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所以又确认了一遍。

“等等，您说您今年才……十七！？”

对面也没有否认，还举起胳膊宣告：“是啊～人家也是十七岁美少女哦！”

虽说表现出充满温柔的善意，但她的性格确实不怎么老沉，还透着几分不谐世事的天真……这没道理啊！

我问：“啊！难、难道是什么‘井上喜久子，永远十七岁’这样的设定？”

“不准说设定！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十七岁，可不准把我当成老婆婆哦～”

“谁都没这么说吧？只不过……您怎么也得有个十几万岁吧？”

“骸”抱起手臂，托起那对规格外的“爱”。

说道：“嗨呀～你会觉得奇怪也正常，我确实是天道的半身，自开天辟地，文明伊始就已经存在，但你觉得一个人活了几十万年……内心还能保持正常人的心智吗～？”

我小心地猜道：“……恐怕会变得不太正常。”

“骸”重重地敲了敲木桌，毛衣下的“希望”一阵起伏。

她说道：“何止是不太正常！过于漫长的寿命，可是连基本的喜怒哀乐都要消失了哦！正因如此，神代的诸神虽然长寿，但也并非不死，必须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会将自己的神位传递给接班人……但我不一样，作为天道留下的‘感性’，我也是永生不死的存在，也不能离开神庭，你觉得我要怎么在悠久的时间长河中，保证自己的人性不被消磨呢？”

她所忍受的是真正的无期徒刑，在彻底萧条的神庭独自守望着人界，千年如一日……光是想象都感到煎熬。

“啊？不，很感谢你这么为我考虑，但倒也没你想的这么无聊，除了无法离开，神庭本身是相当自由的，你看我屋里的陈设就知道了吧？人界有的东西，我这里都有，甚至已经连上了网络……互联网真是方便，如果哪天能用上网购就好了。”

樱酱好像提到过，神庭确实有网络，可身为凡人的快递员，不管怎样都不可能给神庭送东西。

所以“骸”从不联系师傅，单纯只是讨厌她？

“不讨厌哦～只是觉得有代沟，和那种老年人交流不来。”

我撇撇嘴，这不就是讨厌吗！

想到这里，我又捏了捏师傅的小肚子，因为捏到了痒痒肉，后者在我怀里挣扎起来，却因为力气太小，根本挣不开……所以这两谁才是老年人呢？

“有点跑偏了，回到刚才的话题吧。”

直到樱酱把师傅抱到了自己腿上，我才继续问道：“所以那样漫长的时间，您是怎么度过的呢？”

“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只要把自己的过去，全都封存起来就好了。”

“封存过去？”

“嗯！每过个五六十年吧～？我就会挑个合适的时间，把自己的记忆打包起来，只留下最基本的知识和常识，以完全空白的人格重生，距离上次封存已经过去了十七年前，所以说我是十七岁也没问题吧～？不准把我当成老婆婆哦～！叫声姐姐倒是可以～”

既然“无限的时间”难以忍受， 就截断成无数“有限的时间”，虽说是个解决的办法，可这听起来，就像是在不停的自杀一样。

我也这么问道：“您这办法，和自杀又有区别的？”

“相当有区别！封装的记忆在任何时候都可以重新复现，况且我和之前的我是同一个人，怎么样都不能算自杀吧！”喘口气，她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从概念上就无法死亡，所以也不存在自杀。”

“骸”十七年前刚刚重生，而樱酱则是十年多前被天道送往神庭的，就是说，那时候照顾樱酱的“骸”，其实自己也不过五六岁而已。

“你这么想也没错啦～，不过重生就带着知识的我，照顾一个孩子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位亲民的高位存在，我总算了解的差不多了。

“总觉得……我有点理解樱酱那么喜欢您了。”

她却笑道：“小常凯也可以喜欢我哦～没问题的！”

“那个……”

我支支吾吾地半天没说出口，不知道是否该问这个问题。

“骸”也有着读心能力，我的犹豫并没有意义，在我产生想法的瞬间，她就已经知道了我的问题。

“原来你想问这事吗？”

我只好硬着头皮问道：“这个神明试炼，必须让樱酱和我重新融合才算结束吗？”

“嗯，那孩子都告诉你了？”

“骸”的语气里，少了之前活跃的升调。

我又问道：“就没有办法留下樱酱的意识吗？”

结果连这位天道半身都在叹息。

“很遗憾，要真有别的办法，我早就有所行动了。”

“天道就不会觉得残忍吗？”

“Ta也不希望神代的火焰完全熄灭，正是为了保留神代最后的火种，提高试炼的周期和成功率，Ta才会给出这样的试炼方案……只是在绝对理性的Ta看来，灵魂融合只是归于统一，并没有谁因此而牺牲，是最完美的方案。”

“骸大人，您能够接受这种结局吗？”

“当然不能，可这件事，并不是我不接受就能改变的。”

我一连串的问题，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因为是天道做的决定，“骸”确实没有让樱酱留下来的办法。

“行了，别说这些了。”

我还想说些什么，樱酱出声打断了我，虽然读取不了我的思想，也听不到“骸”的声音，但从我三言两语的提问中，她还是猜到了我在问什么。

她抱着师傅说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你就别为难骸大人了，我作为器灵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哭够了……我们早就接受了这种结果，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选择。”

……明明是梦境，我竟感到一丝寒冷。

虽然师傅没听懂我们在说什么，但察觉到气氛的凝重，除了偶尔的眨眼，她在樱酱怀里安静的像个玩具娃娃。

“骸”大人拍拍手说道：“好了～情况也说明的差不多了，让人难过的事情就先别想了，这孩子的身体你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纠正她这‘非人非神’的异常状态，到时候我会把她送回人界的。”

看样子，她准备挂断这通“电话”了。

“骸大人，请问我还能见到我娘吗？”

“当然能～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她的语气重新变得活跃，也让我没由来的感到安心。

之后，“骸”挂断了通话。

不再发光的信笺也从额头上落下，被我顺手收回了红色信封内，塞进了胸口，这可是与至高存在通话的梦之道具，必须贴身保管起来！

樱酱对我的心声发动吐槽：“梦境之中的物品，是否贴身保管没什么意义……你别拿胸部到四次元口袋啊！”

因为摘下了信笺，她对我的读心能力也重新上线了。

我发出感慨：“不过骸大人真是亲切，一点都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因为很少和人打交道，所以谈话时也完全没有压迫力吗？

樱酱却说道：“不，骸大人的话，不管是重生几次都是那副样子。”

“你也只见过这一次重生的她吧？”

“那些封存起来的记忆，经常会跑出来，这种情况每个月都会发生两到三次，但不管跑出来的是哪个‘骸’大人，都是那种温和随性的好脾气，毕竟神庭悠闲的环境，也很难养成什么急躁的性格。”

师傅眯着眼，语气羡慕地说道：“真好呐，只有老夫没见过那位大人的尊容了呐！”

我安慰道：“没有啦，我也没见到‘骸’大人的脸……从头到尾，我只看到了她的胸部而已。”

脖子以上的内容，我是一丁点儿都没看到。

结果我这个一说，师傅却嚷嚷的更大声了。

“啊！那不是更让人羡慕了呐！！”

“……”

闷声不响地把师傅推到我身上，樱酱做出总结：“虽然事情还没有解决，至少听到的都是好消息，由‘骸’大人亲自照顾，浅夏很安全，我觉得没必要担心了。”

师傅听了个大概，也跟着感慨：“既然骸大人如此反感，那毕方的计划看来是泡汤了呐。”

“骸”打算解除浅夏体内的法术，虽然没有了神权，至少能让那孩子拥有正常的人生。

“虽然身体很安全，但那小丫头的灵魂还在羁带之间呆着，我怕她太寂寞了。”

那个梦境与现实的时差大约是五小时，对于那孩子来说，实际上并没有四天这么久。

“这是个好消息。”

樱酱点点头，又说道：“醒来之后，记得把那块破布也带走，这样在晚上睡觉前，你可以用恢复的神力再去见那孩子一面……虽然你的神力上限不高，但是恢复速度倒是异于常人。”

“才不是破布呐！那是‘双向监视装置’！”

完全没有理会师傅的抗议，樱酱又说道：“对了，你一会儿还去不去公寓那边？”

她一提醒，我才想起老严昨晚拜托我调查的事儿。

“快放学了，如果不想去，我可以代替你去问问，但如果要去的话，你最好快点动身。”

“现在几点了？”

“你几乎睡了一整天，现在是下午四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