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恶魔的能力的确好用，只需要将恶魔的本体混上恶念传输到别人的脑海，就能激发他们本能的恐惧，而不需要真的造成什么威胁。而一个深陷噩梦的智慧生命能够制造的黑暗能量，加上我现在所拥有的魔力，足以施展出让全场所有人都暂时遗忘这件事的诅咒。

“以亚历克斯·哈德曼之名，见到了恶魔伟力的人将会失去这段记忆，直到恶魔从世间再次离去之前，都无法获得意识！”

随着体内魔力被迅速抽空，吃瓜群众们像是被施了魔咒一样，一个个变成了呆瓜。诅咒的效力不会很长，大半的魔力消耗在了暂时停住他们的意识上。

不过……确实是魔咒没错，完全不讲道理的魔咒。

做完这一切，我精疲力尽的倒在伊丽丝的身上，静静喘息，休息了好一阵子才向她问道：“灵魂上收的伤应该对身体影响不大吧，怎么还没恢复？”

“……”

她沉默以对。

可能是因为使用圣光还不熟练吧，我细想，继续说道：“既然你现在是我，应该知道怎么做吧……他们现在中了我的诅咒，等会全搬回原来的位置，我出去，他们就会当作没发生过一样，你该继续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

“那你呢？”

我抽了抽半边脸，露出一个苦笑。

“把希莉雅送回去，她不应该在这里。”

既然伊丽丝还在扮演着“亚历克斯”的角色，她就不会在这件事上消极怠工。不知道心里想了些什么，总之还是用比本人更加高效的的圣光将所有受了伤的人全都治好，然后把他们像是在下国际象棋一样摆放在原来的位置。

剩下的就是等我离开吧。

亚历山大还有同伙这一点毫无疑问，门被关上封死以及操纵魔偶攻击女孩就是他们的杰作。可惜从失去意识的人脑中发现恶念太过困难，我只好放弃了把他们统统揪出来的打算。

反正带头的人扑街了，剩下的那些失去记忆的白痴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希莉雅也在我的诅咒目标之内。

用伊丽丝的身体做出那种行动出来，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更不用说最后还用真名给别人施加了诅咒。

绝对不能让她知道“互换身体”这种事！

然而我估计错了一个现实，那就是以伊丽丝的体力，根本没法把希莉雅带回去。迫不得已之下，带着她躲进大厅旁的房间里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这个面料，是采用……”

似曾相识的介绍从伊丽丝的口中吐出，隐约隔着墙壁传至我的耳中。

大门损坏理所当然的被路人看了个正着，不过林兰城里的巡逻队跟十一区的警察一样，都喜欢姗姗来迟。在敷衍了几句诸如“施工事故”、“年久失修”之类的废话之后，他们竟然真的对此毫无过问，又和赶着投胎似的匆匆从现场离去。

被我用诅咒降低了智商的倒霉参观者稍后才恢复了意识，他们的时间像是被拨回到了袭击发生之前，除了能微微察觉到一些违和感之外，谁也没发现，几分钟前曾有个接近七级的灵魂法师突然发难，把他们吓得半句话也不敢放。

但愿没人注意地面，毕竟还有些血迹没能彻底擦干净。

听到伊丽丝能恍若无事的继续跟他们扯淡，我拉了拉身上披着的袍子，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又紧紧盯着自己的手心。

只要闲下来，大脑就会止不住的胡思乱想，想起刚才死在手上的人，他在生命最后一刻留在我记忆中的脸。

扭曲，恐惧，绝望，遭受到非人折磨时才会出现的表情。

或许那个亚历山大一开始真的没有动手杀人的打算，他所谓的攻击也仅限于把有威胁的目标弄昏，倒下的保镖和法师稍微治疗之后就醒了过来，然后又被我借用本体中储存的魔力，挨个点名抹掉记忆。

但我毫不犹豫的干掉了他，还是用极度残忍的方式。

犯下这种罪行，要被枪毙了吧？

死刑，死缓？还是无期？

都没有，只要把那个尸体藏起来，不会有无关人员来过问这件事。

原来夺取一个人的生命是那么简单，连本以为会出现的负罪感都不存在。

这算觉悟吗？我已经有为了心爱的女孩而去剥夺别人性命的觉悟了吗？

这样能不能证明……我确实是喜欢希莉雅的么？

事实上什么也不能证明，反而让我陷入更深的迷茫。

为了她改变自己，为了她干掉一个可能罪不至死的人，为了她不惜任何代价……也可以解释成，是为了让自己相信“喜欢”这个心情吧？

——因为喜欢才这样做。

——为了证明自己是出于“对她的感情”。

——因为“对她的感情”所以才会想要证明自己。

一旦深究，就会进入这种看不到尽头的无限循环。

说到底，“感情”那东西，真的能够用逻辑来弄清楚吗？

我一直纠结，想尽办法证明自己还是一个正常人类，但真的有必要、有意义吗？

“唔……”

一声轻咳将我从思维的死结中扯出，希莉雅缓缓睁开眼睛，大概是“见到恶魔伟力”这个条件已经过了时效。

“是你？”她坐起身，先是左右观察了一下环境，然后问道。

学着伊丽丝的样子，我只用余光看了她半秒，抱着膝盖，蹲在椅子上继续出神。然而她的下一句话让我差点摔下来。

“是你救了我？”

“……”

心知多言多失，面对这种问题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沉默。果然，见我许久没有回答，她自己先闭上眼扶住额头，似乎脑中还有些混乱。

“抱歉，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诅咒没有彻底生效，但她残留的记忆并不清晰，现在刚醒过来，便下意识的把那些事情当成了幻觉。

“这里是哪？”

“展馆，”我面无表情的答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醒了就快出去。”

希莉雅眨了眨眼，“我还没看完呢。”

草，有什么好看的？

心中想着这些，我下意识的吐槽道：“你不是不喜欢这些玩意吗？”

“你怎么知道？”

对着近在咫尺的女孩，想要扯谎实在是考验心理承受力，尤其看到她那双栗色的纯真眸子后，我总觉得欺骗她比刚才动手杀人还要困难几分。

“亚历克斯告诉我的。”

“那……为什么亚历克斯要告诉你？”她盯着我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毕竟是我的奴隶，为了防止他找到人帮忙脱离掌控，你和提塔妮娅的事情我了解的一清二楚。嗯，没有任何威胁。”

总之站在伊丽丝的角度上，先黑自己一波肯定不会错。而且在经历了刚刚的事情之后，我也有了试探她真正想法的勇气。

“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我审问自己的奴隶还要经过你同意吗？你们俩又不是恋人。”

这样说道。

如果她真的对我只有厌恶，就算有了“觉悟”又能怎样？

在做事之前计划清楚是我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这个习惯陪着我度过了无数个日子，唯独在“感情”方面，我却笨拙的像个不会走路的孩童，又像是害怕落榜而不敢去查询分数的考生。

明知道可能所做的全部都是徒劳，仍旧埋头只顾自己的想法继续下去，从来不敢问希莉雅到底是抱着何种感情对待我们的关系。

这也是我自私的证明之一，想着对别人好的话别人迟早有一天能够软化，可实际上呢？

喜欢的人总是黏着自己大概会很开心，但讨厌的人做着同样的事情会怎么想？

就是彻头彻尾的骚扰。

或许事实就是如此，这样下去，即使是性格再好的女孩子也不可能忍受的了。

她能够迫于救命之恩对我强颜欢笑已经很努力了吧。

“虽然我们不是恋人，但他对我很重要。”

小小的嘴中吐出的字语，如同天乐。

“我不知道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以前遭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但那个笨蛋根本藏不住心中的孤独，一眼就能看出来。既然……他想要和我成为恋人，一定是在需要着我吧。”

眼中的光彩虽然带着几分害羞，却看上去异常坚定。

“从来没有过谁喜欢过我身体之外的东西，所以我想要成为他的依靠。不止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

犹如冰川脚下汇出的潺潺春水，她的话流进渴望得到浇灌的心中，滋润着某种名为“幸福”的种子，让它获得了自几近干涸的田埂下，破土而出的力量。

“为什么？明明你拒绝了……”

“谁让他整天想着那种事！”

希莉雅面色一红，鼓起嘴，脸上带了些羞恼的看着我，“如果同意做他的恋人，肯定要被要求做…做做做那些不知廉耻的变态事情吧？”

“呃……”

就在几分钟之前的某刻，我还幻想着要不要趁她睡着的时候偷偷品尝那诱人的樱色双唇，现在听到她这样说，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双颊生热。

“男人都是这个样子，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在**！看到女孩子就忍不住想她的…她的身…身体，亚历克斯也不例外！”

坐在对面的女孩突然激动的站起来，握住拳头，“明明刚开始都没有把我当女孩子看的，为什么还要画那种东西！？为什么要和那些家伙一个样子样？”

虽然知道希莉雅不是看穿了眼前的灵魂才这样说，但她的目光仍旧在拷问着我的内心。

我移开视线，调整半天才勉强镇静下来，试着向她解释道：“这……这是男人的本能吧？如果所有的男性对着自己喜欢的妹子都没法幻想了，人类岂不是要瞬间灭绝？”

“但我就讨厌这样！”希莉雅不知何时走到了身后，背贴着背和我坐在同张椅子上。感受着女孩身上传来的温度，还没来得及想入非非，她的下句话就让我腿间猛地一凉。

“如果……他没办法做那种事，该有多好？”

哎？

哎哎哎哎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