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意外的听起来很冷静，而且艾维尔说的是“捉弄”显然他早就看出来赫尔根本没有要杀瑟宾娜的意思。

“这么说，你在旁边看了很久了？然后挑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时机跳出来充英雄？果然是个人渣，谁才是有恶趣味的那个啊？”赫尔嘲讽道，他感觉自己已经飞到了最高点，身体开始向下坠落。

“我根本用不着看多久，我也知道你这个恶劣的混蛋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艾维尔一边骂道，一边高抬腿，再猛地向下砸去，只听一声巨响，赫尔直接扎到了一个土坑里。

艾维尔平稳落地，他回头看向瑟宾娜，只见她正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爱洛依丝的怀里，似乎已经昏睡过去。

“那你还是看了啊？真是个人渣混蛋啊！”赫尔从土坑里爬出来，那张一半英俊，一半扭曲的脸挂满了灰土，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阿嚏！还打吗？”

艾维尔一副无法言喻的表情看着赫尔。

“不用那么看着我，人渣殿下。”赫尔拍了拍身上的土，斜睨了一眼爱洛依丝，“呦，这不是堤丰堡的母老虎吗？结果还是循着你这一身的人渣味追过来了？”

“见到你我也很高兴，黑冥废土的赫尔。”爱洛依丝不跟他一般见识，护面下面发出冷冷的问候声。

艾维尔叹了一口气，把堕星剑插回背后。

“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你是当真想伤害瑟宾娜，我早就一剑把你捅穿了。”

“谢谢，谢谢。”赫尔强行挤出一个自认为友好的笑容，结果对着他的艾维尔就好像吞了一只死老鼠一样恶心。

“我没在夸你。”说是这么说，但艾维尔还是向他伸出手，作势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但是就在赫尔就要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时，艾维尔却忽然把手缩了回去，这让赫尔一下又跌回了土坑，而且比之前还要狼狈。

“该死！人渣！过分！没信用！世道真是一天比一天堕落！”

“别抱怨了，只会逮着小女孩欺负的家伙，就给你这点教训，知足吧。”艾维尔嘲笑的看着赫尔，不过当他把目光扫向大路边上的死尸的时候，他的表情却前所未有的阴郁起来。

瑟宾娜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非常清楚，她大概是怕他的责备，但是他却只有自责，有些话，师父只和他说过，他有责任。

他有责任那瑟宾娜心里的那只“怪物”留在沃尔夫兰特。

爱洛依丝把瑟宾娜放在树下——现在她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这些人，应该不是赫尔杀的吧？”她走到艾维尔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发问，她虽然不是艾维尔肚子里的蛔虫，但是她却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不是。”艾维尔痛心的摇摇头，“果然，我应该早点让她回沃尔夫兰特去。”

“她杀了这么多的人，你的第一反应却是要把她送走。”赫尔已经从坑里爬了出来，他一边从地上捡些带血的衣服碎块，胡乱绑在自己比较像人的那半边脸上，又挑了些短点的布，绑住左手。

“你又要‘伸张正义’了？”艾维尔微微侧过头，嘲讽道。

“不，我只想说，你这么护短，总算是有点人味了，嗯，不仅仅是人渣味，不过你可看好了，那些家伙可是帝国的军人，这附近应该有帝国的驻军，这帮家伙失踪了，呵呵，呵呵呵……”赫尔边说边怪笑。

不过这家伙虽然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但是他也的确提醒了艾维尔，他看着这一地的死尸，和爱洛依丝对视一眼，显然她也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虽然这些家伙一身的人渣味，但是好歹也是军人，哎，反正嘛，等到你们被吊上绞刑架的时候，我会去看你们的，呵呵呵！”

“你这家伙，真是……”艾维尔苦笑着摇摇头。

“赫尔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继续呆在这里，小狗，我们走。”爱洛依丝说着，吹了一声口哨，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回应，她皱起眉头，把目光投过去，却只见树后面露出两条甩来甩去的马尾巴。

爱洛依丝再次用力吹了一声口哨，这下声音异常响亮，甚至惊奇一树的乌鸦，桃子慌慌张张从树后面跑出来，一溜小跑到了她跟前，爱洛依丝扬起马鞭，恨不得狠狠抽它，不过终究还是舍不得。

“马如其主啊！啧啧啧！”赫尔不合时宜的在爱洛依丝身后传闲话，结果爱洛依丝回手就是一马鞭抽在他胳膊上。

赫尔疼得哇哇乱叫。

“‘金翼之威’·‘等级三·烈火炮！’”

艾维尔把死尸堆在一起，就要放火焚烧，结果指尖却喷出八九朵玫瑰花似的火焰，一齐在他眼前绽放。

“你在表演杂技？”赫尔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一边揉着身上被爱洛依丝打的地方。

艾维尔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行。”

“算了吧，”爱洛依丝劝道，把瑟宾娜放在桃子的背上，“别说你现在根本不能正常施放法术，就算是真能点起火来，升起的烟也很可能把其他的军人引来，到时候……”

“全杀了不就行了。”

爱洛依丝狠狠瞪着赫尔，这家伙怎么比记忆里嘴巴还要欠啊。

“你说得对！”二话不说，又是一鞭子，这次狠狠打向赫尔的屁股。

不过赫尔这次早有准备，早一步跑开了，他掐着下巴看着艾维尔。

“说起来，你这个状态，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他双手抱在胸前，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

艾维尔可管不了他，看来只好先听爱洛依丝的，先撤退吧。

“哦！‘乱数’！”赫尔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是‘乱数’嘛，果然嘛，人渣都有通性，你以前没这毛病啊，难不成是因为你比以前更人渣了？不是人渣到一定地步就不会觉醒？就像那个女人……”

“你这家伙真是啰嗦！”艾维尔用手掐着头，这家伙跟记忆中的一样烦人，果然梦里的一切终究还是梦，如他这么别扭的人，怎么可能是自己在这世上最好的朋友？

“这叫忠言逆耳，又叫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之所以觉得我啰嗦，是因为你是个人渣，听不得好人言，对了，我是好人。”

他说着，对着那堆尸体举起手。

“‘枯萎王庭’·‘尘葬’。”

只见尸体开始产生变化，迅速腐朽，皮肉仿佛融化一般渗入土地，就连骨头也在不停分解，明明没有风，却化为一股粉尘消散在风中，血液的颜色也越来越浅，直到只剩下浅浅的一滩。

不到十秒，死尸就只剩下铠甲和碎布，赫尔走上前，一把全搂起来，丢在他刚才落进的土坑里。

他往坑里踢土，那根骨头的尾巴也不停把土往里扫，不消一会儿，就把土坑填平了。

赫尔拍掉手上的尘土，又用尾巴仔细在土堆上拍了拍，然后又扫了几下。

艾维尔目瞪口呆，他不仅仅是惊叹于赫尔的魔法——他从来没听说过有专门用来毁尸灭迹的法术，他更惊叹这家伙技术之娴熟，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干了。

“你……该不会把这个也叫做‘伸张正义’吧？”虽然艾维尔话说的像讽刺，但其实他还真有几分认真。

这家伙，总觉得越来越看不透，他到底算是个坏人呢，还是算是个特别坏的人呢……

或者，他算是个有点好人脾性的坏人？

现在，艾维尔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撤比较好，他叫过核桃，翻身上马，此时爱洛依丝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把瑟宾娜放在身前，一手扶着她的后背。

“小狗，我们走。”她知会了一声，就抽动马鞭，桃子立刻迈开四蹄向前奔跑。

“你怎么办？”艾维尔在马背上看着赫尔，因为桃子已经走出了很远，核桃变得躁动不安，他强拉着缰绳不让它跑出去。

“随风飘荡！”他搞怪似的竖起两根手指到眼前。

“好吧，”艾维尔微微一笑，把手向前一指，“我听说今天风是向着迪迪飞的方向吹的。”他说着，用手指弹了弹背后的剑鞘，迪迪腾空飞起，直接落在赫尔的肩膀上。

“唦！”她趾高气昂的对着他叫了一声。

“呦，小蝙蝠，你好。”赫尔歪笑道。

艾维尔一拍核桃，骑着马追着爱洛依丝而去，留下赫尔和迪迪在原地。

“这家伙，变得骄傲了呢。”他看着艾维尔的背影，挠了挠头。

“唦！唦！”

“你也同意？嗯，英雄所见略同，喂，你应该记得我吧？你不是那个该死的人渣，那么重要的事情，全忘了。”

“唦！”

“嗯，很好，不过先不要告诉他，不，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也不必告诉他，毕竟那个家伙，付出太多了，当个傻了吧唧，什么也不知道的人渣，是他应得的。”赫尔未完全遮盖的左脸上露出难得温暖会心的笑容。

迪迪歪着头望着他，她晶亮的眼睛望着赫尔，爪子还捂着嘴巴仿佛是在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