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莉雅！”

眼中出现那个身影之后，我的心脏一颤，下意识的大喊出声。但这样做却让孤注一掷的亚历山大察觉到自己押对了宝。

“希莉雅？”他右手捂住眼睛，狞笑着后退几步，“看来在那几个女孩里有对你很重要的人呐，还不快停下！？”

虽然知道一旦妥协就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还是忍不住犹豫了一个瞬间。然而亚历山大没有给我任何思考的机会，他仅剩下的那只眼睛中显出厉色，喊道：“这是警告！”

话音刚落，角落中站着的魔偶恍若可以听懂人言般动了起来，将所有的女孩使劲勒紧。刚刚还晕倒的几个也没能承受得住痛苦的折磨，顿时惨叫连连。

“好！我停手！你快让他们也别再动了！”

该死，为什么总是出现意外！？

我以为希莉雅不可能来到这种地方的，但她不仅来了，现在还落到了敌人手中。如果只是那些不认识的女人，根本可以无视她们的死活，直接在这将眼前的混蛋用几近无限量的魔法生生堆到断气。

如果没有希莉雅……

如果没有她的话……

——事到如今，她仍旧只是一个拖累。

突如其来的念头让我吓了一跳。

不……这不是我的想法！

——还在骗自己吗，学会控制恶意之后，已经没有谁能影响到你的意志了。所以这就是你真正的心里话。

不可能，我明明……

——明明喜欢着她？“喜欢”有那么简单吗？或者……只需要一眼吗？

我……我不知道……

——你想要的真的是“恋人”吗？

——她比你小那么多，你真的会爱上她吗？

——与其说是“恋人”，不如说是“寄托”吧？

——能带给你安心感的女人现在变成了“累赘”，你就不由自主的开始厌恶她的存在了吧？

——说到底，你所谓的“喜欢”，也不过是在换取安心感罢了。

——毕竟你可是一个……自私到极点的人啊。

不！绝对不是！别说了！

脑中的想法疯狂涌现，几乎要把我淹没在这里。

但敌人不会因此而放弃，亚历山大身上没有了火力压制，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我早就提前准备了这些东西，没想到今天撞了大运，抓对人了！”

——马上杀了他，不然，无论是你还是伊丽丝都要死在这里。

“闭嘴啊！”狠狠的咬在舌尖，令人战栗的剧痛和几欲作呕的腥甜血味疯狂刺激着神经，我直视着眼前的狗东西，睚眦欲裂，一字一句，怒骂出声。

“我！操！你！妈！”

亚历山大当然不可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却让他吓得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晃了几下才勉强站稳。

“你还想反抗？”

我能看得出他是色厉内荏，可无论如何，我都要证明自己并不是那种人。

“不，我放弃了，你的要求我会照办，请放了那些女孩子，她们是无辜的。”

——那么……你的证明，不也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吗？

去尼玛的，是没完没了了吗？

并非精神分裂，这些东西的确是我本人的想法。

听到我的话，亚历山大先是一愣，然后开始狂笑。

“哈哈哈哈哈，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这已经不是那位大人和你们的事情了，而是我！”他面色狰狞的松开手，一直挡住的那只眼睛此时满是鲜血，“弄瞎了我的眼，你们以为今天能够就这样算了吗！？”

“那就快开出条件，”我回头看了一下希莉雅，魔偶停下了动作，她正在抬头看着这里，“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只要能让你满意。”

人类总是瞻前顾后，在得到好处的同时又不付出代价。可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而有些东西，在不把自己逼到极限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到底哪一个对自己更重要。

我是喜欢她的。

但这种“喜欢”究竟到了什么程度？雄性对雌性的本能反应？基于性格和经历的感情？

亦或是……我真的在欺骗自己，自以为是的装作喜欢上一个人，用来补偿自己脆弱的内心？

不明白……

不确定……

不理解……

毕竟我从没有喜欢过谁。

就在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亚历山大终于给出了他的要求：“先丢下魔杖！”

啪嗒。

魔杖丢在地上，没有丝毫犹豫。

“哈哈，够爽快！后退，退到台上！”

“好。”

我没有转身，而是倒着慢慢走了回去。

魔杖的距离越来越远，就在确定我无法再拿到的瞬间，亚历山大以接近二级战士的速度冲了过来。然后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将我甩飞出去。

疼痛。

麻木。

昏暗。

天旋地转。

意识仿佛消失了段时间，好像自己昏迷了一样。过了好久，我才发现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何处，拼着全身力气强撑着问。

“现在满意了吗？”

从台上爬起来的时候，半边脸似乎失去了知觉，连平常说的“火辣辣的疼”都无法感受得到。左边的眼睛应该有些变型了，就算睁开也看不见任何事物。

“怎么可能，”亚历山大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边，他掐住我的脖子，眼中喷出疯狂的火焰。

“不要以为有着学院作为后台就能目中无人，你们死了，学院也不会为你们报仇，因为只有无能的人才会被杀，你们的学院不可能领养废物！”

他就这样拖着我，一脚踢翻了失去行动力的伊丽丝。

“区区一个特招生而已，这种野小子就算死的再多也没人管。而你……为了一点小钱就出卖身体，肯定也是个婊·子！”

“你猜对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裂开还能动的半边嘴，笑了笑。

笑他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笑我现在才发现到底什么更重要。

——两个选择。一，亲手杀了他。二，让伊丽丝杀了他。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失去屏障的法师，防御到底有多脆弱？

没有魔杖的法师，攻击会变得多混乱？

现在，就让我来见识一下吧！

咬着牙，我死死抱在他扼住自己脖子的手上，放出了默念已久的魔法。

“死亡射线！”

伊丽丝收拾掉巨熊那次用的黑色闪电没有出现，反倒是大团漆黑的浓雾从指尖散出，瞬间就同时包裹住了两人的身形。

“默念魔法！？”

这个举动让亚历山大惊到喊出声，而在发现了这股气息带着的效果之时，他的瞳孔骤然缩小，然后使劲一甩手臂，把我又扔在地上。

“你不要命了！？快停下魔力输出！”

“是你不要命了。”

我站起身，满脸冷漠。

“为什么要招惹我？”

绕在四周的黑色浓雾渐渐散去，本应对我生效的死亡法术现在失去了魔力的支撑被吸回体内，但亚历山大的那一份没有任何减轻的迹象。

一步一步的向着他那边走去，我狠狠攥着手，指甲狠狠戳进肉里。

“为什么要招惹我！”

生命力迅速流逝，亚历山大打着寒战，满脸的不敢相信。

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走到亚历山大面前，我残忍的笑起来，压低声音，说出只有他才能听到的话，

“我想不明白啊，你们这个世界的人类……只不过是做个生意而已，就要把人置于死地？能不能解释下？”

“没有什么事是绝对公平的，但你有没有想过，只想着扯前面人的腿，就永远没有进步的可能性了？”

“哈哈，说这些你肯定不能理解吧，就当是我在胡言乱语好了。我们来讲一讲你能听懂的事情，比如……为什么我没有出事？”

蹲下来，我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调查过我的底细吧，那么知不知道哈德曼家的祖训？人类是比恶魔更为狡诈的生物。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恐惧从眼前之人的心中涌现，我的手指点在他的眉心，加剧这种反应。

“亚历克斯·哈德曼，伊丽丝·哈德曼，都是三百年前某个鼎盛一族的后裔，到底是哪一族呢？”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使用新的能力。

无数恐怖的影像自脑中成型，然后，参杂着疯狂的恶意，涌进地上快被燃尽的亚历山大脑海。

升起来吧，恐惧之火！

“不要！！！！！！！！！！！”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亚历山大发出了凄厉的惨叫，那鬼哭狼嚎般的腔调完全不似人类。但没过多久便戛然而止，宛如被扭断脖子的鸭。

按在他的胸前，感受着逐渐失去的温度和消散的意识，我这才能够确定一件事——他是的的确确的已经死了，在死前还遭受到了极为痛苦的煎熬。

准确的说，他是被吓死的。

“……你杀人了？”

伊丽丝的意念传进脑中，我冷漠的瞥了她一眼，然后看着自己手上刚刚沾染的血，点头。

“没错，我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