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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一个少年的故事

八诫 陆焰之瞳4372 7829 2019-08-27 11:55

  

沈轻珞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他的表情里带着令他自己都有些作呕的假笑,看着这满天飞舞的烟火,他一时间,脑海之中浮现过许多人的面孔。

是的,锦州城在燃烧。他讥笑着穿行在朱雀大街,看着乌木大街上四处逃散着的人们,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爽朗的面容下藏着自己都未曾窥探过的黑暗。

“洁雅,这就是你想要看见的烟火。”

他自语着,嘴角的弧度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如果说燃烧的纸钱就是祭祀的话,那么这凶猛燃烧着的锦州城,就是盛大的追魂。

廖家刚刚在他的火焰之中疯狂燃烧着,他亲眼看见那个名叫廖思凡的公子在自己的火焰之中被烧成灰烬,这就足矣,足矣让世人们都认为这件事是自己的女儿沈若皖所为。

“洁雅,若皖走上了和你当年一样的道路。”

他暗自阖上双眼,深深将带着烧焦气味与木屑的空气吸入肺中,陶醉般呼出一口气。

“不,比你走得更远。”

……

沈轻珞的出身比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更加显赫,沈家的过去没人知道,但沈府多年以来积攒下来的家底却也无人不知。在沈先仇在巧取豪夺锦州的丝织锦绣市场份额之后,在沈府的大宅子已然立起来十年之后,沈先仇终于有了他的第一个儿子。

沈轻珞作为长子,作为几乎是生来就要继承沈家家业的人,从小便受到父亲的严格管教。

在当时,尽管沈府已经在锦州城站稳了脚跟,有着殷实的家底,然而没有多少人会把沈府当成一个流芳百年的豪门大族,至多将其视作踩了狗屎运的暴发户。

沈先仇自然不愿这样的观点继续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之中,在人们的闲言碎语之中继续发酵。他虽说出身卑微,却也渴望有朝一日沈家能被称为书香门第,让沈府的儿女子孙能够成为才子佳人。

故而,沈先仇便将那些从各处收集而来的古籍旧书一股脑塞进原本空空如也的书房,将那个本该在懵懂年龄自在游玩的孩子困囿在那个小小的书房里。

沈先仇自然请来了教书的先生,先生日复一日将那些晦涩难懂的拗口词句灌输给那个小小的沈轻珞,这让后者那幼小的脸上似乎只剩下了愁苦。

同时剩下的还有缄默与抗拒,沈先仇由于自己未曾品味过何为父爱与母爱,自然对于自己的儿子也不知该如何教育。长期的填鸭式教育自然让幼小生性调皮的沈轻珞烦躁不堪,跟教书先生捉迷藏,在书本上乱涂乱画都只能算是基本操作。

这样顽劣的做法在沈先仇看来简直就是沈家出了个混世魔王,那又怎么办,对于没有任何育儿经验缺乏父母管教的他来说,他只能想到一个字,那就是打,外加一个字,那就是罚。

沈先仇的打,是真的打,他用麻绳将沈轻珞挂在大堂的房梁上,拿着鞭子对着沈轻珞的后背一顿狂抽,沈轻珞的母亲上来劝阻,被他狠狠抽了几鞭子,其余佣人也不敢上来劝阻,大堂里就只剩下哭声和沈先仇的叫骂声。

也许就是从那开始,沈轻珞对于自己的父亲就没有任何好印象。

仅仅只是幼年的打骂,或许至多成为沈轻珞心目之中的阴影,至于痛恨以至于达到反目成仇的地步,那是无数件错事堆叠起来导致的。

幼年时的打骂加上沈先仇始终将重点放在事业之上的背景,使得沈轻珞从小就没跟自己的父亲说过几句话,见到对方就躲得远远的。

后来,沈先仇的子女们依次出生,沈先仇本就无暇顾及沈先仇的管教,在遇上这么多的后代之后更是手足无措,放任他们自生自灭。

自生自灭的背后,藏着有些让人不容逾越的规矩。

出入沈府,是一件大事,沈轻珞有一回偷偷溜出沈府被发现,已经十五岁的他也被狠狠抽了几个大板,家法处置。

进入禁地,是另一件大事,几个佣人曾经偶然发觉那个禁地,被偷偷赶出了沈府,同时,在立下了毒誓发配了一笔银两之后,被遣到外地去了,不得返回锦州。

大大小小的规矩还有很多,沈轻珞不以为然,屡教不改,在他看来,自己活得率性而又自由,就像是这天上自由自在的鸿鹄,为何要被困在这小小的四方天空之中。

随着沈家的少爷与小姐慢慢长大,有一个更为重要的规矩无声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婚嫁一事,永远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为沈家的儿女,在这方面没有任何自主的权力。

谈婚论嫁一事,在沈先仇看来,绝对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向来对于沈府有着极强控制欲望的他,自然不可放任自家的孩子在外面胡搞瞎搞。

沈轻珞倒也不以为意,照旧如往常一样溜出沈府在大街上瞎逛,身后跟着个拖油瓶沈月芽。对于这个妹妹,他脸上表现得挺讨厌,实际上倒是喜欢的不得了。主要是对方永远表现出一副崇拜自己的模样,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光,这让沈轻珞挺愿意带着这个小跟班四处显摆。

有一天,跟往常一样,他闲得没事做溜出沈府。沈府的那片竹林边的墙壁上有个小缺口,小缺口并不大,仅仅也就够沈轻珞弓着腰钻过去的大小。

结果这一回,刚钻出这个小洞,沈轻珞一抬起头往前一爬,结果迎面而来的不是温暖和煦的阳光,而是有些阴冷透心凉的一桶冷水,伴随着那冷水而来的,还有一声惊呼。

沈轻珞也被吓得惊叫一声,浑身湿漉漉四肢趴在地上的他,透过湿透的头发看着远处被自己撞倒在地的那个人,

原来是一个扛着两桶水的少女,看起来不过与沈轻珞同岁数,此时对方龇牙咧嘴地坐在地上,那两桶水早已漏了个大半,空荡荡的桶在地上瞎转悠。

“长没长眼啊!”沈轻珞只觉着浑身冰冷,瑟瑟发抖地大骂着,更让他愤怒的是现在自己出糗的模样,这样趴在地上浑身都滴着水的模样,实在难以看出他是个大少爷。

那少女捂着自己的脑袋,抬起脸,沈轻珞看见的是对方虽素雅但显得很机敏聪颖,而非土里土气的一张面容,那小小的脸上,此时也略有愠色。

“我还以为是哪里钻出来的一只狗,没想到是个没长狗眼的小毛孩。”女孩自己明明也没有多大,说话的语气倒像是个大人,气得沈轻珞的眉头捋都捋不直。

“还有,你把我好不容易扛过来的水给打掉了,你赶紧给我去井旁边再打两桶水来!”身着一身素荷色衣服的女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饶人地朝着沈轻珞靠近。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然敢对我这么说话,信不信我……”

沈轻珞刚想发威,把自己父亲的名字给说出来,突然间想到父亲那张老脸,又像个哑巴一样不说话了。这一举动,让本就眉飞色舞的女孩更加得理不饶人起来。

“你是谁又怎么了?这天底下哪有做了坏事不承认不道歉不弥补的道理?你既然把我的水给弄洒了,你就该赔我这两桶水!”少女不依不饶的态度让沈轻珞止不住的皱眉,同时,旁边过路的路人见到此景,也对一脸嚣张跋扈模样的沈轻珞指指点点。

沈轻珞听着这些闲言碎语,肺都快要气炸了,正欲大吼一声的时候,这少女却又死死揪住沈轻珞的衣领。沈轻珞看着正视着自己,一脸正气的少女,向对方投出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放开我!不然有你好看的!”沈轻珞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咬着牙放着狠话,反正自己今天运气已经够差了,也不怕说出这种话会不会继续引起周围人的反感。

少女听到这话,稍稍仰着脸看着无能狂怒的沈轻珞,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放开你倒是可以,不过你必须要帮我去井边打一桶水。”

看着少女那自得中带着点犟劲的表情,沈轻珞这也才明白少女不过是在跟自己赌气罢了。毕竟那口井离这边不算太远,有这个工夫跟沈轻珞这边啰嗦,还不如老老实实把桶给捡起来,自己重新过去打水。

想到这里,沈轻珞的表情稍微舒缓了一些。

“那么赶紧放开我吧!”沈轻珞还是没好气地跟对方说着。

“你同意了?”少女挤着眼睛问道,眼里闪烁着狡黠的目光。

沈轻珞开始怀疑对方是故意朝自己撞过来的了,少女这副样子明显就是在调戏自己。

真是不知廉耻……呸呸呸,我怎么会用这种话语。

沈轻珞一边躲避着少女的目光,一边鼓着半边脸,发出略微含糊不清的声音:“嗯……”

少女倒也爽快,立马就把自己揪着沈轻珞衣领的手松开,表情明快,给沈轻珞留给一个捉摸不透的笑脸之后,随即转过身子看着人群。

“各位该干嘛干嘛去吧,这边没啥热闹可看了!”

沈轻珞感觉自己像是街头艺人手心里的猴子一样,就像是被耍了之后看着艺人在向观众致谢。这让他本就有些臊红的脸更加红得发烫。

真鸡儿丢人。他叹了口气,摸着自己身上这湿透的衣服,看着前方浅笑着把桶给捡起来,放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他顿时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吃了亏。

这些小市民可真是够烦人的,也真是够精明的,或许这女孩看出自己穿着这件衣服湿透了,怕自己要让她赔偿,就故意演了这一出戏,好让舆论对自己不利,胁迫自己反倒要赔偿对方!沈轻珞这么一想,更觉得自己是个吃了哑巴亏的大蠢货。

“喂,现在人都散了,我可以走了吧,你放心,我不会要你赔偿什么的,我这人心善,也就不计较你让我出丑这件事了。”沈轻珞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少女,皱着眉头跟对方说着,同时,准备转身离去,回家换套衣服再出门。

谁料,刚一转身,少女就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他正懵逼之时,少女的脑袋死死贴到他的手臂上,声音像是在撒娇。

“不是说好了去重新打一桶水吗?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反悔呢!”

沈轻珞实在说不出话来,感情这家伙真的没想那么多,就只想要自己去打水。

“喂,你放开我。”沈轻珞实在没什么耐心,奋力摇着手臂,可这家伙就像是死死粘在自己手臂上了一样,跟着一起左摇右晃。

“唔,不行,如果你非要甩了我,我就跟人大喊你非礼我!”

“这特么是谁非礼谁啊!你不尴尬我都替你尴尬!”

沈轻珞欲哭无泪,他注意到周围再度聚集起来的人群,注意到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他只好选择对这个难缠的家伙妥协。

“好好好,我去打水就是了,你能放开我了吧!”

沈轻珞的叹气话语立马得到了回应,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就硬生生把那两个水桶塞到沈轻珞的手里,他一愣,对上他的是少女微笑中露出来的小虎牙。

“赶紧去吧,别忘了把扁担也带着去哦。”

沈轻珞无奈地从少女手中再度接过扁担,比划了一下,将两个桶套在上边。

他知道那口井在哪里,远处的巷子深处,一个看起来像是原先某户宅邸的位置,那里就有一口井。夏日的下午,他偶尔会去水井旁边看老人下棋,别的暂且不说,水井边凉快,大榕树底下摇着蒲扇,自己有种卧居天上广寒宫的感觉。

但他没有出发,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湿透的衣服,少女显然不明白对方突然僵在原地的原因,稍稍嘟起嘴巴。

“你又打算赖着了?说好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呢?”

沈轻珞实在是不愿说太多的话,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又指了指对方的衣服。

女孩愣了一下,看到沈轻珞指着她衣服的手指,一时有些恍惚,不知不觉,她那脸上也染上了一抹绯红,表情也变得别扭起来。

“你衣服湿透了,”听到这话,沈轻珞点了点头,但对方接下来的话让他目瞪口呆,“不过……你想跟我换衣服?”

少女捏着自己的衣角,有些扭捏地嘿嘿笑了笑,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这不太好吧,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爱好,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压根就没想那么多啊,我现在真的怀疑你就是个女流氓,要不然就是脑子有坑!”

沈轻珞抓耳挠腮起来,捂着自己的脸,实在不想将自己尴尬到极点的表情露出来。

“你才是流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想要脱我的衣服,我要叫人了!”少女突然间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双手虎口贴在脸颊上,想要大声呼喊。

沈轻珞连忙捂住对方的嘴巴,死死控制住对方。

尽管对方在自己的怀里不断挣扎,他也还是只好解释道:“我的衣服湿透了,现在这样去挑水实在太丢人了,不然你等我先换身行头,我回来一定帮你!”

少女停止了挣扎,沈轻珞见状,也松开了对方。谁料对方回首盯着自己,那红透的脸上满是不信任的表情:“我信你个鬼,你就是想逃跑。”

沈轻珞突然觉得跟别人交流变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心累,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在少女那张说好听叫纯真,说难听叫犯蠢的面孔之前,沈轻珞只得做出摊手状,同时,拍了拍自己那身闷出一身冷汗的衣服。

“我总不能穿着这身衣服去吧,实在太难受……”

话还没说完,少女眨了眨眼睛,似乎灵机一动,制止了沈轻珞继续说下去。

“你看这样……怎么样!”

沈轻珞还没反应过来,那少女直接将他的上衣给掀了起来,肌肤露出在外。这个没羞没臊的举动顿时就让沈轻珞浑身起毛,也顾不上别的了,抓住对方的手往下拉。

隐约感受到对方手腕触碰到自己肌肤的感觉,沈轻珞的表情不得不微妙起来,他本想露出略微恼怒的表情,可对方依旧一脸困惑地看着自己。

“你不是说这样穿着难受吗?那就干脆脱光上衣,这样就不会有浑身湿哒哒的感觉了。”

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实在让沈轻珞无言以对,他再度躲避着对方的目光,轻咳一声。

“不用了,我还是赶紧帮你去打水吧。”

少女看着沈轻珞总算要去打水的样子,像是松了口气般,一边拍拍胸脯。

“我陪你去吧,怕你会迷路。”少女的声音宛如明珠,尽管沈轻珞躲避着对方的面容,但他还是能想象出此时对方脸上明媚又自夸的表情。

这家伙可真是够怪的……沈轻珞扛着扁担,估算着接下来肩上要扛着的重量,同时也制止了对方跟着自己。

“不用,我知道那口井在哪里。”沈轻珞实在是不想这个嘈杂的家伙跟在自己身后,他开始有些怀念那个像个木玩偶一般跟在自己身后,常常一声都不吭的沈月芽来了。

“诶,不对,你肯定不知道,你在勉强了对不对,不说话就当是默许了。”少女还没等沈轻珞说完话,自己就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了。

“你果然不知道,跟着我走吧。”少女回过头做了个鬼脸,沈轻珞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随即,脸上也露出尴尬的笑意。

……

两桶水扛在肩上对于沈轻珞来说确实不轻,开始他的步伐还算矫健,越是走到后边,这脚步就越来越六亲不认,在旁人看来,沈轻珞随时都要被那两桶水给压倒。

少女也确实聒噪,这一路上她虽然没说关于她的故事,倒是一直在打听沈轻珞的信息。沈轻珞倒也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当做没听见对方的问题,惹得少女一路上挤眉弄眼皱眉头,对着沈轻珞大喊大叫。

一来二去,沈轻珞觉得自己不仅肉体上受了折磨,心灵上更是受了折磨。

“你中午吃的啥啊,怎么连这么点水都挑不动?”也不知走了多久,沈轻珞实在扛不动了,坐下来休息,这席地而坐的同时,那少女就露出有些阴阳怪气的表情,捂着嘴讥笑着他。

这家伙真是欠揍啊……沈轻珞听着那咯咯笑,喘着粗气,也不顾什么形象了,掀起那衣服,低着头就往自己的脸上擦了擦汗。

坐在树荫底下,四面八方都吹来凉爽的风,沈轻珞的状况稍微好了一些。

“还有多远啊?”一路上沉默寡言的沈轻珞问出这个问题,他本不是沉默之人,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女孩的时候,他实在觉得自己的语言匮乏到难以表情达意的地步。

他其实更想要问一个问题,为什么非要到那口井边上打水?

周围本就有卖水的商铺,价格并不昂贵,如果是要打水来洗浴,这周边就是白鹭江,河边随便就能打上水来,何必非要去那口榕树下的井边打水?

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这个问题,迎面的风凉爽清澈,他倒也没想太多。

女孩似乎也被这氛围所感染,远处吹来的风微微吹起她的发丝,沈轻珞眼中的她,那原本开朗而又天真的表情归于轻轻抿上的嘴唇。

“不远了……谢谢……”女孩的语调略微有些低沉,沈轻珞怪异地看了对方一眼,但对方的表情再度恢复常态,一如既往的微笑浮上脸颊。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走吧,你的苦力还没有结束呢。”

已经不避嫌直接说是苦力了吗?沈轻珞在心里苦笑一声,轻叹一口气,扛起那早已被汗水沾湿的扁担,皱着眉,感受着那肩膀处的疼痛。

确实不算太远,走过巷子口,转了几个弯,沈轻珞在这个房屋密集的小巷子里,和女孩一起看着面前那块木牌子,上面用黑炭写着几个字:“柳记裁缝铺”。

“你姓柳?”沈轻珞实在是累得扛不动肩上的担子,将扁担连带着水桶放下,顺势就问了问背对着自己的女孩。

“嗯,是的。”女孩脸上的神情闪过一丝不自然,回过头瞥了沈轻珞一眼之后,缓缓将那扇不算厚实的大门推开。

沈轻珞迈过不算太高的门槛,跟着柳姓女孩的脚步往室内走,这房子不算太大,厅内一张小桌旁边几张椅子,墙上挂着一条条彩色的布,另一面墙上挂着各类衣服。

房子里面还有个小庭院,不算太大,但可以晒一晒衣物。低下头,绿苔长在水沟旁边,伴随着鸟语和微风,这里倒也算得上一片寂静的角落。

沈轻珞在厅前放下水桶,刚想跟女孩说一声,却不见女孩的踪影。

他四处望了望,缩着脚走进厅内,正觉得疑惑之时,房内传来女孩有些带着哭腔的声音。

“妈,别担心,你不会死的,我从东城那边打了井水回来,郎中说那边的水拿来熬药就能治你的病了。”

沈轻珞听着这话,低着头,像是做贼心虚一般躲在阴影处。

那张脸上此时估计带着强颜欢笑的表情,沈轻珞心想着,暗自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女孩从房间里走出来,抹了抹眼角,又双手叉腰长舒一口气。与此同时,躲在暗处的沈轻珞慢慢走出来,拍了拍女孩那僵硬的肩膀一下。

“哇啊!”女孩脸上的表情刚刚舒缓下来,这时候又再度由于恐惧而僵住。

只是,在看到来者是沈轻珞之后,恐惧也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抱怨。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走了呢。”

女孩按着眉心,表情异常凝重,沈轻珞倒也看出对方是在演给自己看,忍着终于赢得一招的笑意,说出道别的话语:

“我现在打算走了。”

沈轻珞嘴角微微翘起,准备转身离去,也就是在这时,女孩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柳仙儿,我叫柳仙儿,谢谢你今天帮我扛水。”

这孩子,也真是难得诚心诚意地说出一句话。沈轻珞回想起今天这经历,也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摆了摆手,脸上汗珠冰凉落下。

“沈轻珞,谢谢就免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单纯只是怕麻烦罢了。”

“希望你以后不用麻烦我了。”

沈轻珞离去的时候,话语说的很是潇洒。柳仙儿站在大厅里看着对方的背影,睁大眼睛,生怕看不够,又站到大门的门槛上,看着沈轻珞那有些歪歪斜斜的身影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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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之前每天都会更新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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