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用不着杀了她吧？这件事情，会更进一步恶化我们和教宗的关系，你应该知道，现在不是摊牌的好时机。”

“但也离得不远了不是吗？堤丰堡的失利，让我们在陛下面前颜面尽失，坊间甚至传闻，有人趁机教唆陛下将你边境侯的职位也撤掉。”

“你知道我不是贪恋权势的人。”

“法兰，你在我的面前还要假装吗？对，就算退一万步说，你真的无欲无求，但是如果你失势了，那殿下怎么办呢？作为靠山的你倒了，殿下就会变成他们砧板上的鱼肉，启明星要塞事件之后，他们能明目张胆作出那种事情，如果连你也完了，只怕他们会更加有恃无恐。”

法兰西诺长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有道理，伊蕾尔，这件事情，确实不能继续拖下去了，任由教宗和美狄亚皇后胡来，帝国早晚要完蛋，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必要杀死所有挡在我们面前的人，并非所有人都是天生的仇敌。”

“法兰，相信我的判断，玛丽莲绝对没有你所以为的那么天真，她是个比看起来更加难缠的女人，随便放过她，只会给自己添麻烦，我们现在的处境容不得丝毫的变数，既然争取不到，还不如斩草除根，而且她还是教宗在京畿地区重要的负责人，把她剪除，至少可以在短时间内抑制住教廷势力的发展。”

事已至此，法兰西诺也不想和伊蕾尔继续就此事进行争执，毕竟人已经杀了，只怪自己之前没有看好伊蕾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当年沉静的美人变得越来越暴躁，行事越来越激进，法兰西诺怀疑，再过几年，会不会完全就变成暴躁的更年期大妈……

“你在想什么？”伊蕾尔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法兰西诺。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胡思乱想，让脚步慢了下来。

“啊，不，没啥，没啥！”法兰西诺连连摆手否定，他当然不敢说出刚才心里想的东西，连忙快走几步都伊蕾尔的前头。

伊蕾尔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惊慌的背影。

“对了，刚才在山里，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伊蕾尔赶上法兰西诺，接着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

法兰西诺眉头紧锁，似乎陷入了沉思中，他掀开营帐的帐帘，让伊蕾尔先进去，然后他也跟了进去，并紧锁营帐。

“你好像不吃惊？”伊蕾尔坐在帐篷边沿的长椅上说道。

法兰西诺脱下头盔，搁在剑架上。

“你们回来之前，暴风雪突然袭击了这个地区，我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虽然没听到你说的那个声音，但是如果是霜巨人，那么事情也就说的通了，不过……”

“你在意的，是和殿下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吧？”伊蕾尔敏锐的指出。

法兰西诺一脸赞赏的望着伊蕾尔，“果然是知我莫若你，对，最近几天，我一直得到报告说，有疑似爱洛依丝的人出现在这个地区，如今看来，果然是八九不离十，毕竟在这个时节，孤身一人深入帝国腹地，并且还和霜巨人纠葛上的铁卫民小姑娘，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

“上一次在堤丰堡让她顺利逃脱了，这次，你有什么打算？法兰？放着不管，她一定会阻碍我们的计划，更别提，她现在八成是和殿下在一起。”伊蕾尔眼神阴冷的问道。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因此他摇了摇头。

“不，伊蕾尔，你这样想不对，爱洛依丝非但不是我们的阻碍，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我们的机会，说她是殿下回归的最大惊喜也不为过。”

伊蕾尔没有说话，默默看着法兰西诺，显然是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于是法兰西诺说出他的想法：“堤丰堡的背叛已经是既成事实，据我们在那边的密探来报，‘百战王’阿伯特近期就会前往艾斯诺利斯拜谒白羽王，启明星要塞附近的我方军队早已全数撤回，事情再也没有转回余地了，但是在帝国的异族兵团中依然有大量的铁卫民服役，你知道，这些人多数服役已经两代人以上，虽然名义上还是奉阿伯特为王，但其实对于堤丰堡的认同远远没有当地人那么深，他们更加心向往的我们奥斯博雷帝国，但是教廷却非常愚蠢的无法认清这一点，反而极力鼓吹要彻底剪除这批人……”

“你想拉拢帝国的铁卫民？”伊蕾尔一针见血的指出法兰西诺内心的想法。

法兰西诺非常欣慰的笑了。

“没错，铁卫民是强大的战士，而教廷却愚蠢的把他们当做自己的敌人，如果我们可以争取到他们，那么我方在战斗力方面将取得非常大补足。”

“但是你别忘了，帝国的铁卫民在对堤丰堡认同越来越低的同时，他们身上那些本来属于铁卫民的优点也越来越少，之前启明星要塞的事情，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伊蕾尔提出反对的意见。

“忠诚，是的，铁卫民最重要的忠诚，以及勇气，在这些归化的士兵身上越来越少，不过我认为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突出，而且我并不是想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亲兵，而是成为我们的尖兵，把他们锻造成尖刀，撕裂所有阻挡我们的人，而想锻造他们，我们还需要一把锤子。”

“爱洛依丝？”伊蕾尔猜测道。

“爱洛依丝。”法兰西诺重复了一下伊蕾尔说的话，“众所周知，堤丰堡的公主不热衷于政治，她只醉心于挑战强大的猎物，也认为此，为数众多的人认为她和阿伯特的背叛没有关系，甚至于认为她从骨子里反对阿伯特投奔艾斯诺利斯的行为，有这样看法的人，也不是少数，现在帝国的铁卫民群龙无首，如果此时能让身为战士的典范，同时又没有什么政治上的污点的爱洛依丝公主来出面整合他们，那么恐怕会成为一股非常可观的力量。”

法兰西诺一口气说完，然后静静等待着伊蕾尔发表意见。

铁圣女沉默了片刻，她反复思索法兰西诺的想法。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特别是我们目前手头军事力量严重匮乏，但是之前我们和那个小姑娘打过交道，我不认为她会乖乖听你摆布。”

“我不需要她全心全意听我们摆布，我只是需要让世人看到，她和阿伯特敌对的立场，以及全身心臣服奥斯博雷的姿态。”

“原来如此。”伊蕾尔点了点头，“傀儡只需要摆出傀儡师想让她摆出的姿势就行。”

“前提是，观众看不见傀儡师的存在。”法兰西诺开玩笑道。

而伊蕾尔对他的玩笑却无动于衷，这让法兰西诺颇为受伤，她继续说着：“人是需要占据道德的制高点来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现在铁卫民在帝国境内举步维艰，就是因为他们认为铁卫民的代表‘百战王’做了不义之举，让他们丧失了制高点，如果这个时候，爱洛依丝能旗帜鲜明的站出来，无异于会涤荡他们心中的阴霾，因为那样可以将所有的罪过都倾斜在阿伯特一个人的头上，讨伐‘叛徒’正是这些归化之民所亟需的‘大义’。”

“那么你是赞同了？”法兰西诺松了一口气。

“只要你有把握，我就没有什么可反对的，不过要做好完全准备，她现在不是孤身一人，虽然那个霜巨人大概没有披甲之王厉害，但是毕竟是霜巨人，不是那些怪物或者野巨人能比得上的。”

伊蕾尔说着，就挑开帐帘。

“你去哪？”法兰西诺疑惑的问道。

“有一场葬礼等着我去主持。”伊蕾尔侧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她的语气也略显伤感。

“辛苦你了，愿迷失的灵魂走上光明的坦途。”法兰西诺轻声点头道。

“我会把你的祝福带给玛丽莲她们，不过我想她们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接受就是了。”

伊蕾尔说完，就离开了营帐，留下法兰西诺一个人。

他摊开几案上的图纸，那上面精确绘制者百谷山地区的地形地貌，他仔细研究着，还没过几分钟，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一个士兵撞开帐帘就闯了进来。

“什么事？”法兰西诺一见，马上意识到恐怕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侯、侯爷！大事！大事！”士兵上气不接下气，“有个沃尔夫人，他、他把殿下送来了！殿下还受了伤！”

法兰西诺闻听此言，大吃一惊，也顾不上多说，拎起挂着的头盔，就飞速冲出营帐，士兵也紧随其后。

他来到营地入口，只见剑士们已经是临战状态，把一个沃尔夫人团团围住，而这个沃尔夫人背后还背着一个奥斯博雷少年。

一见少年的相貌，法兰西诺大惊失色，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手推开士兵。

“这是怎么回事？你背上的少年……他还活着吗！”法兰西诺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单手按剑，几乎难以掩盖脸上焦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