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这个不眠的夜晚，月亮爬上树梢，升向郎朗高空之中，将月光洒向这片寂静无声的大地。看似被重山环绕的锦州城，此时却藏着不知多少的暗流，在月光下涌动着。

“小心，沿着墙壁走，别被发现了，”潜藏在阴影中的韩笑一根手指竖在嘴前，对身后的函效吩咐道，“之前观察过了，今天的街道应该由白水军负责巡夜，那些打更人的暗处应该都藏着一小股的白水军小队，尽量还是不要被发现，免得惹麻烦。”

“有必要这么小心吗？离你那位刘大夫的医馆也没几步了，何不直接冲过去把他绑走，带到其他地方慢慢审问？”函效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也好好地跟着韩笑，鬼鬼祟祟地跟在前人的影子后面。

韩笑先是探出头看了一眼，对面就是那熟悉的医馆，但他没有立即迈出脚步，而是回头跟函效解释道：“毕竟白天你把丁二渡那小子给揍了一顿，难保那家伙不会记恨于心，等到我们两个看上去像梁上君子的家伙被他逮着，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小心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接着，韩笑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轻轻咬着嘴唇。

“还有，刘大夫倒也未必是与我们作对的那伙人，他说不定也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觉得还是单独跟他好好谈一谈比较好，这也就是我没在白天去找他的缘故了。白天人多眼杂，说话难免会有虚妄，晚上单独跟他谈一谈，没外人干扰，他也更有可能说出实话。”

韩笑再度伸出脑袋，眼睛一亮，示意函效之后，自己就宛如狡兔一般窜了出去。

二人自然不会正大光明地从正门突破，要知道正门正对着的是许多珍贵的药材，自然防范得相当严密。正门那大锁与厚实的大门也没那么容易攻克，撬锁时也容易被夜巡队发觉。

于是乎，二人绕到后门。这是韩笑相当熟悉的地方，他自然知道该从哪里比较简单潜入院中。

“翻墙吧，这段土墙比较矮，那棵树的影子也遮住了我们的身形，”韩笑一脚蹬上墙，一边有些吃力地翻越着，“没那么容易被察觉。”

话语还没说完，重重的落地声传来，韩笑吓了一跳，差点从墙上跌下来。

他长眼望过去，只见函效站在院子中，原先用来种植草药的一块土地被踩出一个大坑，就在他的脚底下。

“哪里用得着翻墙？你看，这不是很简单就过来了？”函效大声嚷嚷着，这一嚷嚷直接让韩笑大惊失色，跳下来险些摔折条腿。

“你他妈脑子有泡啊！你是不是非要让院子里这些人都醒过来才满意啊！”韩笑指着函效的鼻子大骂，可对方依旧不为所动。

不过睡在房间里的众人似乎并没有被打扰，轻微的鼾声从各处传过来。

“幸好这里没有养狗，不然问题可就严重了。”韩笑心有余悸，凭着记忆朝刘大夫的房间里走过去，身后的函效倒也老老实实地跟着，难得的一幅和谐景象。

刘大夫的房间里一片漆黑，韩笑透过纱窗看过去，刘大夫躺在床上，看上去睡得倒不是特别安宁，被褥凌乱。

韩笑一个眼神示意给函效，后者蹑手蹑脚地爬上房顶，韩笑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深呼吸一口气，便推开房门，咿呀一声，他轻轻走进房内。

看着这古色古香，古朴雅致的房间，韩笑先是瞟了一眼墙壁，墙壁上一片空白，并无他物。他倒也没有兴趣在房间里继续寻找七杀剑的踪影，先走到小桌前，用火石将烛台燃起，微弱的火光温暖了清冷的房间。

他托着烛台，缓缓将其放在床头的柜子处，一句话也不说，静默地看着刘大夫。

刘大夫似乎感觉到自己面前那细弱的烛光，迷迷糊糊之间睁开眼睛，却见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一对没有什么感情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

“你骗了我。”韩笑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宛如无事一般随口说出这句话。

他注意到，自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方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意识到，对方终于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韩笑。”刘大夫咳嗽一声，正欲起身，韩笑制止了他。

“你就躺在床上，不要叫人，不要喊话，”韩笑继续盯着对方，眸子化为竖瞳，那是蛇的眼眸，“乖乖听我问你几个问题。”

刘大夫身子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他依旧打算起身。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扶着床沿，满脸写着莫名其妙。

“你到底怎么回事？一天不见精神出问题了吗？”刘大夫说着，轻哼了一声。

然后，他不作声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因为他看见，自己的屋内横梁上，一张带着阴冷笑容的脸正对着自己，目光像是随时都能杀人一般。

“我说过了，”韩笑神情淡漠，手指重重地压在对方的手臂上，声音宛如毒蛇吐信，“躺在床上，听我问你问题。”

“还有，不要演戏，这些伎俩对我毫无作用。”韩笑的最后一句话，彻底让对方死了心。刘大夫重重地看了韩笑一眼，那张老脸上写满无奈与纠缠。

屋内，再度归于平静。

“你把我的七杀剑给了谁？”韩笑直接抛出第一个问题，单刀直入，没有半点犹豫。

第一个问题就让刘大夫的脸色大变，他的手指微微颤动着，眼睛里明灭不定，似乎也在纠结着什么一般。

“看来你确实把我的七杀剑给了别人，”韩笑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没有那么容易得到解答，他摊了摊手，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的惋惜，“刘大夫，我真的很失望。”

刘大夫听到这句话，自觉露了马脚，手指抓住被子，面色忽明忽暗。

“我也对你很失望，韩笑，没想到你还是会踏上这条道路，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话了吗？”刘大夫突然说道，可这番话没让韩笑紧绷的脸松弛一秒。

“你说出这句话之后，让我对你更加感到失望了，”韩笑双手合十，微微弓着背，双手垂在跨前，“我曾经以为你说的那些真的是真心的，真的以为跟着你我就能够获得所谓的救赎，我就能明白何谓人生的真谛。”

韩笑说到这里，凄惨一笑，声音有些沙哑起来：“没想到，你也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口口声声说着为我好为天下苍生着想，实际上，你转手就可以把信任自己的蠢货出卖，还继续用那套说辞忽悠着他，诱骗着他。”

谁都能听得出来，韩笑的这句话动了真情，他真的对自己的猜想成真感到既好笑又可悲。

刘大夫的脸色刷地发白，却一副想要继续争辩的模样：“我那些话是真心的，好言相劝苦口婆心教导你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让你放下你心中的偏执吗？你为何非要执迷不悟呢？”

“老老实实当一个药房的伙计，吃穿住行不成问题，你的药术造诣也不低，这条出路有何不可？为何非要去寻求你那所谓的使命，去打打杀杀呢？”

这时，一直蛰伏在房梁上的函效出声了。

“你说的没错，他那剑法出去也就是送命的，日子过得肯定不如现在这般安宁与富足。但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要自己去做的，那就是所谓的使命。我们都知道这不是适合他的出路，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这才是他之所以为他的证明。”

“人生的真谛从来就不是别人强加于自己的，你自以为是的做法只不过是在维护自己利益的同时，明目张胆地自我满足，问心无愧罢了。”

“你所说的，只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屁话。”

函效淡淡说出这番话，随即，便继续一只脚挂在房梁上，倒挂在空中。

刘大夫听到这番话，无言以对。

“……我再问你一遍，”韩笑对函效的那番话倒是感到意外，神情一变，但转瞬恢复过来，冷静地质问着刘大夫，“我的七杀剑被你给了谁？”

刘大夫死死揪住被子，汗如雨下，有些绝望与不甘地望着天花板。

“我不能说。”

“是陈大夫吧。”韩笑没有追问，他吐出了自己心中沉思良久得出的真相。

这个自问自答，让刘大夫一瞬之间面如死灰，韩笑见到此景，脸色微微舒缓过来。

“果然如此。看样子，你和他似乎有一笔交易。像他这样热衷于笼络周围富贾大家的药房管事，想要将这把剑出手不是难事。”

“你们两人毕竟原先都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和江湖没有什么纠缠。这把剑只有江湖人士才知道其重要价值，所以你在意外获得此剑并明晓其价值之后，才急于将这把剑交给陈大夫出手，以此来牟取利益，对吧。”

刘大夫一言不发，有些绝望地叹了口气。

“看来我说对了，从一开始你把我救回来之时，你就明白七杀剑的价值了，对吧。”

但刘大夫却意外摇了摇头。

“不对，我一开始只是打算救你罢了，我没有管七杀剑什么的，我只打算救你。”

这句话，不像是假的。对于早已丧失底牌的刘大夫，自然没有必要同韩笑撒谎。

韩笑自知这个道理，目光深切，眯起眼睛。

“继续说下去。”

刘大夫有些不甘地捂了一下眼睛，随即，呼出一口气，像是彻底放弃了抵抗。

“是陈大夫发现了这把剑是什么狗屁的七杀剑，所以他才让我把这把剑交给他的。”

“难道，就这么简单，你白白把剑给了他，没想过征求我的同意？拾金不昧这个词看来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了。”韩笑听到这个事实，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

陈大夫怎么会知道七杀剑是何物？这把剑藏在剑鞘里，不**就连江湖人士也未必认得出来，这么一个郎中怎么会认出七杀剑的模样？

“我一开始并没有同意，但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了什么？”

韩笑觉着顺着这条线，终于发现了一点踪迹，他没有放过这个关键的地方，不假思索地问道。

刘大夫惨笑一声，双手终于摊开，那是万般无奈的模样。

“他对我说：‘老刘，把剑给我，我能救你女儿的命。’”

韩笑和函效都愣住了，彼此对视一眼，韩笑回想起那个名叫刘莉莉的女孩，心中的疑惑更是如同潮水一般翻涌。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莉莉遇上了什么？”韩笑正想要继续出声，谁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略带愤怒的呼唤。

“韩笑！你在做什么？！”

那是女孩的声音，是那个故事的关键人物。

韩笑转过身去，那个肥胖硕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一对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似乎自己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我去，坦克进城了……”函效不自觉感慨了一声，盯着那个名叫刘莉莉的女孩，不住地摇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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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依旧没有打字，又是悠闲的一天啊~

明天五一的最后一天假，看看能写几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