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谁都知道意识传输的技术早就出了差错，意识一旦抽出，原有的身体机能就再也无法运行，这是让我们去死啊！”

“闭嘴吧，谁不知道，你早已经拿到钱了，就不必啰嗦了！”

“嚯呀，这里有个比你我都要可怜的家伙，需要我说一说他的故事吗？”

“别吵了！”

“哪来的大小姐？你不缺钱吧，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我……”

这些，都是谁的记忆？是谁在说话？

睁开眼睛的男孩茫然地看着自己眼前流淌的河流，抚摸着自己的脸庞，那真实的触感不像是在做梦。

这里又是哪里？男孩挣扎着站立起来，发现自己此时浑身没穿一件衣服，在萧瑟的秋风吹拂之下，他的身子不住地瑟瑟发抖。

我又是谁？男孩在站起来之后，终于意识到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仔细搜刮着自己脑子里的知识，却发现一切都是如此空空如也。

迷茫无措，他赤着脚走到河岸边，看着河水上自己那苍白的模样，他不禁觉得有些恐惧。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尖叫，一个穿着厚实大衣的女孩手里拿着鱼叉，看到尔顿这光溜溜不人不鬼的模样，惊恐地往尔顿这边跑了过来。

“水鬼啊！”

水鬼？尔顿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见任何奇怪的生物，但当那鱼叉彻底贯穿他自己的身体之后，他才意识到对方所说的水鬼指的是自己。

他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痛楚，那是自己将要死去的预感，他刚想要辩解什么，女孩已经将鱼叉抽出，狠狠一脚便将尔顿踢进了水里。

尔顿的意识，顿时在水里消散，他至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何许人也。

……

但出乎意料的，尔顿的意识在不知多少个春夏秋冬之后再度复苏过来，他刚一醒过来，便发现自己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整个人被一伙歹徒绑住，不知要送往何处。

“这里是哪里？”尔顿问道，可歹徒们回过头望着他，眼神之中充斥着疑惑。

“娘的，这小鬼佬说啥子玩意？”

“他娘的，我哪里晓得，赶紧把这个小崽子给卖到窑子里，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这倒是，长得白白嫩嫩的，或许皇城里有人好这一口。”

那三名歹徒说到这里，看着尔顿的样子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着一捆捆的铜钱。

直到天黑，三人才把尔顿带到接头地点，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身后跟着七八个小弟，看着那三名刚刚将一个村子洗劫一空的歹徒，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

尔顿亲眼目睹，那三个刚刚拿到酬劳的歹徒，被一伙拿着铁刀的歹徒杀得血肉横飞，那些好不容易搜刮来的钱财，就这样被那个凶狠的男子收入囊中。

在尔顿恐惧的眼神之中，那个凶狠的男子与他对上了眼，男子脱下自己裤子，露出了有些放荡的笑容，和之前那杀人不眨眼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让大爷我好好爽一爽。”

第二天，尔顿被送往京城，那是四百年的古都。

他的脸上带着绝望与阴暗，身子在漆黑的茅草堆里不住地颤抖着，不知沉睡了多少年，醒来便遭受这让人不堪的折磨。

尔顿在那之后的生活，远比他想象之中更加凄惨，虽然学会了些许日常用语，但他的日子过得连那些最底层的娼妓都不如。

正当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将在这屈辱之中度过之时，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再次在他的身边上演。

那是一个武林人士在此处嫖.娼，或许是由于嫖.资上的商讨出了些小问题，便大大咧咧地要求老鸨赊账。老鸨自然不会给对方什么好脸色，隐藏在暗中的打手叹了口气奉命遣走这位欠债的爷。

可谁知，那武林人士无耻至极，眼见自己要被逮住，揪住一旁呆呆的尔顿，抹着对方的脖子就是一阵子威胁。不过这并无意义，打手一拥而上，武林人士叹了口气，一把刀便把尔顿的脖子给抹了，自己也被送往官府，在那接受正法。

尔顿的尸体后来被扔到东城门外的郊外，那里有个饲养猎犬的地方，在那里，他的尸体被一群鬣狗撕咬的干干净净。

又是风雪飘落，不知多少个年年岁岁。

……

尔顿再次醒来之时，这个国家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先统御天下的圣上，如今早已不再是权力的中心，各地武林豪强并起，原本就十分黑暗的武林形式变得比以前更加混乱。

尔顿这一回从泥土里爬了出来，他前两世的记忆在这一刻化作血一般的教训，这一遭，他裹紧自己的身子，对于他而言，没有比活下去更为重要的事情。

对于身无长物，身份不明的尔顿来说，这世上没有太多存活下去的办法，他只好顺着土地庙里的那些贡品，在竹林边上就地睡着。日子稍好一些的时候，他也会亲自前往街上乞讨，只是他那古怪的模样和不熟练的话语，无法让人们往他的破碗里丢多少钱。

后来，在被武馆的那些家伙不知踹出去多少次，被富贵人家的管家轰出去多少次之后，他意外地接触到了属于自己的好运。

那是一个富贵人家的贵妇，看着尔顿躺在自家门前怪可怜的，将他收养回了家中，作为一名奴仆在那富贵人家好好安顿下来。

这样的日子，让他总算感到半点安心。

贵妇和老爷一向待他不薄，没有让他睡在那种爬满虱子和跳蚤的脏房子，而是让他睡在有温暖被褥的小房间里。平日里有些吃剩下的佳肴，也会给尔顿这个歪头怪脑的小奴留一些。

只是，他们的儿女们倒是把尔顿呼来喝去的，没把这个白发的怪类当成自己的人。

对于这点，尔顿并不介意，他那时的日子过得很知足，没把这些人的看法当一回事。

只是，他早该察觉到他们的儿女何止不把尔顿当成自己的人。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杀人放火的事情在这富贵人家上演，一伙身着黑衣的贼徒，拿着明晃晃的大砍刀，冲入这看起来本该严严实实的大宅子。

尔顿从噩梦之中醒来，他抬起头一看，窗外火光连天。

“老爷！夫人！”他不禁失语，刚一走出去，却见火光之中，一伙黑衣人手上拿着长刀，最前方一个黑衣男子，手里的长枪上挑着老爷的脑袋。

尔顿绝望地看着那一伙人，谁料那一群人也在看着自己。

他俨然看到一堆何其熟悉的眼睛，那是老爷他的儿子和女儿，他们似乎掌握着不同寻常的力量，那就是所谓的武功与本领。

对于他们来说，武功和力量所为的，就是达成自己心中的欲望。

“你这个小混账，居然没被烧死。”

尔顿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身首异处，自己所假想的美好生活，仅仅只是维持了短暂的几个月罢了，他那短暂又漫长的人生，再次走向完结。

……

只是这一回，他醒的比往常更早。

像是被电击一般，他的思绪再无以前那受到阻碍的情况，那些过往的记忆变得愈加清晰，那些来自更久远的记忆，就像是发生在昨日。

他看着自己手掌，思绪茫然。

“我被杀死了……”

不论在哪个世界，自己的存在都是如此遭人鄙夷，自己活在这世界上，所面对的就是漫无止境的恶意与折磨。

就像是一个被轻易玩弄的玩具。

他回想起那个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经典实验，行为心理学的经典实验。

一只老鼠被关在一个箱子里，一旦触碰按钮，便可获得食物，一旦不按下按钮，箱子便会通电。那只老鼠，不正是自己吗？那些啃咬着自己的老鼠，不就是自己的同类吗？

一时间，他端详着自己的名字，想到索菲那死去的面孔，想到自己死前那个男人影像淡淡的笑意，他的心里闪过的只有愤怒与崩溃。

“他妈的！”他重重地捶打着地面，这个原本被消磨了自我意识的少年，头一回意识到自己本身就不允许存在意识，自己本身不过是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木偶。

他想要复仇，但理智告诉他，事实也告诉他，他已经死了，仅仅只有自己的意识在这个虚幻的电子世界长留着，等待着自己的只有这个注定灭亡的世界。

他彻底迷茫了，但，渐渐地，他想到之前发生在这具身体，这个仆人身上的事情，他那按捺在意识深处的疯狂终于将他的善良彻底吞没。

“……我也想要看看，玩弄他人的命运，操纵别人的感情，折磨别人的**！”

“你们不是把我当成异类吗？好，我就做你们口中的这个异类，我就要抱着这个世界苟延残喘，我死也不会让你们这些人，让这个世界的人有半天的安宁！”

“我要把这个世界当做我的斯金纳箱，我要看看你们这些可悲的鼠辈……不，可悲的蝼蚁，究竟会不会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弱小，多么的无能！”

尔顿任由这世界的阴风从自己的身上吹过，他那灰白色的眸子，在此时像是染上了血红色一般，格外刺眼而又鲜红。

他的背上，隐约浮现出一块漆黑的不规则立方体的标志，不久，那标志又慢慢黯淡下去。

……

尔顿的第一个折磨对象，便是那一家富贵人家，如今回忆起名字与原有的记忆之后，他也意识到自己身上掌握着观察者的权柄。

那是很奇怪的一点，他们作为观察者，本身会被所谓的观察者原则所洗脑，只能作为行走在这片大地上的记录者，并不能随意使用类比于管理员的权力。

可如今，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仅手里掌握着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力量，甚至可以将这奇妙的力量赐予这个世界的人们，这让尔顿的心里逐渐形成一个扭曲的想法。

在当天晚上，杀死自己亲生父母的儿女们都收到了同一封信件，在同一个地点会面之后，彼此都露出了有些狐疑的目光。

就在此时，尔顿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宣称，会将自己的力量赐予这里的一个人，不过，他们需要决定出那个人究竟是谁。

人们还是不相信尔顿所说的话，此时，人群之中走出一个人，那是他们中的二哥，他的眼眸变得深邃而又忧郁。

“看来你们是不愿意选择了，我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提前将力量赐予给了他。”尔顿的话语传入人们的耳中，他们惊愕地看着木然的二哥，心里却暗自有了想法。

二哥先是隔空移动着远处的石头，随即，那石头停留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他们都看出彼此之间眼中的恐惧，以及，那隐藏于恐惧之下的嫉妒与恨意。

“不过，你们还可以再选择一次。毕竟我是很宽宏大量的。”尔顿的声音隐藏在暗处，没人能够听出他确切的位置。

于是乎，最小的女儿露出笑容，朝着她的二哥走过去。

“二哥，看来我们有必要谈一谈了，不如……”话还没说完，她手里的飞刀就已然朝着二哥的脖子飞了过去，二哥也没有一点反抗，在血泊中死去。

这个举动让人们愣了愣，正当小女儿露出笑容擦着额头的汗之时，她的胸口已经被贯穿。

于是乎，一场超乎想象的厮杀开始了，武林上自然讲究弱肉强食，哪怕是放到血溶于水的兄弟姐妹上也是同样如此。最终，这场厮杀以修为最高的大女儿获得胜利。

她以为自己可以得到所谓的恩赐，结果，她吞下了一颗洁白的珠子，眼眸变得无比漆黑。

“嘻嘻，你们不是鄙视我的眼睛是灰白的吗？那我倒是要看看空洞漆黑的眼眸是否能够让你们满意！你们不是强制我们该隐在阳光底下暴晒吗，那我就让你们永远无法睡眠！”

尔顿的记忆开始出现紊乱，他将这两个世界的人们连成一片，这两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对他透露过任何善意，一如他再也不愿将内心中的善意暴露给任何人。

从那之后，一个名为不眠会的杀手组织暗中兴起，一个名叫界外魔的恶魔，就此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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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的坑是会填的，慢慢来，慢慢来

《诡秘之主》真好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