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了这个小胡子男人的身份，我毫不犹豫地站到他和乙姬小姐之间。

作为男性，他还挺矮的，和现在的我差不多高。

“等等，你是哪位？”

对于我的明知故问，男人脸上堆着笑，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还反问：“额，小姐你又是……？”

我一挑眉，伸手揽过乙姬小姐的胳膊。

“我？我是乙姬的朋友，借钱给她的人就是你吧？”

对于我鼓作亲近的行为，乙姬小姐并也没有拒绝，甚至还有意识地往我身上靠了靠，像是在索取温暖。

或许刚才唱歌的时候真的不冷，但静下来的现在，她确实冷了。

“啊，你好……”

小胡子男人伸出手来，我犹豫了一番，姑且和他握了握手。

他接着说道：“小乙姬确实从我这里借了钱，不过以她的实力，完全有能力在一个月内还清借款。”

对于他没由来的说法，我自然是嗤之以鼻的。

“就靠这街头卖……街头表演？一个月能挣五万？A姐，你们刚才挣了多少钱了？”

对此，A姐翻出口袋里的纸币，清点一番后答道：“刚才那个有钱大哥直接给了五百，其他零零碎碎的打赏，额，只有二百多点……加起来七百吧？”

见鬼，这街头卖艺挣的钱，居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这不是比小蕾在咖啡店跟阿宅唠嗑新番剧情更赚吗！

——“那种有钱的听众不是一直有的嘛。”——

就算只有两百多也很赚了啦！这不是才弹唱不到一小时吗？

——“但也不可能还上五万块。”——

确实，就算每天都能进账七百，短期内要还上五万也还是不可能。

“那你说，乙姬要怎么还这五万？”

这小胡子男人不以为然地摇摇手指，神叨叨说道：“这位小姐，看来你还看不出自己朋友的潜力啊？前天我还觉得有点风险，担心小乙姬一个人做不成事儿，但今天有这位小姐帮忙暖场，啧啧，我觉得这件事情，一下子就稳了！”

“嚯？”

他指着A姐和乙姬小姐，言之凿凿。

“她们两个的组合肯定能火，我说的。”

嘿，还把A姐算进去当组合了？

这种业务员为了卖东西真是满嘴跑火车，但乙姬小姐这样的人，偏偏很吃这一套，所以才会被他骗去借了那五万块钱。

我质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小姑娘，我就免费给小姐你上堂课吧。”

这个“好为人师”的男人，左右捋了捋自己精心打理的小胡子。

我从鼻子里挤出回应：“哼，您说。”

“小乙姬的音乐水准确实不够火候，但以她的年龄来说已经表现得不错了，她还这么年轻，成长空间还很大，看她这么努力，总有开花结果的时候。”

乙姬小姐吸了口急促的冷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痛苦……她并不是什么刚接触音乐的年轻人，甚至还当了二十年的音乐老师，在她看来，长久积淀后的自己，音乐上的造诣应该是比过去更高了。

这小胡子的安慰话，却刺伤了乙姬小姐的自尊心

而他显然没有察觉到。

还说道：“可这个时代，才能恰恰是最不重要的东西，她的性别、年龄、外貌，还有她现在所在做的事，都能构成她成名的要素，只要她坚持在这里表演，一定能够累积人气，只要有了人气，就能吸引媒体记者进行采访、报道、使知名度上升，之后你们可以通过选秀，或者其他电视节目，进一步提高曝光率……”

——“没时间多说了哦？我们下来了……我试着拖延时间，你们几个赶紧转移。”——

这可真是糟糕！

我偏过头，凑到乙姬小姐的耳边，小声窃道：“韬姐她们要来了，随便找个理由应付一下这个男人。”

她想了想，又问：“灵梦妹妹，那个……钱带了吗？”

“啊？嗯……不过在南山小姐那里。”

南山小姐已经取来了五万元现金，今天找到这个人，原本就打算把钱还上的，如果他不收，就要求对方提供合同，在利息没有滚起来前，走法律途径。

“是嘛……”

她惆怅地抬起头，对小胡子男人说道：“金先生，我有些事想说，能否借一步说话？”

这个眯着眼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啊，现在吗？我和人有约了，要不我们就改天……”

“不行，今天必须说清楚。”

我拉住他的手腕，指了指星巴克，说道：“这位先生，请你跟我们去谈谈吧？”

A姐也笑嘻嘻地站到了小胡子身后，一时间退无可退的男人，紧张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乙姬小姐直言道：“还钱……我把钱还你。”

小胡子男人一愣。

“啊？额，你不是已经花掉了吗？”

“我们借她的，总好过欠你这样来路不明的人钱。”

“这、这才借了两天……”

“怎么？两天就不能还钱了？”

“倒也不是……哎呀！但我这合同今天没带在身上，你看，能不能让我回去取一下？”

他想溜。

他想拖时间滚利息。

我们应该拦下他，否则短时间内就见不到这个人了。

我的直觉如此警告我，可樱酱也在催促。

——“快点，别多话了！”——

那就留个信号源，先放他走。

理解了我的意图，一梗金线纤维顺着我的手腕，融入了小胡子的西装外套。

——“OK，他已经跑不掉了！你们快离开步行街，再拖下去梓酱就该起疑心了！”——

我松开小胡子的手腕，他整了整袖口的褶皱，有些莫名。

“那你先去忙，我们一会儿会去找你的。”

“啊？一会儿？噢，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虽不知道我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他还是冲我们陪笑，转身快步离开了步行街，又因为矮小的个子，顷刻间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A姐还问道：“喂，你怎么放他走了？他知道我们要还钱，短期内肯定不会出现在我们……别拽我啊！”

围观听众早就被A姐愉悦地送走，我左右手拉起她和乙姬小姐，就要往南山小姐等候着的星巴克冲去。

乙姬小姐：“啊！等等！我的音箱！”

边走边道：“你们先跟我来！站这儿被韬姐看到就遭了，我有办法找到那个小胡子！一会儿我们直接去找他！”

樱酱急道：——“不行不行！别往这边走！反方向！”——

她话音未落，凛花的身影从星巴克边上过道里窜了出来，真是活见鬼，我当即一个脚刹，把拽着的俩人往反方向推。

乙姬小姐又问：“这又怎么啦？”

“回头！不能走这边！”

A姐也看到了凛花，不用我推，她自个儿就跑了，跑的还贼快。

“哦，对了……”

我伸手摘掉了乙姬小姐额前的发卡，让落下的刘海挡住大半张脸，如此一来，就算被看到，也不至于直接被认出来。

——“你们快点，我表演了一个平地摔。”——

平地摔。

虽然很想看，但我没敢回头。

樱酱为我们争取时间，牺牲了太多。

我推着乙姬小姐进了另一条通道，并上了电梯，准备从二楼迂回到星巴克。

——“很遗憾，韬酱还是看到你们了，盯着你们看了好一会儿，她已经起疑心了。”——

这就起疑心了？她是福尔摩斯吗！

A姐跑得撒丫子快，肯定没被看到，韬姐顶多看到我和乙姬小姐的背影，但她没见过我现在的样子，不可能认出我来，所以……她是觉得乙姬小姐的背影和自己很像吗？

“人是看不到自己的背影的吧？她好像有某种……某种感应。”——

孩子对父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应吗？

——“不知道，总之她很在意乙姬，你最好把她带远点。”——

A姐跑太快，一晃人影儿都没了，怕是携带七百元巨款潜逃了。

我和乙姬小姐在商场二楼的封闭式走廊稍作歇息，这里虽然没有空调，但也没有冷风，多少能让她好受些。

我先给南山小姐打了个电话，结果她却抢在我之前开口了。

“小灵梦，我大概看到你说的‘不能让乙姬小姐见到的人’了。”

她在咖啡店里，一直注意着我们的情况，那么留意到凛花那队人也很正常。

“啊？嗯……其实那位是……是乙姬小姐的女儿。”

“这点我也看出来了，毕竟她们长得很像。”

“但详细的事情，就由不得我到处说了。”

我正愁着不知如何解释，南山小姐却说道：“你不必纠结着如何告诉我，我也不会多问，每个变身者都有各自的难处，虽然我只是临时性的变身者，但我在你师傅身边看过这么多，这一点还是清楚的。”

如此善解人意的南山小姐，恐怕是我见过最靠谱的大人了。

“哎呀，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我会带着乙姬小姐绕回来的！”

挂断了南山小姐的电话，一回头，却没看到乙姬小姐，再一看，她正站在窗边，看着步行街上的韬姐一行人。

“那就是我女儿。”

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喃喃自语。

“嗯，或许你们长得很像，但她和你一点都不像。”

“好事，我是个窝囊废，不像我就是好事。”

我注意到，她比之前多了自暴自弃的情绪。

我想了想问道：“刚才你下定决心还钱的理由，是因为那个小胡子否认了你的音乐吗？”

“小灵梦觉得我的音乐怎么样？”

“星巴克的玻璃是隔音的，所以我没听过你的弹唱，说不清楚。”

她把手上的便携式音箱放在地上，接上背着的电吉他。

问道：“那要听听看吗？就在这里……”

这都已经做好准备了，我想不听也不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