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2日 周二 放学】

隔天放学，我和李涧莲学长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钻进了教学楼五楼的秘密基地，当然，赵兆也一起跟来了。

当然，把这只大猩猩从狭小的消防柜推进来，可废了我和学长不少力气。

“呼，以后中午你就别来秘密基地了吧？要是卡在洞里被其他同学看到就麻烦了……”

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一只人撅着屁股卡在消防柜里，恐怖的同时，还有几分喜感。

赵兆张口闭眼地嚷嚷：“抗议，这不公平！”

“抗议无效，谁让你个肌肉白痴长这么壮！”

我俩拌嘴的时候，学长的面色就有些凝重了，毕竟今天的事情，可关系到他老爹的生命。

“不扯淡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学长，昨天说的照片你拍了吗？”

“啊？哦，拍了！”

学长摸出手机。

“喏，就这一张…够了吗？”

“够了够了，我只要知道长相就行了，不过…嘶…这就是你老爹？”

这也太惨了……

照片里躺在床上的，是个骨瘦伶仃的男人，那枯柴朽木般的模样，在感到可怜之余还让人感到恐惧，源自人类本能的，对生命消逝的恐惧。

因为和学长的约定，所以我之前也从网上了解过渐冻症，一般发展到李爹这一阶段，基本上也时日无多了。

除非有嚯金那样的家底来续命，但李家明显没有那么多钱，又不是李家诚。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还是这位父亲的眼睛，那是一双看不到求生欲望的眼睛，如同一潭绝望的死水。

即使生活已如此艰涩，他的家人都没有打算放弃他，可他自己似乎已经放弃了。

这两年来，这位父亲终日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妻儿奔波忙碌，看着越来越落魄的家，他大概是把自己看作是家庭的累赘了吧？

好沉重，学长拍的照片好沉重，感觉手机都拿不住了。

赵兆捂着嘴巴，眼里满是惊愕，这只红毛大猩猩的内心倒是比想象中要来的细腻些。

我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问道：“……名字？”

“李龙柏，十二生肖的龙，柏树的柏。”

真是个听起来就很可靠的名字，虽然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但那副宽厚的骨架，也曾有着可以依靠的胸膛。

确认了名字之后，我又给提前回家的秋罗姐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地问道：“秋罗姐，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一切OK，虽然今天回来的早，都让弟妹们感到奇怪了，但我已经准备好录像了，小凯你随时可以开始，嘿嘿嘿~”

她的声音听起来…唔…居然很兴奋，尤其是那声嘿嘿嘿…

秋罗姐赶回去是为了录像，而录像则是为了留下证据。

不然她们没办法向晚上才回来的老妈做交代，一个卧病在床的男人，突然变成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正常人一般是不信的……

这么说来，这两人打算用什么理由来搪塞家人？装傻吗？

“那我就开始了，结束了要记得拍张照给我看看。”

“OK！小凯…谢谢你啊~”

挂了秋罗姐的电话，我从包里摸出黑色封皮的笔记本，因为李家父亲的特殊情况，我准备直接使用的马克笔来写，可当我摊开笔记本，捏着笔杆子，举着手在空中晃晃悠悠，却又迟迟不敢下笔……

赵兆见状，问道：“委座你…果然还是害怕那个天罚吧？”

“你这不是废话？天罚的内容都不知道，换谁谁不怕啊？”

我骂了一句，却像是被他推了一把，反倒是下定了决心。

把笔记本往后翻了几页，在空白页上写下了“李龙柏”的名字，这次的马克笔颜色没有变成金色，黑色油墨在纸上留下了难以抹去的字迹。

不能算做指标吗？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不知道李家老爹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我已经没心思去好奇那边的情况了。

因为天罚，天罚就要来了。

我合上笔记本，闭着眼瘫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审判的降临，那是未知的恐惧……

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很大，隔着衣服都感到粗糙的厚茧。

显然这是赵兆的手，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默默地给我支持。

学长却在一旁吼了一嗓子“Henshin！”，吓我一跳，我还没反应过来啥情况，左手臂就陷入了某种柔软的波状物体。

微微睁眼一瞥，学长已经变成学姐了，她解开了两颗衬衣扣子，男生校服的领口被欧派挤成了危险的深V，好在她里面还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虽说也被挤得变形，但多少起到了遮掩的效果。

菖蒲学姐就这样煽情地搂住了我的胳膊。

“学长？不，学姐，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想要抽离手臂的动作，反而让学姐抱得跟紧，那头黑白相间，如条形码一般的长发，也自然地散落在我的手臂上。

“常凯学弟，虽然我不知道所谓的天罚会是什么，但你毕竟是为了救我爸。

如果我这么做，能让学弟你感到安心的话，就让我用这副身体来给你些许的慰藉吧？虽然有些犯规，但我真心想要报答你……”

噫，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

你这么搂着我，我还安心个鬼哦！

小心脏砰砰砰的狂跳，我又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这会儿血压拉满，快要爆炸了！

我佯装平静地说道：“学姐你不必这样，在我决定帮这个忙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会有天罚了，反正师傅说过，这天罚不会要了我的命……”

——“哦？是嘛？”——

“是啊……嗯？谁？”

顺口应了一声，我才感到奇怪。

刚才那句有些戏谑的“哦？是嘛？”并不是学姐的声音，还带着空灵的回响。

——“共处几个月了，还是第一次和你打招呼……我就是你的考官，也就是你眼前的美少女笔记本。”——

“嗯？笔记本大人！原来你…您会说话？”

还是女性的声音，而且很耳熟，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话说笔记本还分男女的吗？

——“这是刚升级的新机能，为了向你宣读天道降下的天罚。”——

笔记本大人的功能又更新了，虽说是为了惩罚我才进行更新，但可以对话倒是省事儿不少。

“委座，你在跟谁说话？魔怔了？”

赵兆有些奇怪地在我眼前挥了挥手，学姐看我的眼神也有些疑惑。

我指了指桌上的笔记本，说道：“笔记本大人啊？你们没听到吗？”

两人摇摇头。

“哦，是嘛…只有我能听到啊？”

——“当然，这是直接传递到你脑内的声音。”——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关于天罚的内容……”

——“放心，嘿嘿嘿，并不会让你承受什么皮肉之苦，也不会限制你的人生自由，天道对你的惩罚是相当人性化的……”——

“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感到不安…所以是啥？”

——“天罚的内容很简单，从即刻开始，直到考核期的结束，你的一切穿着必须由我来决定。”——

“哈？”

下一秒，我身上的男生校服，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成了布片，连平角内裤都没有幸免于难，学姐“咿呀”一声，捂着眼睛偏过头……你本质上还是男人吧？你“咿呀”个鬼啊！

“呜哇！等！等一下！”

劝阻无效，爆散开的笔记本化作黑色物质覆盖住了我的全身，变化、收束，最后变成了碧阳女校的秋季校服……作为男生的我，最终还是穿上了女装。

这一刻，终于意识到师傅所说的“量身定制”意味着什么……

“换一身男装啊！”

——“我只会变成女装，你也该有觉悟了吧。”——

笔记本大人的声音如同恶魔的喃呢，然而我的噩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