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9日 周六 15：30】

【廉租公寓 201室】

遵从神洸姐的指示，为了给尚不知情的韬姐做战前动员，我们带着凛花一起回到了这破烂的廉租 公寓，玲青姐和烛大哥的手下们已经全数撤走，柯蔓小姐她们也不见人影，除了被强行撞开了205室房门，上午的一切都像没发生过，冷冷清清的，透着穷酸。

开门时，初见外国人的韬姐还慌了一下，AJ更是大惊小怪的就要拍照（这反应有点失礼），凛花向她们说明了一番后，又很快就冷静并接受了状况……真是意外强悍的接受能力。

——“哼，不仅自己就是变身者，上午还遭遇了西装男的‘暴力袭击’，经历了这么多，对于我们变成白毛美少女这种事，自然不会惊讶了。”——

围着家里唯一的方桌坐下，韬姐替我们端上茶……说是茶，但也只是凉白开而已。

她还歉意地说道：“抱歉，家里没什么可以招待你们的东西。”

为此我急忙摆手否认。

“啊！没关系的！这次也是我们擅自跑来的，也没带什么伴手礼。”

她抽出椅子，也拘谨地坐到桌边。

“结果你们换了副面孔，又带着凛花大小姐跑回来了呐。”

“我们这次是来找你的。”

她意外地问：“找我的？什么事？”

想让你和亲爹相认，只要正式回到龙家，就能脱离眼前的苦海了。

虽然想这么说，但过于直球的表达，可能会引起韬姐的反感。

有一点我是知道的，当年的真相对韬姐来说并不容易接受，她不会轻易原谅自己的父亲，甚至有可能迁怒神洸姐或者是我们。

这不难理解，毕竟那个不负责任的亲爹，其所作所为称得上是人神共愤……我娘只是无奈失踪，而他是主动逃避了自己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职业，对韬姐和她母亲犯下了大罪。

出于感恩，韬姐面对我和凛花时，会把自己姿态放的很低，最近在学校待人处事也规矩了很多，但这不代表她作为混混的獠牙被打断了，她骨子里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否则也不会在“罗生门”被捣毁后，三番两次的找我麻烦。

——“总之，先试探一下韬姐的底线吧。”——

表面上喝着白开水，樱酱不动声色地开始出主意。

——“先不告诉她真相，用别的事情刺探。”——

下巴抵着桌面，我略带抱怨的开口道：“韬姐~我之前也说过吧？我从小没见过我娘，一直是和我爹两个人过的。”

“啊？嗯，确实说过，但为什么提这个？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没头没尾的扯到这事儿，韬姐自然是不明所以，但凛花却理解了我的意图，开始打掩护。

她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其实……我们今天的行动，都是为了找到灵梦酱的母亲。”

趴在床上玩手机的AJ，突然抬头插嘴：“唉？难道小灵梦的老妈，这么多年来都被监禁在那间205室？”

啊？监禁？

她在说什么恐怖的刑事案件吗？

我否认道：“当然不是，但至少找到了我娘的下落……不过很奇怪啊，明明从小到大一次都没见过的人，却无论如何都想找到她呢。”

我偷偷观察韬姐的反应，她轻轻揉捻着我的白发，接口道：“没什么奇怪的吧？这很正常，身为孩子，想见父母是本能。”

“那韬姐也会想见自己的父亲吗？”

“我？”

她露出苦笑，哀叹道：“我爹早就死了，想见也见不到吧？”

韬姐的话，让我心底一阵唏嘘。

直到去世都没有告知韬姐真相的那位母亲，临终前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呢？

是怨恨不甘吗？

还是麻木颓丧呢？

或是放不下自己孤零零的孩子？

然斯人已逝，我的问题永远得不到答案。

但韬姐这么多年来吃得苦，受的委屈，必须得讨回来……或许是和自己的状况产生了共鸣，又或许是因为浅夏的事产生了太多负面情绪，我打心底里讨厌那个窝囊的男人，但为了让韬姐顺利回到龙家，又必须修复他们父女的关系。

——“别代入太多个人情绪，要是被韬姐看出点什么，明天的行动就难办了。”——

樱酱的提醒让我回过神来，我继续说道：“我也一度以为我娘不在世上了……韬姐，如果你父亲也和我娘一样，其实并没有死的话……”

她眼睛睁得老大，那头茶色的长发也炸毛起来。

惊道：“难道我爹还没死？”

心说要遭，我急忙否认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啦！你先别这么激动。”

或许是我问的太过直白，让韬姐产生了遐想，她眼中闪烁着的，不仅是复杂的思绪，还有某种……期待？

我不是很确定。

“……如果他还活着，我应该会想见他吧？”

和我一样呐。

就算是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的父母，如果能见果然还是想见的。

“嘿咻~”

为了使自己更靠近韬姐，我站起来挪了挪椅子，原本是为了方便交谈才凑近的，结果韬姐顺手**起了我的头发，还笑眯眯的求证道：“我听巴禾小姐说过了，小灵梦和樱小姐是姐妹吧？”

“啊？”

我听着一愣，我们确实是这么对巴禾妹说的，但这问题似乎有点跑题了，我看了眼樱酱，姑且点了点头。

“算、算是吧……准确来说是分身，她是我很小时候就被抽走的一半灵魂。”

韬姐的手指盘弄着我的发旋，食指指甲盖儿摩挲着头皮，有些痒但却相当舒服，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感慨道：“欸？不愧是你，从小就有这么超乎常理的经历……不过你们谁才是本体啊？”

这问题又把我问愣住了。

咱们当初分割灵魂的时候，是五五开的吗？

——“笨蛋，又不是谁多分一点就算本体的，现在的你才是神明学徒，我只是个器灵。”——

既然哪边都没差，那试炼结束的时候，咱们能不能反……

额，樱酱眼神超凶地瞪了过来。

——“喂，你再想下去我就要生气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回答道：“我俩合在一起才算是完整的灵魂，所以不分彼此，缺了谁都不行。”

“噢……？”

韬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像是看出了什么，凛花掩着嘴，凑到樱酱耳边窃窃私语，虽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樱酱的面颊却是微微泛红，这可爱的反应让我有些心动。

我甩甩头把这想法抛到脑后，便向韬姐提出“好心”的建议：“韬姐，我娘这么多年都了无音讯是迫于无奈……说不定你父亲也一样，说不定去世什么的只是你娘的误会，可以去找神洸姐问问清楚，她们知道的肯定比你要多。”

或许是觉得我甩头是不想被顺毛，韬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爹是怎么死的，我确实不太清楚。”

她有些犹豫，或者说没底气。

我忙道：“所以更得去问清楚了呀！你是他的孩子，对此是有知情权的，神洸姐和小遥都没拿你当外人，你也不必太过拘谨，她们给你的钱该拿就拿，别再吃没营养的杯面了，现在的你又不是无亲无故……对我和凛花也一样，你看你这着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一不注意我们就会吃了你似得，多见外呀？”

言罢，我又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头发什么的想摸就摸呗，我不介意的，我这副模样只持续到今晚，过期不候？”

韬姐倒是老脸一红，还解释道：“因为你摊在桌上的样子很可爱，刚才没忍住就……”

呼呼，女孩子果然抵抗不了可爱的东西（我）嘛。

哪知AJ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拽来一张凳子，硬是挤到我和韬姐之间，有样学样的把脑袋搁在桌上，还腾出一只手来捋我的头发。

这货还振振有词道：“韬妹你摸我的头，我来摸小灵梦，体验是一样的，还能让我也加进来爽爽。”

嘿，摸头，被摸头，好处全让她占了。

我抬手打开她的手，骂道：“你丫的别来捣乱，我和韬姐说正事呢！”

她揉揉手，说道：“不是过期不侯嘛？再说我也没捣乱呐，你们说的我都听着呢……所以今晚不吃杯面的话，要去哪吃呀？”

“你这不是完全没听着重点嘛！”

把全世界不靠谱的人排个榜，她应该能排进前十吧？

真是白瞎了一张如此精致的脸蛋，当时在泰国菜餐厅还哭哭啼啼了一顿，结果现在也没有半点长进。

虽然这么说有点恶毒，但AJ这种吃软饭的废柴，若是没韬姐养着，怕是得饿死，更糟的是，韬姐自己也不是什么富婆，最糟的情况，这两人得一起饿死。

真是越看越讨厌，越想越来火。

“你这人也忒没谱了……”

我干脆借题发挥，越过她向韬姐提问：“韬姐，如果你爹也是AJ这样靠不住的人，你还能接受吗？我没记错的话，你母亲当时是未婚先育吧？如果他抛弃你们母子离开，是基于不想担责这样的自私理由，你还能原谅他吗？”

对于我近乎诋毁的说法，AJ反应很强烈，她不满地嚷嚷：“喂喂！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人嘛！”

“你是不是这种人你心理没点B数嘛？”

相对的，韬姐本人却是陷入了犹豫，她是认真在思考我的问题。

见状，凛花默不作声地摸出手机，轻轻地倒扣在了桌上。

“要我轻易原谅这种事，恐怕没办法做到。”

确实不是那么容易释怀的事，原谅不了也很正常，正想说几句安慰的话，韬姐又说道：“不过……我会试着去原谅的，毕竟再烂，那也是我的父亲嘛。”

多少有些意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