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妹你出现帮我打飞那个猛男之前你在做什么？”

“学长问这个做什么？”这样问着我的学妹已经撕开了番茄酱的袋子，偷偷摸摸拿薯条吃，“啊，嘻嘻，别看着我嘛。”

即使在我正义的视线的注视下，学妹还是把薯条塞进了嘴中。

虽然这个想法与我之后的推测无关，但我多少察觉到学妹已经不把我当做“学长”来看待了。对于想和她建立友好关系的我而言，真是哭笑不得的现状啊。

“我只是想说你可能不知道再次之前他们的举动，要知道而对于分析而言，情报越多越好，至于真假，则取决于你的理智程度。”

“什么意思？”

听闻这样的回答，我还是叹了一口气，不是觉得学妹过于孺子不可教，而是叹息自己找不出任何方法解释我“看到”东西的原理。没有方法解释我眼中的世界，自然也很难解释清楚我的方法。

“‘说话时摸鼻子表示他在隐藏信息’，这种话你听说过吗？”

“没有。”

真是孺子不可教啊！

“那你现在知道了吧。”

“知道了，然后呢？”

“那你有没有想过，对方摸鼻子可能是其他原因，比如春天就会有一些人有花粉症所以呼吸难过，鼻子是真的痒得难受才想去摸一摸。”

“嗯……这我当然知道。”学妹把薯条蘸过番茄酱之后，一下就丢进了嘴中，“可这和我要学长说的有关吗？”

“当然有关，我是在告诉你如何去甄别情报。”趁此机会我也吃了一根，“微动作可能包含了对方的心理活动，但也可能不是，判断的标准在于反复程度，也就是说是不是当事人的肢体习惯。”

“所以习惯又怎么和这个话题有关了。”

我顺手拿起了一根薯条，说道：“这样拿薯条的姿势让你想起了什么？”

我模仿着家里老爷子的抽烟手势握着薯条，心想着要不是趁热，否则就是夹着软绵绵的薯条，那一定会是相当滑稽的样子。

“啊，我爸爸抽烟也是这个拿法，等等，难道学长也抽烟吗？”

“当然不是，我的钱都被手机游戏骗光了没钱买烟。”为什么明明不抽烟，你还用一种无比无奈的眼神看着我啊，“学妹你对这个手势在潜意识里默认是抽烟的姿势，所以当我，或者说别人有这种手势的时候，你会觉得对方也有抽烟的习惯，但实际上你现在应该知道了，这是不准确的。”

“……话题越来越远了啊学长！”

“你看我的手，学妹。”我把手伸向她，“在我用的食指与中指的指甲里没有这个抽烟手势形成的暗黄色痕迹，而且夹住香烟的指关节没有比周围的皮肤显得更加粗糙，说明这里的皮肤我不怎么使用，所以从这里看，我没有用抽烟的习惯。”

“……那个。”

“加上你也从没有在我身上检查出有香烟味吧，所以更加证实了我没有吸烟习惯。”

“学长吸不吸烟的问题之后再说，我想说的是……”

“所以你就相信我不抽烟了吗？”

“呜……这……等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确说我没有这个习惯，但我真的一口都没有吸过吗？”

“诶……啊？”学妹被我的说词弄得头晕眼花，而我也开始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扯得太远了。

“说实话吧，除去二手烟，我的确没有自己抽过，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的钱都被手机游戏骗光了’。”

“为什么恋爱话题变成了你抽不抽烟的验证上啊！”

“那我现在反问你，学妹”我吃掉了手中的薯条，“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做出这种手势？”

想都没有想，学妹气得已经用破口大骂的声音回应我了：“鬼知道啊！难道不是学长又有什么鬼主意吗？”

“对！”我打了一记响指。“就是你说的，这就是我的意图，或者说，我的行为中包含了我这样做的目的。”

“目的，学长这样做的目的有什么？”

“只是为了告诉你情报的重要性和甄别情报真假的难度。”

“可这些和她喜欢谁没有关系吧。”

听学妹这样说，我也开始觉得自己愚蠢得可怜，即便是真正的侦探都不会用逻辑推理来推测少女的恋爱对象吧？与其说是杀鸡用牛刀，还不如说是用保温杯藏剪刀。

真是没用啊。

“学妹，你有仔细观察过她的打扮吗？”

“哦！开始了吗？终于开始了吗？说啊，学长，我在听。”

好好好，我知道你在听了，不要把一盒薯条全部抢去，留一点薯条给我好吗？

装作不在意薯条的样子，我闭上眼，“走进”了回忆当时的场景。先不管那个被揍倒在地上的弱鸡，我这次走向了那个女孩子，说起来如果要找到打扮上的问题，光靠我自己的感性完全不行，可以的话我希望女孩子都穿上紧身衣，但事实情况是只有从事可疑的搜查官工作的大姐姐才会穿这种衣服。

对比学妹的服饰如何？这样想着，学妹就出现在了那个女孩的身边。虽然有打乱登场人物出场时间的嫌疑，不过这里先无视了。

“和刚刚步入大学的同龄人相比，她的打扮有些不合群，显得过于表现自己。”考虑到那人平时可能就是这种穿着打扮或者可能是打算大学出道的可能性，这样的穿着就有了解释的可能。

不对。

完全处于看戏状态，一边大口吃薯条，一边大口喝饮料的学妹正兴致勃勃地等我接下去的推理，我真的感到自己好蠢，我这么认真做什么？随便应付一下不好吗？

“考虑到那个女生现在应该是成为了学生会的试用干事，所以会在没有人事变动的情况下帮忙学生会工作，那这样看来，她的穿着就很奇怪了。”

首先是长袖，虽然季节的确是逐渐步入了长袖的季节，但考虑到新干事负责的工作基本与书面工作无缘，而且几乎都是苦力。在面对随后重体力的劳动，不选择轻便装的理由是什么？

“学妹你有没有觉得她的穿着很奇怪？”

“嗯……感觉她们女生都打扮得很多啊，不过这都正常吧，我的室友还要化妆出门呢。”

“不是说化妆问题。”虽然不想提起那个人，但既然分析到这个地步了就不能不提她，“那个齐学姐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啊，这又和她有关了？”

“你不觉得她们两人的穿衣风格很相近吗？”等说出这句话之后，我开始后悔自己不准确的发言。我说的相似，是感性认知里的相似，存在我判断的主观性，而身为他人的学妹的审美或者品味于我不同，就可能无法得出这种结论。

“嗯……对不起，我对穿衣服不怎么了解，妈妈说我不会挑衣服。”果然。

“那换一个观察点吧。”我再次回忆她的穿着，“那双高跟的鞋子，你怎么看？”

“嗯……能怎么看？从上面看还是下面看？”这孩子有时候真的缺乏想象力。

“那还是从最开始分析吧。”我叹了一口气，脑中开始组织起整件事的过程，“我路过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那里了，根据之后那个女人的出现，可以知道他们两人肯定是在这里等她出现。”

“嗯，这个可以知道，然后呢？”

“再看那个女孩子手中的厚厚一叠文件，我们之前已经确认过，其中有关于我违规的警告，这些警告无疑是要张贴在各个教学楼，寝室楼楼下的通知栏里的。”但即便是这样，数量也未免太多了，“这么多纸，出来警告通知外，一定还有其他东西，你认为是什么？”

“这个……”学妹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应该是学生会的相关文件吧，毕竟是在等那个学姐，很有可能就是她要求去打印的。”

“合理的解释，那她既然出现在了那个位置，就一定是收到了来自学生会的相关指示。”

那有没有可能只是偶遇？比如偶遇那个猛男才是收到指令的，而她只是路过？没可能，这个打扮一定是精心准备过的，就像我正巧路过那里一样，这个女生没有可以知道那个男人一定会到那里的方法。

可如果有呢？那就说明这个女生是为了给那个男人看，才特意打扮一番出现在他面前的，那答案就显而易见了，同时，推理也到此为止了。

那从“计划会遇见那个男人”的角度来考虑，就是她收到通知，知道她和那个男人要以校学生会干事的身份参加工作。

“指示的发布者，恐怕就是那个讨厌的女人，内容大概就是‘〇〇〇，把我之前发给你的XXXX打印X份，XXXX打印X份，打印好之后到食堂楼下集合’之类的话。”这样的话，再联系一下其他线索，“学妹，打印店距离那个食堂还是有一点距离的吧。”

“嗯……我想想。”步行的话，要十分钟以上了，实际上，打印店的主要顾客还是理工科学生，所以选址距离理科实验室等地方较近，离生活区较远，“实际上跑过去的话也不是很远。”

所以不要拿你的体能来随便评估别人啊！

“跑过去是不可能的，男生姑且不说，女生穿着这么高跟的鞋子，跑得起来吗？”

“这倒也是呢，除非她光脚跑呢。”你把别人当做什么了？

“所以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没觉得有哪里有问题吗？”

“哪里有问题了？”学妹一点都没有觉得可以，歪过头看向我，“反倒是学长，为什么总是说这些和我的话题无关的推理。”

好气，真的好气啊！好想对学妹使用关节技或者阿根廷式背摔！

“你试想一下，某一天我叫你到很远的地方，在不使用交通工具的前提下，你会选择不适合长途步行的鞋子吗？”

“把可爱的学妹骗到很远的地方……学长，你……”

“别意淫，直接说结论！”好气啊，可是我不会关节技啊！

“不会啊，而且我也没有买过这种鞋子。”

“没错，这就是正常人的逻辑！”话虽如此，但学妹的体力已经不是“正常人”的范围了，这句话说得我内心产生了说谎的内疚感，明明平时说谎都不会这么心累的，然而学妹丝毫不理会我心中的复杂感情，还说着“学长会有正常人的逻辑”之类的话，“你在说我什么？”

“没什么，继续。”

我再次打开脑中的地图：“先不说寝室楼距离打印店的距离，就连打印店到食堂都有一定距离，在知道之后会有很长的路要走的情况下，正常人在出门时会选择较为舒适，或者平时穿习惯的鞋子，而那个人在绝对知道这些情报的前提下，还是选择了这样的鞋子出门。”

不，倒不如说正是知道了情报才会选择那个鞋子。知道了学生会给大一的两位干事下达了任务，而且知道那位下达命令的人一定会指派那个男人来执行。

“也就是说，她是为了那个男的才穿得好看的吗？”

“‘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还的确有十分道理的。”然而鞋子与这句话并没有关系。穿得好看和看起来好看终究还是存在细微的差别，那个女生，如果只是为了好看，完全可以穿其他好看的鞋子，而选择这种高跟的鞋子，则是出于心理的原因。

“说了半天，结果就是他们在交往嘛。”

如果当时没看错，那个女生即使穿上高跟的鞋子也只比学妹高一点。这样算来，她的身高不仅算不上高，甚至可以说是矮小了。穿上高跟的鞋子，恐怕是为了在那个男人面前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矮。

“结果学长不愿意说是因为没什么好说，才故意用其他内容敷衍我嘛。”

可实际上，如果他们两人正如学妹所知，的确处于交往过程中，那么那个女生为什么要想办法掩盖心中对两人差距的自卑？

“果然，学长对恋爱话题不是专业的，说道恋爱话题那还是我们女生的特长领域呢！”

再从那个女生的穿衣风格来看，这种粗糙模仿那个女人的手法，多少显得班门弄斧了。

“……”

看着眼前还在显摆的学妹，我在考虑是不是要把这种结论告诉她。学妹一旦知道这个结论，一定会抑制不住对那个女孩的怜悯，以致影响学妹与那个女生的相处方式。而有时，往往是怜悯，伤人伤得最深。

不是担心那个女生的心情，仅仅是不希望学妹成为那种可以自说自话怜悯别人，贬低别人，伤害别人的人。

“我当时就觉得了，既然她肯为那个男生站出来骂我们那一定是在交往了！”

的确，学妹。那个女生对男生的感情即使是我这样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可你的推理结局是错误的，你的结论绝对不是“他们两人在交往”，而是“她绝对在意他”，甚至是“她喜欢他”。

可那个男生是不是喜欢那个女生呢？我不知道。不过通过女生的模仿对象来看，她既然选择变成对方喜欢的样子，那他喜欢的就一定不是现在的自己。男生眼中的女生，只是和他喜欢的人很相像的，一个替代品。可怜的女生，她不知道自己喜欢的男人眼中是否有自己，但却能感觉到他对别的女人有感觉，于是她开始模仿那个女人……

这个方法是否有效？我不知道。从感性的角度上来说，我既希望她能成功，也知道这种希望渺茫。然而谎言无法孕育任何真实的东西，即便真的能获得这份情感，隐藏在伪装后的真心，又是否真的能有价值呢？还是说，到了她真的获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感情时，还能分得清哪个是真心，哪个是谎言吗？

理性上来考虑，她向学妹虚构自己和他的关系，仅仅是出于宣传战的需要吗？还是说，她把自己的爱恋的战斗范围扩展得过大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她有没有向你问过我和那个女人的事情？”不是关于恋爱，我想到了另一件事，虽然有一点多管闲事，但我还是对她接近学妹的动机表示怀疑。虽然学妹的人际交往有点被动，但距离开学已经一个月后，她表现地主动接近学妹，多少让我觉得可疑。

“诶？这个吗？让我想想”学妹一边吃汉堡，一边想着，“有过，她问我，你和他们副社是什么关系。我说不知道。”

“她还是不是说我和那个讨人厌的女人关系看起来挺好的。”

“对啊，说过啊，她说很羡慕你们呢！不过，学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生的小心思，希望把那个女生推倒我这边让男生死心吧，恐怕接近学妹也有希望套情报的可能。不过，这些我没有足够的证据，只是听到我的想法被验证后的第一反应而已。这种不是推理的猜测我更没有说给学妹听的必要了。更何况，利用关系也是朋友关系的一环，没有必要完全把这些东西当作坏事。倒不如说，能被人利用是作为人的价值体现。我没有资格对学妹的人际关系指手画脚，也没必要对那个女生的交友准则多做点评。

我不了解那个女生，也不打算去了解，所以她之后会是什么样我完全不关心。

现在，我最关心的东西莫过于……

“喂！这个汉堡是我的啊！”这家伙胃口怎么这么好，等我反应过来，汉堡已经被她咬了几口，只剩下一般了。

“啊，对不起，看学长说了这么多，不知不觉就……”

“之前我、校花，还有小羊和你在吃饭的时候你没有那么能吃的吧！”

“嗯……那个，那时两位学姐都吃得不多啊，我也不太好意思，毕竟我也是女孩子啊。”

还剩一半的饮料和汉堡，这就是我的中饭，不过对于某些人而言，这些沾上女子大学生唾液的食物可能是某种至宝，不过，在我看来，又是要帮“妹妹”解决的残羹剩饭罢了。

“那你就好意思吃掉我的午饭吗？”

“嘻嘻，对不起嘛。”学妹她那沾着番茄酱的柔软嘴唇间，透露出了小恶魔式的可爱，“我要长身体啊，毕竟我也是女孩子嘛。”

“是啊，要长成小羊‘那样’的确要多吃一点呢。”

当然，这句话我不会说出口的。

不像小羊有时候轻柔的小锤锤可以抚慰我的心灵，学妹的拳击多半能把我打到心脏骤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