一般。

“仙儿，你想嫁给他吗？”

柳仙儿听到这话，脸上先是闪过期许，但随即，她想到对方轻而易举扔到他人手中的那手镯之时，脸上的希望顿时化作怔怔的表情。

在片刻的茫然之后，她带着惋惜的语气自嘲般说道：

“想过，但是不可能啊，妈，他又不喜欢我，况且我们差距实在太大了。”

“就算我嫁给他，我总感觉自己像是辜负了自己的感情一样。”

“感情这回事，还真是难以捉摸，说不定之后他就将我忘了，毕竟一个傻傻的平民姑娘，哪里会是与他般配的人选呢？”

柳仙儿说着，一边默默拿起毛巾，擦着自己的脸，似乎在掩饰着自己脸上落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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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打过王咩咩之后，我就不想打猛汉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