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希莉雅还是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而走出她的住处，刚刚听到的那些话依然在脑中盘旋不息，似乎想要给我打上“没有心”的烙印，永世不能翻身。

可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凭什么她就能认定？

果然精神还是有问题。

……

这样骗自己可不行啊。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沉入了死海一般，我继续教薇奥拉熟练各种圣光的使用技巧和基本的战斗方法，其他人则一如既往的在外面忙碌。不过有趣的是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可能会成就一番事业的家伙面前晃来晃去，大概是为了混个眼缘。如果真的要打起来，几个连高阶都不到的学生可派不上什么用场。

同行的另外两位教师每天都见不到人影，只有对人类没有什么实际战斗力的奈莎被留在这里，美曰其名“驻留守卫”。然而以他们曾经对奈莎展现出的态度来看，把她当成花瓶的可能性居多吧。

被下了一大堆限制的黑龙萝莉到底在想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既然这件事牵扯到了杰斯特，就不得不往更深处来考量。如果单单是一个边角国家的内战，或者国与国之间的暗中较劲，应该都不至于让和恶魔有着关系的那群人来插上一脚，可本人接触到的信息着实有限，所以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有什么值得他们挂心的地方。

总不可能就只是为了薇奥拉吧。

“亚历克斯先生……你又走神了。”

刚刚被我提到名字的少女似乎有些不满。她在已经接近冰点的气温下穿着宽松的练功服，姣好的身材被遮挡地一干二净。会穿成这样自然是因为体质在圣光的作用下有着明显的提升，一般程度的“寒”，在我们面前也只不过是有些凉而已。

“啊……”我摇了摇头，甩掉自己脑中的胡思乱想，然后往她那里看了一眼，回答道：“我走不走神无所谓嘛，你练你的就行了，不用管我。”

“可我很在意亚历克斯先生想的事情啊。”

薇奥拉摸索着为了方便运动而扎在的脑后的马尾，轻轻一扯，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耀眼的银色发丝便铺撒下来。修炼结束后稍稍蒸腾着的汗气环绕在她的身周若隐若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样看去，那张脸似乎更红了。

“我对自己的国家没有多少感觉，战斗和政治上的东西也完全不懂，但亚历克斯先生总是很悲观，就让我开始觉得父亲大人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失败了……为什么呢，你们西斯不都已经让人来帮忙了么？”

我嘴里叼着方才从墙角**的枯黄杂草，翘起腿，斜靠在椅子上慢吞吞的回答道：“为什么呢……这跟你解释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人类的历史就内斗的历史，如果不能以高级来覆盖低级，那他们迟早也会走上前人的老路。”

见她还想说什么，我又摸出一本书盖在脸上。

“你老爹确实准备的不错，如果兵力够，推翻一个原来的政权是没什么问题。但这只是理想状态，他拿什么来保证自己这帮人就能比巴纳森手下更强呢？况且他做的那些都是为了‘赢’，然而求上得中求中得下，不悲观一些怕是连最终boss都看不见就被人车翻了。”

“我……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作为只有一千多年历史，有些国家连奴隶制都没能脱离的世界，互相之间的斗争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套，如果不是有超凡力量在其中搅局，光是参考自己那边的历史我都能看出个大概来。

太阳底下无新事，只要人类还是人类，那些来自古代的智慧在应用方面就不会有太大区别。

“你别想那么多，我说到底就是一个眼光拙劣的死宅，真正的战争可没有那么简单，万一你爹考虑的不止这些，或者还有其他底牌，那我被打脸还是很正常的。”

“嗯……”

接二连三的外来词汇让薇奥拉疲于消化，诸如“boss”、“死宅”之类的概念她能理解纯靠用能力来作弊，还谈不上和我交流自如。而等她默默的闭上嘴回去继续修炼，我才把书从脸上拿开，然后推了推趴在旁边没有半点睡相，身子都快要掉下去的提塔妮娅。

“呜呼……哈啊~”

半迷糊着的妖精用手背揉着眼，连连打着哈欠。等她看清身遭的环境后，终于转过身来问我：“怎么了吗？”

“没什么，今天的课程也快要结束了，所以提前把你喊起来而已……你很困吗？”

“不困，但很无聊啊。”

提塔妮娅平时灵动的双眼现在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她拖拉着脸，又失去力气似的往后一躺，回答的声音中也透露着丝丝慵懒：“你们两个又没有多少故事，居然真的一个当起了老师一个当起了学生，我还期待会有什么好看的发生呢。”

“什么算‘好看’，光天化日之下开演动物世界么？”

我虚着眼吐槽道。

提塔妮娅当然不知道其中的含义，否则我觉得她很有可能会拍手叫好，然后催促我赶紧去做。对她来说只要有趣就行，尤其是看到我做出像猴子一样的行为时那就更有趣了。好在这个笨蛋只是毫无意义的吧唧了两下嘴，接着摆出一副无聊透顶的表情，躺在椅子上活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过了一会，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飞到我的身上，用小小的脚丫不停的造着凹印，同时嘟囔着：“你当初对我保证过不会让我无聊的，现在到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哦。”

哈，有过这种承诺吗？

白日里见到提塔妮娅这副模样会勾起我某些不好的记忆，能让她开心起来总好过一直睡着，所以就算是现编的承诺，我也觉得有必要为此认真一些。

但说是这样说，到底要怎么样做才能不无聊呢？

“干脆我们去找奈莎玩吧，她自己待在房间里肯定很寂寞。”

唔，被封印在山上三百多年的巨龙应该不会因为区区几天的时间就感觉寂寞吧。不过提塔妮娅既然这样说，那就顺她的意思好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那条龙打发时间倒也不错。

“亚历克斯先生要走了吗？”

一直默默练习最基本圣术的薇奥拉问了一句。

我点点头，“是啊，今天就到此为止。”

“但现在就休息好像有点早……”

“你是修炼狂魔吗！？还说害怕练出肌肉不好看，这特么的一天二十四小时你恨不得拿四十八小时来修炼，能不能正常一点？而且最最最最关键的是，你这个进度让我看着都心惊胆战啊，我虽然不怎么喜欢努力，但好歹每天早上的修炼都没落下，在学校里也比别人都用功，但你只用了一个月就顶我一年的效果，还想怎么快？”

这连珠铳一样的话噼里啪啦直接把她砸地晕头转向，在这番话之下，还打算继续修炼下去的少女终于还是放弃了变成光头的想法，眨了眨眼，把又束起来的银发散开。而当薇奥拉回房换衣服的时候，趴在我头上的提塔妮娅悄悄的在耳边说道：“把她也叫上，”

好痒。

但我喜欢。

忍住从背脊传来的激灵，我用同样细小的声音回问她：“为什么？”

结果脑袋上被毫不留情的拍了一下。

“你是不是蠢，最近你不是一直在头疼内战的事情么？带上她我们就可以知道奈莎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呀，比你在这里一个人没头没脑的瞎想要强很多吧？”

原来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连提塔妮娅都看出来了。而且她居然会关心这些才是真正让我感觉惊讶的地方。不过，被说蠢我还是有些在意的，于是忍不住反驳起来。

“但薇奥拉又不是工具，如果她肯说的话那就方便了，问题是人家还有节操的好么？”

脑袋上又挨了一下。

“说你笨你就是真的笨，她知道了的话，就不会和那谁……卡……卡……叫什么？”

我提醒道：“卡拉。”

“对对对，如果她知道了会不向她爸爸告密吗？只要你从奈莎那里问出一点东西，就相当于间接帮助了他们，赢下来的可能也会变高不是么？”

难得提塔妮娅会有这些考虑，但如果现实能像她说的那样简单就好了。

“我懂了，那就带上她吧，省得浪费你的一番心意。”

“嗯嗯，快去叫她。”

这个世界发生的战争其实与我并没有任何关系，就算真的打起仗来，我一定也会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实在不行就跑到森林里去住，依靠目前拥有的力量活下来是没什么问题。可惜认识的那些人全都是原住民，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们都免不了被卷入其中，然后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吧。

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我不由发出感叹。

这段时间我已经尽量把自己边缘化了，却还是没办法彻底避开这些事情。提塔妮娅的无心之举最终把我带到了最不应该接触的领域，之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预料不到。但既然已经身在局中，还是把自己能做到的尽量做好才是，起码，认识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能少。

“薇奥拉，还没结束，跟我走一趟！”

这样想着，我大声朝她的房间喊了几遍。

然而过了十几秒都没有回应。

“喂喂，干嘛呢？”

换个衣服也不至于张不开嘴吧，这个女孩也不是那种会故意躲起来不回答的人，再说了，我们的关系可没好到足够让我因为她消失几秒就担心的程度。但这么长时间都不说话是为什么呢？

“维奥拉？再不回答我就开门进去了哦，全身都要被我看光光了哦？”

我站在门外，把耳朵靠近过去试着看能不能听到动静，然而里面出奇的静，似乎刚刚进屋的人影只是我的幻觉。

啧啧啧，真以为我不敢吗？

上次都开玩笑开到那种地步了，今天被我大饱眼福一次也没什么吧？

这样想着，我轻轻推了下门，却发现根本没有关。而在发现这件事的一瞬间，某种不详的预感便涌入心头。

“薇奥拉！？”

一脚踹开房门，屋内的少女已然消失不见，唯有在床上还留有刚刚见到的那套衣服证明着我并非陷入了幻觉。但从窗外灌进来的北风裹挟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味道，让我忍不住咯噔一下。

那是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