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鸦魔女不仅复制了我的记忆，还给我占卜哪。只是......图灵老爷子，你听说过夜诞祭女吗？”

“夜、夜诞祭女？你从哪里听说到的？”

“可可欧特说的。”

于是羽鸢把解析情报，白枫露忽然失神的事情如实告诉图灵老爷子。图灵老爷子耐心听完，却一反常态地长叹一口气。

羽鸢更加不明所以了，“怎么了？”

“该说你知道得多很危险呢，还是说知道得多，烦恼也多。夜诞祭女理论上不可能诞生，是因为要让她出生，几率接近零。你想下，夜神附身的第四个女性，只能生存十八年的女性生下的，象征夜神毁灭力量的女孩。要有多少巧合才会有这么一个女性出现？即使碰巧附身到第四个女性，然后在力量的巅峰再度生下那个女孩。那也几乎不可能出现的。万一生的是男孩，那就更加低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图灵老爷子告诉她，那份资料还有三分之一，就是那名学者研究的，六星海岛上的婴儿出生情况。可非常诡异的是，后来的近百年里，再也没有这样一个“夜神附身”的女性出现，那个海岛上的人口越来越少，那个岛上的人逃去了别的地方，更不用说，还有女性在力量的巅峰时刻，生下一个女孩了。

所以，他们才会说，这是理论上不可能的。

“正如一个硬币不可能出现第三面，已经衰退的人口，要想达成这样的条件，只能克隆人了。只是，只能说，奇迹还是存在的。不，应该说，神迹确实存在。这个巧合，就是白枫露的祖母的祖先，正是来自这个海岛。她，那份力量的萌芽，觉醒了。”

“哎？！”

“因为她成为了战斗员，接触了魔力，加速了她觉醒的过程。”

什么！！

明明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啊？为什么？羽鸢如五雷轰顶，愣愣地握着手机，不敢说话。等等，她忽然记起来，白枫露确实说过，自己是午夜出生的。夜晚出生的女孩子，虽然母亲并不是夜神附身，但是她却从祖先那里得到了神秘的传承——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哦！所以她会梦见那个海岛，是因为——”

“她的血脉在共鸣。这个现象，跟佐藤的弦者诅咒有点类似，叫......‘返祖’？应该叫这个没错。”

“对了，要是任由她这样的话，会怎么样？”

图灵老爷子愣了一会，才回答：“轻则精神失常，重则被夜神力量吞噬，成为新的夜神载体吧。老夫好几百年前见识过，夜神，啊，对于你们来说，在你们看来就是新的‘毁灭世界的敌人’？触手？不，可能连见都见不到就死了，因为夜神在那个村庄里面也有‘死神’的意思。”轻则精神失常，重则被夜神力量吞噬，成为新的夜神载体。夜神也是死神。白枫露可能会死，即使有弦者诅咒也会死。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羽鸢觉得浑身冷下来，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般，停止了思考。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图灵老爷子顿了顿，说：“办法自然是有的。既然现在她也能熟练使用召唤类的魔法，那么，让她试试，召唤夜神吧。让她的身体接受夜神，接受夜神的力量，或者就会破除这个诅咒了。”

羽鸢担忧地回过头，看着床上熟睡的小露。

只能让她自己解决的诅咒啊。也只能这么办了。羽鸢向图灵老爷子道谢之后，关掉了通讯，自己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她经常做这样的梦。 在蔚蓝的大海之中，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岛，形状如同六角星一样，异常整齐，异常平滑，仿佛是人们刻意修整般，很奇特。而她，总是俯瞰着那个岛，从高空中望着那个岛。

偶尔会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或者一小块地方空出来，森林边缘变成小小一块的土地，再连起来，点连成线，再连成一小片。

那是那个岛上的人在开垦吗？但是她却一直注视着这个岛。

不过渐渐地，她越来越靠近那个岛，看到的，就是人们排成六芒星，在那里整齐地喊着什么。

是咒语？

祷告的咒语吗？

确实是祷告的咒语，她从天上下来，靠近那里，仔细聆听。说来奇怪，她也确实听得懂，那些古老的语言，其实无非是祈祷今年丰收啊，家人平安，消灾去病那些。人们的窃窃私语，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当人们抬着一个一头白发的年轻女子，放在他们中间，所有人跪下来的时候，她觉得那个女子身上，散发着一种力量在吸引着她，仿佛有一根线扯着她下去一样难受。

每一次梦到这个岛，她都会梦到一个年轻女子，即使脸容，身材不同，她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她们都是白头发的。

“呜啊啊啊！”

她不由得抓着自己的脖子，不停地挠，从身体深处有什么在快速滋长，蔓延，抓着她的身体在往下拖，同时还有疯狂的痛感和痒感，让她非常难受。可是当她醒来，这一切却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只有脖子上留下的抓痕提醒她做过梦。

她一直提醒自己，不过是做梦罢了。但是当她在现实看到这个岛确实存在，甚至还有俯瞰的照片的时候，她的心开始崩溃了，做梦的频率也更频繁了。

难道自己练的深海书库的魔法，有副作用吗？把自己的梦境变成了真实？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仔细一想的话，说不定是自己的身上发生了某些变化，只能这么解释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羽鸢的床上，身上的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

嗯？她什么时候睡着了？

“你看完资料受到的打击太大了，胡言乱语之后晕了过去。啊，图灵老爷子把剩下三分之一的资料也发给我们了，虽然这份资料还不是完整的，你要看吗？”羽鸢推开门，捧着一杯红枣茶放在床头，对刚刚醒来的白枫露说。

晕了？

虽然身体确实很不舒服，但是她还是坚持要看图灵老爷子发来的资料。羽鸢眼神游离，闪烁的眼神不敢看小露。白枫露感觉更奇怪了，她这是怎么了？明明这是重要的资料，为什么好像不想让我看到一样？

“我怕你知道之后会更加难以接受，万一真的疯了怎么办。小露，这份资料很危险啊。”羽鸢扶着她的肩膀，认真地提议道。

“不行，这样的话我更要看了，给我吧。”

“真的看吗？”

“还要我说多少遍，看！”

“不行！我不想看到你发疯而死！”羽鸢抱着资料，一咬牙，挥泪收了回来。白枫露也是一脸悲伤的神情，结果波隆先生打破了这悲伤的气氛，一声“发送成功”的电子提示音，提醒她们，资料已经发到白枫露的那里了。

白枫露说：“你忘了还有......电子版。总之，放心好啦，我不会再像刚才那样了。只是，阿羽，你......你还是别看吧。”

“我已经看过了，我才知道，你说的并不是虚假的梦境！是性命攸关的大秘密啊！”

羽鸢几乎要哭出来了，她是真的担心白枫露，本来就孱弱了，还搞这一出的话岂不是要了白枫露的小命？所以她不太想让白枫露看到剩下的资料。但白枫露却意外的平静。

她早就隐隐发现了，只是真要面对，真要揭露出来的时候，她却意外的平静。

她身体孱弱，白化病，对魔法有着相当好的适应性，这些都是来自于她的血统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就是不可能的奇迹。

夜诞祭女，献祭给夜神的祭品。

即使能用强力的魔法，也是要献上自己的寿命的。

因此，她大概也能猜到几分，她让泡泡酱打开了资料，投射到墙壁上，开始仔细地看起资料来。羽鸢忐忑不安地坐下来，等着她看完资料的那一刻的来临。

这十几分钟，这时候在羽鸢看来就跟几十年一样漫长，漫长到难以等待，每一分钟都是煎熬，每一分钟都是坐立不安的。

“原来是这样吗，我的梦都是真实出现的，并且是在这么一个魔法将近消亡，被科技取而代之的世界里。我的身上出现了返祖现象，才会这样啊。是吗。”

我承受的身体上的痛苦，被他人冷眼相待的痛苦，都是偶然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但是这些东西并没有给她带来幸运，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这个小岛的出现，对于她来说，就跟地狱的大门朝着自己打开了一样，有一种死神已经接近自己的错觉。

渐渐崩溃，精神陷入无尽的幻觉之中，不停迷失，最后被夜神彻底占据，蚕食掉自己的寿命。

这就是夜诞祭女的命运，即使变得无比强大了，自己也不再是自己。

——眼泪，终于忍不住，滚烫的眼泪模糊了自己的双眼。

“为什么偏偏是我？是我遭遇到这些事情？为什么！！”她哭着发出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