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半点犹豫，我立刻摆手想要拒绝，然而伊丽丝却操纵着我的身体，张开嘴，说……

“好。”

NO！

和和和…和希莉雅一起洗洗洗…洗澡什么的的的的……我我我我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再折磨我了！

“你做什么！？”

我向操纵自己身体的贱·人怒目而视，也不管二者间的绝对支配权了，逼问道。

伊丽丝的双眸冰冷，深邃的如同近夜的无云深空。

“好好享受你最后一次福利吧，这可是身为主人赏下来的恩赐。”

听了她的话，我满是悲愤，却无能为力。

现在和别人靠得越近，消失的时候就会越是不舍，心灵的创伤也会越重。

她就是想让我遍体鳞伤。

不过希莉雅听到回答后，被粉色长发遮住侧颊的小脸慢慢转红，反倒是自己有些害羞了。

“那…那我们走吧。”

这样说着，希莉雅转了半圈，轻轻推搡我的背。

“我……”

本能的抗拒再去越过那条线，可没想到，伊丽丝这个病秧子白活了三百多年，连一个换算过来还不到十六岁的人类女孩都顶不过。再看看装作忙碌却偷偷观察我们的某个奴隶主，我只好半推半就的和她一起离开自己的房间。

怎么办，真的要去吗？

如果以后被希莉雅知道了真相，她绝对会对我敬而远之吧？

可我还有被她疏远的机会吗？

大概……现在就是距离最近的那一次了。

而且我怎么也想不通，伊丽丝甚至算是她的半个敌人，为什么还能没多少排斥。

作为本人的同伴，和随意支配本人的恶党过分亲昵又有什么好处，难不成真的打算靠这个说服伊丽丝放弃契约吗？

没用的，落在那个家伙的手中只会是死路一条，连挣扎的机会都不存在。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希莉雅打开门，走进浴室，往池子里放着热水。不一会，蒸汽环绕，空荡荡的屋子变得朦胧起来。

试好水温，我回头，依旧面色冰冷：“我自己来，你，回去。”

“唔……”

希莉雅眨了眨眼，应一下，便乖乖的走出门外。

呼……还真以为是她要和我一起洗呢。

脚步声渐渐减弱，独自一人待在白茫茫一片的房间，我长长呼了口气，然后才开始脱衣服。

那就就洗……

刚才被打的那么狠，圣光只能治疗肉体上的创伤，衣服和灵魂什么的不在可恢复的范围之内。一直这样脏兮兮的不是样子，就算仅仅是为了让希莉雅安心，把自己弄得干净一些也很有必要。

宽大的袍子随手丢到旁边的衣架上，伸手解开纽扣，让上身的肌肤暴露在湿润的水汽中。

“咳咳！”

室内温度并不低，我却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接着咳嗽起来。

还是不能见半点凉。

拉开腰间的裙带，没起到多少保暖效果的窄小布料脱落。捡起来放好后，我坐在浴池边，把剩下的两件遮掩物摘掉，翻身滚入浴池。

好温暖……

这是希莉雅每天入浴的地方。

就算什么都没有放，空气里仍混入了若有若无的香味，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确实有些独属于女孩子的味道。

以前以为，或许真的只是出于本能，追求女孩子是满足男人的正常心理需要。但现在的我已经没办法再生成雄性激素，为什么一点变化也没出现呢？

就算到了现在，我也没想通自己会喜欢上这个女孩的理由。

门外的三人是怎样想的呢？

她们还是会如常日里生活的那样吧，每天做着自己的事情。伊丽丝要接受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希莉雅为了挣脱枷锁而不断努力，提塔妮娅继续完成和两个糟老头的约定。

而我看上去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虽然伊丽丝全都在骗我，可一些事情说的没错。被所有人遗忘的感觉就像是被世界所抛弃了那样，既没有什么希望，也不会产生多少绝望。

更可怕的是，即使内心身陷囹圄，身体还会按照惯性向前走，谁也看不出里面的灵魂还在不在，有没有变成一具空壳。

能说出来吗？

不。

既定的结局没有向别人倾诉的必要，所有的痛苦就让自己来承担好了。

把全身都浸入温热的水中，只露出鼻子，我一边体验着被包裹的舒畅感，一边这样想到。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

——不，你在怕，你怕的是她们根本不在意。

我想反驳，却没有底气。

没错，我确实很害怕。

人是群居性的动物，谁可以完全无视来自外界的眼光？

我没有那种脱离安之若素的高人心态，反而相当恶俗的吸引着别人注意自己，又担心这样的想法会不会被拆穿。但同样的，也不愿有谁为了我而伤心难过。

正因为明白孤独、恐惧、绝望的滋味不好受，所以我才要更加努力的改变自己周围的环境，最起码让她们更轻松自在，更开心一点。被这样的人包围着，大概也不会再寂寞了吧。

然而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每一个以为自己是幸运儿的那个人，都会有明白这个道理的那天，我也不例外。

要死了。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准确的说，是记忆消失。

所有关于“我”记忆都会慢慢被伊丽丝三百多年的漫长岁月吞噬，时间越久，这种感觉就越是明显。本来我还没意识到，但那个混血精灵的一句话，就像钉在心里的一根毒刺，提醒着我，暗示着我，让我无时无刻都被失去记忆的恐惧填满。

已经没有必要去想太多了。

咚咚咚。

放空身心之后，在温暖的浴池中，紧绷的精神一舒缓下来，很容易就感脑袋昏沉。就当我快要真的睡过去之前，一阵敲门声将我惊醒。

“伊丽丝小姐？”

敲门只是提醒，希莉雅隔着门说，“可以进来了吗？”

“哦……”

大概是泡坏了脑子，我下意识的回应一下，隔好几秒，才终于明白过来，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别……不要进来！”

话说出口已经晚了，只听吱呀一声，浴室的门被慢慢推开，粉红的发丝从边沿崭露，像是云雾中的朝霞。

“不是告诉你我自己来就好了吗？”

“我给你擦背吧。”她这样说着。

“不用！出去，立刻，马上！”

装成伊丽丝的态度试图制止她的同时，我赶紧转过脸，没敢去看。

来人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得寸进尺的朝这边走的更近了些。

“都是女孩子，害羞什么。”希莉雅仿佛紧贴在背的附身幽灵，她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可以清晰的转化为凉意，拂过我的耳尖。

不知怎么的，听到那个声音后，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我死死蹲在水里，权当自己是个聋子。

她这是在打什么名堂？

“而且……”

还没来得及多作思考，希莉雅又补充了一句。

“你不是一直想看么？”

什么！？

后面的话音未落，我便浑身一个激灵，腿猛地抽了两下，结果在这水中立马失去平衡，一头栽进没多深的浴池里。

“啊噗噗噗噗噗噗噗……”

落水的瞬间，脑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干脆死了算了。

本以为自己可以安心消失，但巨量的水呛进肺部之后，求生的本能却让身体拼命挣扎。这个时候什么觉悟，什么绝望，都抵不过一个生者对死亡的恐惧。

手盲目的向上乱抓，然后碰到了某个东西，把它当作救命稻草死死抓住。接着扑通一声，伴随似有似无，不大真切的惊呼，又有什么掉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