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法兰西诺大人，这个少年虽然受了些轻伤，但并无大恙，歇息一到两个时辰，自然就会醒过来。”

沃尔夫人说着把一片盾牌丢在地上，他这个举动让周围的士兵神经一紧，如果不是法兰西诺强行用眼神压制住，他手下的亲兵们恐怕早就一拥而上把这个沃尔夫人控制住了。

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沃尔夫人脸上的毛皮抽动了一下，他舌头舔了舔上颚的尖牙。

“哎呀，看来是我疏忽，请不要太紧张，我只是想把他放下来，我们毕竟算是相识一场，就这么丢在地上，也太不近人情了。”

沃尔夫人把埃奎斯小心翼翼放在盾牌上，然后举起双手慢慢向后退了三步，以表示他没有任何其他的盘算。

法兰西诺见他确实没有敌意，立刻上前查看，果然如沃尔夫人所说，埃奎斯虽然受了些轻伤，但并不大碍，他马上着令手下把埃奎斯带回营帐，让医疗官好生照料。

安排妥当之后，他就尽量客气的盘问沃尔夫人的来历。

“我从哪里来不重要，”沃尔夫人神秘的笑道，“重要的是，我把‘玉’完完整整交还给了‘光轮剑’阁下，而且我还带来一项重要的情报。”

沃尔夫人的装模作样的态度让法兰西诺有些不自在，但是他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因为他对于对方所谓的“情报”很感兴趣，把他请进营帐，套用一些有用的情报，对法兰西诺来说并不需要费多大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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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的后面是一个面积不大却异常赏心悦目的花园，一张圆桌，两把座椅摆放在湖岸上，两旁花香扑鼻，举目碧水蓝天，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美味佳肴和堤丰堡特产的蜂蜜酒。

“爱洛依丝，你喝过奥斯博人酿的酒吗？那味道就像白开水煮辣椒，奥斯博雷人真是个奇怪的民族，”傲霜手握酒杯，以一副小男孩的模样侃侃而谈，“他们好像什么都会，但是什么都不精通，当精灵王点燃第一个魔法的火花的时候，奥斯博雷人的先祖就在旁边，他们是最早学会魔法的民族之一，但是直到二十年前，还只会用冗长的咒语释放魔法，当早已消逝的矮人抡起锤子打造第一把兵刃的时候，他们也有样学样的作出了自己的武器，但直到今天，秘银的炼制方法依然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我的妹妹……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历战之王’，她把酿酒的秘诀传授给奥尔兰特皇帝，之后，奥斯博雷人的美酒卖遍全世界，但是在其他种族的聚会上却全都登不上台面，有时候我在想，奥斯博雷人天赋虽然异禀却又资质平庸，他们到底是怎么建立起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的呢？他们没有力量，也没有勇气，没有尖牙和利爪，也没有翅膀和鱼鳍，他们既没有智慧，也缺乏美德，所谓光明双子的伪神信仰在他们顽固不化的脑子里成了精神吗啡一样的存在，甚至连圣王们都不眷顾这个民族。”

爱洛依丝没想到单单是酒就能让傲霜引申出这么多的看法，看来这个人和他的兄弟和父亲一点都不一样，非常的健谈，简直不像个霜巨人。

“对不起，傲霜大人，我平时并不饮酒。”爱洛依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只好实话实说。

傲霜笑了笑，他摇摆着手指头，“不不不，不要叫我‘大人’，你可以叫我傲霜，爱洛依丝。”

他的亲切简直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不，这样恐怕并不合适，傲霜大人，虽然您宽宏大量，但是我毕竟是戴罪之身……”

“爱洛依丝，你觉得人生有多长？”傲霜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让爱洛依丝一愣。

“这，您是说寿命吗？”

“不，我是说人生，你知道有一种叫做‘七十七年蝉’的亚龙吗？它们是伊塔穆特的特产，成年的蝉把蛋下在冷却的岩浆里，然后幼龙就在里面孵化，一生下来，它就会进入一种类似于假死状态的睡眠之中，虽然不吃不喝，它们的身体也会慢慢成长起来，然后等到七十七年后，它们完全长大为成体，就会钻出地面，寻找命中注定的伴侣，产下幼崽，接着，就将迎来生命的终点，而这个过程，只有短短的七个小时，你懂我的意思吗？七十七年蝉虽然有七十七年的寿命，但是真正能算的上活着的，只有那短暂七个小时。”

“哈……”爱洛依丝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傲霜为什么会突然对亚龙感兴趣。

傲霜笑了笑，撕下一只鸡腿放在爱洛依丝的盘子里。

“爱洛依丝，铁卫民的平均寿命大概是三百年，而巨人是五百年，无论哪一种都要比奥斯博雷人也好，七十七年蝉也好长的多，但是你认为，三百年和五百年，又有多少日子能真正算的上活着呢？艾斯诺利斯的学者们，他们的一个观点很有趣，他们认为一个民族在漫长历史中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蒙昧无知的，就好像在山洞中点燃一堆篝火，哪怕火烧的再旺，眼前依然是一片昏暗，因为人类在绝大多数时间背对着火堆，直到一颗火种偶然跳出火堆，落在脚面上，肩膀上，伴随着烫伤和疼痛，文明之光才会降临，而人生也是这样，有人的很早就意识到火堆的存在，而有人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才瞥见些微的火花。”

爱洛依丝似乎听懂了傲霜的话。

“但是，我……”

“爱洛依丝，你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终其一生，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甚至算不上活着吗？因为他们一生都在盯着自己的影子，他们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影子，却不去寻找造成阴影的光源，而你不同，虽然你有很多的缺点，但是你却始终追寻光源，追寻人生，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站在我面前的是你，而不是其他的铁卫民，这是因为你犯下的罪过？是的，但是犯罪的人很多，主动赎罪的，却少之又少，被黑暗之神蛊惑的人很多，就连我的霜巨人伙伴中都有不少因为黑暗的耳语而堕落，但是拼命对抗他的人，却很少，毕竟那是个提起名字都会让人非常不适应的恐怖家伙。”

“傲霜大人……”

“所以，爱洛依丝，罪过，黑暗，蒙昧，那些一直笼罩在你眼前的迷雾，应该消逝了，当我说‘我宽恕’的时候，你也应该宽恕你自己，不要遗忘罪过，遗忘等于背叛，不要扯自己的后腿，因为那意味着你的人生只能在黑暗中徘徊。”

傲霜站起身，走到爱洛依丝跟前，她连忙想站起来，但却被他一把按住。

“爱洛依丝，就算你不回头看你的身后，你也知道你的影子始终都在，它不会走，不会丢，你的人生也是这样，不管你忘记，还是你将其深刻刻在心里，它都在，不会走，不会丢，你不能跟随你的影子，而你的影子永远都会跟随你，既然如此，又何必时时刻刻让它挡在你的面前呢？转过身来，面对光明，面对篝火，面对我。”

傲霜说完，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蜂蜜酒，大口大口的灌下。

他喝酒的样子，倒是十足是个巨人，就顺着脖子流到了衣服里，却还是浑然不觉的样子。

“傲霜大人，不，傲霜，”爱洛依丝笑了笑，“没想到我明明是来赎罪的，却被您开导了。”

听了傲霜刚才的一席话，虽然爱洛依丝还是有些心结，但是却感觉豁然开朗了很多，这不仅仅是傲霜讲的那些道理，更重要的，是傲霜的态度吧？他那副侃侃而谈的样子，让爱洛依丝响起了和某人在达兰敏小屋的那个夜晚，他的话语是如此富有感染力，就连自己的情绪似乎都被触动了。

“抱歉，老毛病，算是职业病吧。”傲霜用袖子擦了擦嘴。

“职业病？”爱洛依丝不明所以。

“哦？你不知道吗？我以前可是高山隐修院的老师呢，还教授过帕丝路娅她们那一班，帕丝路娅你肯定知道吧？”傲霜颇为自豪的说道，“而且那时候，受人之托，把她引向潘多拉的也是我。”

爱洛依丝大吃一惊，“什么！您曾经在高山隐修院任教？这怎么可能？你可是……”

“对，我是霜巨人，但是你也看到我这副样子，你该不会以为，我只能变成两种形态吧？”

“不，但是……”

“‘铁仞之律’这是我自创的法术，只传授给过歌利亚，不过这家伙太笨了，就学了点皮毛而已。”

“‘铁仞之律’，就是之前歌利亚用过的变身法术吗？”爱洛依丝响起歌利亚变成巨人的样子。

“对也不对，那的确是‘铁仞之律’，但是铁仞之律不是变身法术，而是一种双重咒法，哦，对了，我可以教给你。”

“啊？真的？”

傲霜突如其来的提议让爱洛依丝吓了一跳。

“当然，我骗你干什么？”男孩脸上露出顽皮的笑容，“你之前使用过黑暗之神的‘异端王权’，那么用‘铁仞之律’就不会有太大的障碍，因为两者在某些地方可以说很像，因为……哦，说是说不明白，不是试试看吧，喂，爱洛依丝，请站起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