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外婆那不就是……”

望向门口，走进来一位穿着绒毛大衣的老太太，戴着一副雕花眼镜，细框的眼镜腿上还挂着一条精巧的银链，与那头银白的华发洽为一体。

“……校长嘛！”

凛花的外婆，也就是碧阳女校的校长皇甫月华，老太太自称病的不轻，所以很少会亲自来学校，不过她今天却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也不见有什么秘书、保姆之类的人在陪伴她。

以老人来说步伐还算稳健，也不需要什么拐杖，完全看不出来身骨子有什么不硬朗的地方，大概是那种不发作就无恙的病吧？

虽然作为男校学生我对她没什么好感，可再怎么说也是年长的老校长，我急忙站起来招呼：“皇甫校长，您怎么来了？”

“小灵梦，你这话问的不奇怪嘛？这是我的学校，我还不能来嘛？”

老太太的脾气还算随和，说了句玩笑话，就靠着沙发坐下。

接着，她拍拍身边的沙发示意我坐过去。

“你小子，还有鲁家的两…丫头，今天我找你们，是有些事情要告诉你们，不过小灵梦——”

我忙道：“——校长，现在请叫我常凯吧？毕竟我现在是男性。”

“那…臭小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应该告诉我？”

不是“小灵梦”，就变成臭小子了吗？

这差距也太大了……

不和老太婆一般见识，我继续回答她的问题：“如果是为了找您那位失踪的丈夫，我这边还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当初和老校长在天台上有过约定。

如果有关于她丈夫的线索，就必须要告诉她，为交换，如果她调查到我那失踪老娘的情报，也会告诉我。

但“哈莉露娅师傅就是她失踪的丈夫”这一点，仅仅是我的个人推测，具体如何，还得等到周六和师傅见面以后才能下定论。

“是嘛？也罢，还是说今天的正事儿……”

老校长叹了口气，侧过身子面向陆梓和陆璃。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凛花的外婆，也是这所学校的校长，你们多少应该有所耳闻吧？”

“校长好。”

面对上了年纪的老校长，姐妹俩倒是挺老实的。

“我和你们的爷爷是老朋友，他丧礼的时候我也去了，只不过那时候你们两兄弟都还小，应该没什么印象了吧？”

陆璃和陆梓面面相觑，得不到答案后歪着脑袋思忖。

陆梓礼貌地回应：“抱歉，我们的确是没什么印象……”

“无妨，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会让你们感到意外……”

“您该不会是想说，我爷爷他其实没死，而是变成了女性吧？”

陆梓的话，反倒先让皇甫校长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哎？莫非你已经知道了吗？是她自己告诉你的？”

“只是我的猜测，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陆梓说道这里还看了我一眼，那似乎是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

陆璃疑惑地追问：“姐，你们在说什么？咱们爷爷还活着？”

“算了，我就直说了吧…其实…BOSS她就是咱们爷爷，恐怕是十几年前，在他老人家濒死的时候，被人…也就是常凯的师傅用那神术给救活了吧？那个狗一样的女人喊BOSS‘毕方’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

“什么？师姐是你们爷爷？”

惊愕的事实！

陆梓以平淡的语气，爆出了惊人的真相，把我也吓了一跳。

狗姐那天来救我的时候，的确有过口误，BOSS一直不肯告诉我们自己的真名，其实是她在提防陆梓和陆璃猜到真相吗？

也难怪她这么在乎这两姐妹了…毕竟是自己孙女（孙子？）啊！

倒是凛花显得很淡定，校长已经事先告诉她了吧？

谁能想到，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成熟美妇人，原本居然是陆梓和陆璃的爷爷，怪不得她不愿提起以前的事情，好不容易接受女性的自己，谁还愿意想起自己是个糟老头子。

这么说来，她也的确说过自己结过婚，这何止是结过婚，这都是两个孩子的爷爷了！

“校长，您是怎么发现这件事情的？”

“与其说是被我发现，不如说是她让我发现的，她给这两孩子注册学籍档案的时候，用的是自己的本名，鲁毕方……我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

皇甫校长说着说着，眼中满是藏不住的苦情，复杂、深邃，像是哀伤，又像是忌恨。

“我家那老头子，恐怕也像她那样变成了女性，在这个城市的哪里生活下去了吧？可老婆子我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了，她还记得我吗？”

这一刻我隐约地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拯救濒死之人”这件看上去正确的事情，为什么会被天道视作禁忌，又为什么会受到天罚了。

“真残忍呐，师傅……”

我低着脑袋自言自语地喃喃，脑内却是灵光一现，把几件事情拼切起来，我似乎抓住了真相的尾巴。

“下面都是我的推测，没有任何决定性的证据，但我觉得很合理，能说得通……首先，使用神术去拯救一个快死的人，这是会受到天罚的禁忌，而师姐又曾经说过，是师傅施展神术将她变成女性的，也就是说，师傅她肯定也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天道的惩罚了。”

校长问道：“天罚是什么？具体是什么天罚？”

“这我就不确定了，师傅曾经说过，天罚是因人而异的惩罚，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受罚者感到痛苦，也就是说……”

凛花理解了我的意思，并接过了我的话头。

“也就是说，凯酱的师傅真的是……我外公？”

我点点头。

“嗯……我那师傅，也就是现任的神明，很有可能就是校长您失踪的丈夫，她甚至有可能是……”

话说到这里，我咬了咬牙选择了缄默，这个猜想过于惊人，很快就被我甩出了的脑海之中。

“你想说，那老头子是因为天罚，所以才没办法回来见我的吗？”

“嗯，因为我也想去拯救一个快死的人嘛~所以最近我也一直在思考，这劳什子天罚，具体是什么鬼机制，有没有可能是那种涉及因果的规则，比如说【禁止和最爱的人接触，一旦接触就会原地爆炸，螺旋升天】这样的。”

凛花：“噫，好吓人！”

我耸耸肩，说道：“毕竟降下天罚的是天道嘛……”

我的话让校长陷入了沉默。

其实我也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如果真是那么恐怖的天罚，我真的要触犯禁忌去拯救李家的父亲吗？

“嘛，不管结果如何，等周六见到师傅就知道了……校长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老校长摘下眼镜，揉了揉满是褶皱的眼，这一刻，她看上去就像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太太。

皱巴巴的、干瘪、苍老而又无力。

可最终，她还是摇摇头。

“不用了，如果真像你小子说的那样，我过去岂不是害了她？”

“外婆……”

凛花依靠着老人，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无从开口。

我叹了口气，说道：“我会问清楚的，如果哈莉露娅师傅真的是您跑路的丈夫，我会从替你要来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