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的动机我不清楚，但在她一番不明觉厉的操作之下，我还是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被人强行控制身体的感觉很是不好，虽然严格来讲她只是控制了我自己没办法感知到的“魔力”所以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体验，可这样忽来忽去的确让人非常不安。假如艾米丽想趁机做些什么，我根本没有一丢丢反抗的余地。

不过话说回来，她刚刚真的有做过什么吗？

一个吻？

不大可能，那只是她的一面之词而已，以我当时的触觉就算她踹了一脚也没有什么实感，到底干了什么恐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是魔力耗尽了也说不定，毕竟伊丽丝的能量只能支撑很短的一段时间。

嘛，回去吧。

看艾米丽现在的样子，估计我也没什么必要去故意拉低她的好感度了。最好能就此心灰意冷放弃挣扎，正好也省得双方都白白浪费力气。

回到原来地方的时候被本人施加了遗忘咒的那些车队成员已经陆陆续续从昏睡中苏醒，正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当然，遗忘咒的附加效果会逐步取代他们正常的记忆，引导他们从潜意识中脑补出缺失时间内达成现在状态的理由。

这才是遗忘咒真正可怕的地方。

我刚才在另一边砸出的那片狼藉不堪的树林成了最好的脑补条件，在那种程度的攻击之下，即便有我们这些战斗人员保护，被震晕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唯独某个全程目睹了本人完整模样的法师少女还在沉睡着，由其他几个女孩子在车上照顾。

看了看前方已经变得清亮的雪路，我翻身上马，一扯手中的缰绳，继续赶路。

少了提塔妮娅在身边的感觉确实有些不习惯，不过这应该只是短暂的矛盾，我想，她如果真的介意我的性格，那么从一开始就不会降低姿态保护我这个滚蛋。

又回到一个人的状态了啊……

生活没有乐趣，看什么都会变得枯燥无味。

我大概也陷入了这种情绪之中，笃笃笃的马蹄声在死寂的松林中显得格外清晰，紧跟着的是吱吱呀呀的车轮和轴承转动的声音，杂乱无章的混在一起，让人心生烦躁。而车窗后的几个女孩子也没有了什么动静，仿佛中了沉默术那样，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哈啊~”

由于太过无聊，我坐在不停颠簸的马背上，疲倦的打了个呵欠。

最后要去的那个地方已经没多远了，但一路上经过了两次伏击，难说到了那儿会不会还有人在等着我们。而且一旦进入敌人的包围圈，以本人的战力也很难保证所有人的安全，所以究竟还要不要进去便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不进去的话，一来任务完不成，二来没有回程的补给，以及如果他们有超出我们这边实力的规模，被发现那么多次估计逃也来不及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那地方藏了一大堆人马，守株待兔等我们闷头撞上去，然后本人没有魔力可用导致无法现身，结局自然是全军覆没。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就算有，我们这边还有个实力未知的艾米丽可以反打一波，不至于全都灭在这里。

前提是她没有说谎，或者根本没有被封印，还有就是她没有怀揣着坏心思。

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问清楚，毕竟这是事关性命的大事情，容不得含糊。但艾米丽回答是回答了，其中有多少真实度却难以保证，于是就回到了我是否相信她这个选项上。

又是一个死循环啊……

或许提塔妮娅说的对，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而已。不敢相信这个不敢相信哪个，到头来还是要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迫不得已向人妥协。当年提塔妮娅还不是一样把我这条命捏在手里，除了任凭处置之外，我也别无他法了。

就连最下不去手的事情都做过了，为什么还是没法信任艾米丽呢？

我到底在坚持什么？

“亚历克斯先生，快到了吗？”

“差不多了吧，绕过这座山就是塔西纳，我们现在已经过了一半，最多几个钟头的时间。”

薇奥拉突然打开了窗户，让我稍微模糊的双眼回到了现实中去。抬头看了看天色之后，我继续说道:“没有意外的话今天晚上之前肯定能到，不用担心没有落脚的地方。”

“哦……”

她只向我问了一句话，我却接连着回答了好几句，这似乎印证了提塔妮娅的说法，我的确会在某些情况下放弃所谓的坚持，主动寻求和他人的沟通。

这个想法可不能让薇奥拉看到。

“等到了地方我们就没事做了，而且距离规定的日期还快了几天，所以能稍微休闲一下……你有什么打算吗？”

隔着巴掌大小的车窗，我又朝唯一一个愿意向我搭话的女孩子问:“如果没事的话，能不能陪我走走？”

这种话相当直白干脆，没有一丝拐弯抹角。不过薇奥拉早就明摆的拒绝了我，这一点在提塔妮娅不遗余力的宣传之下，其他人也都早就知道了，不会出现使劲围着八卦，或者被某个表面上“喜欢”我的恶魔记挂住，当成证明自己心意的道具来用。

我是说“因为太嫉妒所以把她杀掉啦”那种。

“诶？”车内的少女发出可爱的声音:“为什么要找我呢？”

“你就当是师徒之间的交流吧，虽然我更希望是别的什么关系。”

让薇奥拉相信我的话其实很简单，只要一探头就能看出到底有几分真假。但她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某个被删除了可怕记忆的蠢货挤到前面掀开窗帘，向我嘲讽道:“你这种贱民就不要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了，卡拉先生的女儿怎么也轮不到区区平民染指，要不是林兰只有你一个是牧师职业，你连她的脚都别想摸到。”

惊了，你怎么知道我想摸她的脚？

难道我是足控的事情已经在林兰人尽皆知了吗？

应该不至于吧……

大概……

无关人士当然不会知道我的癖好，她说的话我当然也明白其中的意思。不过这个女人怎么都想不到我和薇奥拉之间的关系还有另外一层，这导致了即便她对我没有什么好感，也很难摆脱本人对她的束缚。

“嘛，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行吧，反正龌龊的人想什么都是龌龊，随便见到路上一男一女都会想着她们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对不对？”

“你！？”

法芙娜气急，刚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却又被我打断道:“还有我要说一句，我其实不是平民，祖上还给留了个骑士头衔来着，勉强算是个贵族吧。”

“荣誉骑士才是贵族！”

“好好好，您书的对，我错力……薇奥拉，怎么样，想好了吗？”

“抱……抱歉，亚历克斯先生，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在外面单独相处比较好……”

是在怕某人惦记上吗？

平时应该说些什么的艾米丽此刻正安安静静的坐在车上沉默不语，提塔妮娅也隐匿起了身形不知道藏到了什么地方。我只好看了看希莉雅，然后被她一声不吭的躲了过去。

嘛，嘛……

这样就好，这样就够了。

少了吐槽的人总显得有些冷清，戏弄气急败坏的法芙娜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有趣。等用神闲气定的态度将她怼到自闭之后，闷到极致的无聊又再度侵蚀着我的内心。

“歪？在不在，陪我聊天。”

“聊什么？”

伊丽丝倒是还算正常，在第一时间就回应了我的话。但看到她有了反应，我才发现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话题。

记忆都是我的，和她聊关于现代的话题其实和自言自语没什么区别。而拿掉这部分，她其实就是个性格阴暗的当地土著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伊丽丝那边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你是有多无聊才会找我说话？”

“就是你想的那么无聊。”

“寂寞了？”

“也算不上吧……但这一路上总得干点什么不是，我可不想傻愣着在那坐上几个小时，时间能利用就多利用呗。”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我也没别的人能说话啊……”

真是毫无营养的对话，却是仅有的能让我忘却刚刚自己所做事情的方式了。好在伊丽丝其实是一个比我更空虚无聊的家伙，她只要没有要紧的事做，充当倾听者还是合格的。

“说白了你就想让我给你做心理辅导吧？”

“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年人，一下就看穿了我的想法。没错，虽然我现在看着很正常，但其实早就吓死了，全靠自己吸收自己的负面情绪才能勉强压抑住不爆发出来。但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我必须想通了才行。”

我顿了顿，朝后面又看了一眼，然后才说道:“如果没有人帮我转过来这道弯，我可能会在晚上做噩梦的。”

“恶魔会做噩梦，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你不是不会笑吗，也是骗我的？”

“嗯，安心吧，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骗你的，所以可以尽管相信。”

……

我有些后悔找这个人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