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武神，为什么你还帮她自爆。”

他质问连接飞船的女武神AI，“要是在这种场合丢掉了一个战斗员的性命，会给接下来的作战带来多大风险，身为钢铁和控制中枢的你没有分析过吗？连这点计算能力都没有了？”

诗嘉古尔毫不客气地回答：“我肯定知道，风险都是相对的——只是阿德妮娜，并不是那种以自己安全为首要目标的战斗员。她一直以来，都是把自己的命当作刀刃使用的。”

把自己的命当刀来使？

“你自己好好看看，阿德妮娜的弦者诅咒参数，你就明白了。但她的实力，还有对危险的评估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她不会做白白送命的事情，只是你不了解他们罢了。”诗嘉古尔说完，冷淡地切断了通讯，只留下阿墨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把自己放在最高风险上，魔王公会的战斗员，都是这么可怕的怪物吗。半小时后，在通讯技术部小房间里。“呼”地一声，三个瓶子从紫黑色的洞中凭空掉出来。 刚才还是半透明的瓶子，已经因为装了什么而塞得紧紧的。以肉眼看来，这三个瓶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但对于无形之雾来说，这是阿德妮娜拼上性命换取来的，珍贵的，重要的线。白枫露弯腰捡起掉到地上的三个瓶子，郑重地交到无形之雾的手上。

现在无形之雾被各种接线，固定在卡巴拉的面前。星图和精确定位交由卡巴拉处理，而无形之雾则是需要运用自己的气体共鸣能力，检测到可可欧特所在的坐标。由于线实在太多，他已经动弹不得了。

“是不是很难受？写字有点慢，要不，把卡巴拉的语音功能借给你用一下？等等，我这就启动。”白枫露转身就握着手柄，就要让卡巴拉启动功能了。但无形之雾摇摇头，拒绝了。

他艰难地举起笔写了几句话给白枫露看。

“不用了，这家伙跟我再深度同步的话，会获取我所知道的所有的情报，真没问题吗？这中枢还没完全成长到可以独自承担各种运算的程度。何况真的太多了，说不定会毁坏它的储存功能。”

“嗯......你是不是太过顾虑啦？其实卡巴拉也就复制一部分的程度。即使接收更多情报，也就只是分析，不会保留。主储存体还是在通讯技术部的主机群里面。这个反而不用太担心。”

卡巴拉确实是会吸收情报不断成长，不断学习的中枢，现在也能勉强跟着白枫露处理稍微复杂的数据了，但关键的功能还是仍然没有成熟。因此，蓝海王建议先不要扩大它的储存区，他们依旧把数据存在通讯技术部的主机群上（也就是无数主机的储存核心里）。而跟无形之雾链接，就是为了增幅他的范围，尽管使用这个，对他的身体也会带来极大的伤害。

不过无形之雾并没有拒绝，反而认真地答应了，配合他们，把自己跟卡巴拉进行了基础链接。虽然让卡巴拉检测这一团沙雾，真的费了很大功夫就是了。

白枫露奇怪地看着眼前的面罩怪人，这仅剩人的外壳的“鬼魂”居然担心中枢复制他的记忆？难度很高好吗，何况卡巴拉也只是跟他一般同步，真要深度同步扫描大脑，那至少还要一年多的时间才能做到。

不过无形之雾紧紧抱住那三个瓶子。他能感觉到，隔着瓶子里传来的气息。

那是无比熟悉的，铭刻在他的诅咒体之中的气息，就跟月光一样神秘，却又令人无比着迷。阿德妮娜的体温，还残存在这三个瓶子上。

她现在也因为自爆，主动排出气体而陷入窒息的昏迷之中，虽然疗养槽会让她的身体恢复如初，但她依然会承受身体康复带来的巨大的痛苦。他明白阿德妮娜是付出多大的努力，才给他收集这么多的粒子。

她为了他，是真的不惜把命搭上。

但眼下并不是回忆过去的时候，所以他再度举起缠满接线的双手，缓缓地打开瓶子，把手指伸进去，随后解开了手指部分的绷带。绷带依旧维持着圆柱形状，并没有散开，反而发出了淡淡的白光。白光把瓶子里的“东西”吸收了进去。白枫露有点惊奇，明明外太空没有空气啊？他怎么操作气体吸收粒子的？他到底吸收的粒子是什么？

白枫露脑袋转不过来，卡鲁多没好气地推了推她，她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问无形之雾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无形之雾写了一个“可以”就扔掉了笔，卡鲁多变回金色狮子的形态，看了一眼白枫露，随后它的爪子爆发出金色的雷电，它就那样带着雷电，狠狠拍向了面前的一个黑色的塑料软垫。

无形之雾的气体共鸣，要先用神雷激活粒子，然后由无形之雾开始解析，引起共鸣——这是仅限于大型分析仪器进行的工作，但无形之雾依靠自己跟气体的高度相容性做到了，虽然他自己只是很谦虚地说“隔着一个星系已经是距离的极限”。但无论多小的信号，只要能被卡巴拉捕捉到，他们就能进行分析了。

所以无形之雾付出了自己的一部分，尝试帮助白枫露找到可可欧特。

何况，这是阿德妮娜拼死留下的成果，他不能辜负了她的努力。在无数的星蚀鸟攻击下，收集的粒子最后送到了这里。所以他也打算赌一把。

可可欧特的气息他还是记得的，现在也有他所在的粒子在，说不定他呼吸过的气体也有一部分留在这里。

白枫露并没有抱太大期望，因为外太空范围实在太大了，再加上，即使是弦者诅咒带来的能力，也不可能在那么大的范围定位到一个人——这比大海捞针可怕多了，天琴座星系那已经是大型星系了，比多少个海洋还要广阔啊。

不过既然是无形之雾提出的要求，所以她还是允许了，还让卡巴拉帮他一把，好捕捉那转瞬即逝的信号。

试试倒也没坏，何况卡巴拉还在学习成长的阶段，更多的数据对于卡巴拉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坏处。

无形之雾继续抬起左手解开自己的绷带，这一回绷带并没有散开，还是维持原来缠住的样子，定在半空，发出更多的浅浅的光芒。无形之雾解到手肘的部分，就停下了。

卡鲁多也停下了用雷电袭击那软垫的动作，退到一边。

那是连人类，不，是任何生物都不会发现的微小粒子，这些小到只有气体才发现的粒子，该叫质子，中子还是量子呢？无形之雾并不太懂，但他也知道，这些粒子，会告诉自己来自哪里。

阿德妮娜的温度消散了，那一丝难以察觉的暗香涌入了无形之雾的风中，绞入沙粒里面。嗯，确实是阿德妮娜的“味道”，里面也包含了“月相”的微量毒素。但这些致命的毒素，对他来说是没有用的东西，仅仅是观察的，无害的物质罢了。一如既往的熟悉，也一如既往的包含着温和的爱意。

他确认到这些粒子来自阿德妮娜所在的星系，也发现了细微的痕迹，急忙反馈给卡巴拉。白枫露看到卡巴拉反馈的屏幕上，很快展开了一张闪烁着星星点点光芒的星图，瞪大了眼睛，淡红的眼眸里满是惊讶。

“真的做到了？开玩笑的吧！”

以人类的外壳，读取真正的量子带来的信息？这，连什么超级电脑都做不到的事情，竟然让无形之雾做到了？

卡鲁多望着捧着气体和绷带的无形之雾，耸了耸肩，“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常理能容忍的存在。无形之雾，甚至是承受了几乎是肉体极限的诅咒量才会变成这样，别忘了，他连鬼魂都不算——在那些低智慧生物眼里，他就跟一阵风没什么两样。”

说的也是，白枫露想起他那缠满绷带的人形，心里泛起一阵同情。即使知道他也一样爱着阿德妮娜，但，这家伙接受的诅咒程度，已经把他侵蚀到连灵魂都不算，弦者诅咒也只是勉强维持他的人形罢了。

这么惨的男人，恐怕全宇宙都找不出第二个人吧。

无法感受爱人的柔软肌肤，无法触碰阿德妮娜那张绝美的脸，甚至无法用自己真正的手臂拥抱阿德妮娜......看似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这些，对无形之雾来说才是真正比登天还难做到的事情。

然而阿德妮娜并不是一般女性，她充满异毒的身躯，会瓦解接触她的任何一个生物。这么一想，也只有无形之雾能安然无恙呆在她身边，陪伴她了。

白枫露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下阿德妮娜也暂时无法战斗，只能看无形之雾的了。

呼唤，用气体呼唤气体。

气体里面的“粒子”再呼唤同伴，继续呼唤吧，颤抖着呼唤同伴。

到同为“粒子”的身边去，气息，都是一样的。

就维持那样的姿势接近两个多小时，无形之雾很耐心地维持那个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