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此生若果不枉
那是临产时妇人痛苦的呻吟，伴随着男人的轻声安慰与侍者来回匆忙的脚步。
天仍然黑得深沉，月光与日光都了无踪影。大妖怪瞥了一眼手机，五点十分。
嗯……应该还有俩小时吧。
神识看了看赵姬①的现状，大妖怪翻了个身，抱着小幽香又继续睡了过去。
这年深冬邯郸没有下雪，只是干冷，却仍旧做到了天寒地冻的等级。在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清晨，游戏了一夜的贵人们搂着娇躯美美地酣睡，连勤劳的菜市场小贩都没有出来做活，毕竟这时候主妇们也都在被子里贪恋着温暖。现实的寒冷扑灭了心头的火焰，让无论贵贱的所有人都屈从地躲在屋中。
这个时候，异人一家的动静就比较显眼了。毕竟这时候的街坊邻居生活还是挺贴近的，异人的别院也不是专门建起来的远离世俗的离宫——老实说他还没这个分量。秦王悍然向赵国发兵就已经证明了异人对秦国完全不重要，所以在赵国，他也还是不重要，只是招人恨而已。他那院子的街坊四邻都只是普通民众，除了赵姬家族出身的几个黑衣剑士以外没有谁在监视他……而且与其说是监视，倒不如说保镖的成分更多一些也说不定。他们已经帮异人和赵姬挡下了两次源于悲痛的复仇袭击了。
言归正传。异人家已经没有余裕养一个整日待在闺房里的闲人，所以赵姬怀孕这种事情街坊们都知道，听到这响动倒也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大多数人只是翻了个身，心里暗自啐了一口杂种也就继续睡了。
等到妇人的痛呼终于结束，而冬天的太阳也已经从城墙的那头放出光芒的时候，大妖怪收拾了一下，给小幽香盖好被子，随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啊……好像衣服穿少了一点？
站在街口，大妖怪眨了眨眼睛，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看看街道上行人厚实的穿着，再看看自己一身单薄的洋装长裙，大妖怪觉得身上突兀奇怪的点似乎又变多了一些。
嘛，无所谓。
挑了挑眉头，大妖怪迈步径直往异人的别院走去。
预想中应该会有各种看热闹的街坊四邻围在门口等一句“母子平安”什么的……不过当然是没有的。以这一家的尴尬地位，或许只有同为质子的几家人还能保持良好关系吧。他们不像异人这样身份敏感，待遇也还算可以，异人也有在向他们寻求逃脱计划的帮助什么的，不过没有看见成效就是了。
也许是怕有人闯进去捣乱，宅院的门紧紧关着，但其实并没有需要大妖怪去敲门。因为还没等她走到近前，那门便被从里面打开了来，走出来一行数人。大约是大夫和接产妇吧，不过不是街坊里找的，而是负责监视的黑衣人通报了主家之后派遣过来的，完成了任务也就立刻离开了。
在街角站了几秒。等一众人走完，冥华跨步走到了门前，正迎面对上了准备关门的那个男人。
第一眼看去，这位始太上皇显得很普通。脸上还带着谦卑表情的残余，气质像是大妖怪印象里那种典型的东瀛人。或许是个曾经的帅哥吧？不过生活的并不好，久经风霜，已经谈不上颜值之类的了。
做了半辈子人质，回国当了三年秦王就一命呜呼，让十三岁的嬴政继了位……说起来似乎还有点可怜，不过他在危难关头抛下老婆孩子自己跑路回去当了太子的行为足够打消大妖怪的这么一点同情心了。
“哎？这……小姐你是……”
大妖怪这边轮转了几番思绪，对面的异人才刚刚反应过来。迅速收拾好表情，未来的秦庄襄王谦逊地双手作揖，向着大妖怪躬身一礼。
身为不受欢迎的质子，异人锻炼出了相当程度的观察形势的能力。眼前的这个女人虽然自己不识其身份，但就凭她的姿容与眼神就可以断定必然不凡——若只是个没有背景没有本事的漂亮花瓶，恐怕早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被藏在哪个大贵族的府邸深处隔绝起来好生养着了，哪里能在外面放到这双十左右的模样——无论是什么大人物的禁脔公主还是艺高人胆大的豪侠医仙，总之大约都不是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而他这个秦国王子现在过得也已经差不多是个小老百姓了……反正本来他就已经习惯客气地和平民打招呼了，现在表现得稍微再恭敬些也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鄙夫异人，见过小姐。不知……”
“风见冥华，是你的邻居，算是一届……医者吧。听闻你家夫人刚刚诞下一子，所以前来送些药膳，补补身子。”
说着晃了晃手里提着的食盒。
“嗯，还有，不要叫我小姐。”
“啊……”
愣了一会儿，异人缩了缩脑袋，试探性地问道：
“那，风见夫人？”
“……”
“啊，先生请进，先生请进，我去给先生倒茶。”
……哎？刚才我的表情很吓人吗？我怎么感觉自己没有什么变化来着？
看着表面淡定着迅速溜回屋子里的异人，大妖怪愣了愣，伸手拍了拍脸。
——我的妈呀，这啥人啊，眼睛还带放红光的？
一溜烟跑回屋里，异人靠在门边墙上大喘着气，抹了把汗。
自己应该没有看错……在说出夫人这两个字的时候，虽然来人表情未变，但眼中却猛地闪过了一道诡异的光。不仅吓了他一跳，而且还让他注意到了……在红宝石般血色的眼睛之下，如同海底深渊的阴影一般漆黑的菱形竖瞳。
他也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奇异的功法，异常的先天体质之类。他对这些不太在意，但也曾经见过一些外貌更加恐怖得多的奇人异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意识到了来人身上的某种异常之后，心头的恐惧就如同刚刚反应过来应该产生般忽然爆炸开来。能够不至太过失态地小步跑回而不是踉跄惊嚎着狂奔，就已经是他多年坚持的那么一点王族矜持在超常发挥了。
“……”
冷静了一下，异人转头看了一眼内室。刚刚处理完生孩子的诸项事情，现在赵姬正虚弱地躺在床上小心地抚摸着裹在红兜里全身皱巴巴不怎么可爱的婴儿。她还没有注意到门外的来人和丈夫的异动，只当是一如往常的，异人去和那些家族里的人攀谈拉关系，想要更多争取些东西去了。
……呼。
沉默着呆立了片刻，异人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屋子。
奇怪的女子仍旧站在门前，手里抓着一卷竹简读着什么。不过明明离着还有一段距离，没有往这边投来视线的她还是在自己出门的瞬间抬起了头。
“……先生，请。”
初为人父的使命感强压下了恐惧，异人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装，向大妖怪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个人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
完全不知道异人经历了多大的心理压力才选择了站出来直面自己而不是从后墙翻出去跑掉，大妖怪有些不明所以地走进了异人家的屋子。
前厅，中庭，后房……比一般老百姓要好一些，但还是很普通，没什么好说的。
收回打量的视线，冥华看了看地上的跪坐席子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意从系统里兑换了两张单人沙发，一手提一个相对摆了起来。
等到异人泡好了茶回到前厅，大妖怪已经摆好了对坐的两张沙发、一张小圆桌，几叠点心和一台同样施加了竹简型环视的笔记本电脑，就等着异人端着茶水来了。
“？？”
看着愣在门前一脸黑人问号的异人，大妖怪微笑着招了招手。无形的精神力将呆愣的异人拉到了桌前，接过了他手中托盘并顺带把他按在了沙发里。
“？？？”
“那么，异人先生。”
也不管对面人的脑袋能不能同时接受一系列动作和新事物带来的信息量，冥华微笑着靠在沙发背上，双手交叠虚放胸前，眯起眼看着显得有些慌乱的异人。
“在开始谈我对你的投资之前，请先品尝一下这些小甜品，平复一下心情吧。”
之前莫名其妙就把这人吓到了，现在就算说自己只是个普通邻居围观群众想要跟他们一家打好关系估计也不信了……嗯，那就做个隐藏在幕后的吕不韦呗。反正异人也活不了多久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大妖怪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开始与畏畏缩缩的异人交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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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赵姬：史失其名，此后以“赵姬”做其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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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所以，一拳超人的番外有人看嘛……？总觉得都没有吐槽，想更新尽快完结掉那篇又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必要……
其实我最近有点想续写奥特曼的番外。嗯，大佛对战奥特曼？驾驶巨大机甲打怪兽奥特曼？小小的人型打巨人？感觉都挺有意思的。不过估计那个是真的没有多少人看，所以没有付诸实践……
嗯，最后感谢月票与打赏。
可惜没有加更。
呀，马上要期末了呢，没有时间加更呀……暑假没准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