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区。

这会儿还没有广场舞大妈的踪影，秋罗姐便把车停在了公园广场上。

我们来的比较早，天坛路边上呢小学还没放学，绿地公园里也没有多少人，这倒是好事儿，免得狗姐忙着应付买文具的小学生没时间放我进去。

“那我去去就来。”

我推开车门，下车以前秋罗姐还问道：“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我摇摇头。

“不用了，那好歹也是我师傅，又不是去见什么危险人物，我很快就出来。”

狗姐文具店还是那个样子，不过她今天倒是没睡觉，我一进店就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早就知道我会来似得。

她开门见山地说道：“门边上有铁钩，去把卷帘门拉下来。”

直到我听从她的指示，关上卷帘门，她这才让开身位，揭开脚下的暗门门板，幽暗的下行楼梯深处是明亮的光，那里便是监禁着哈莉露娅师傅的神殿。

狗姐摸出打火机和烟盒，熟练地抖出一根烟点上，吞吐间，店内变得云雾缭绕。

她问：“怎么，不进去吗？”

“不，不用了。”

我摇摇头。

“我可不想变成其他人。”

狗姐叼着烟抓了抓头发。

“嗯？原来不进去就不会变身吗？那你等着吧，我下去喊她上来。”

没多久，嚷嚷着“笨狗！说了多少次不要在地下神殿吸烟！滚出克！”的哈莉露娅师傅从楼梯上来。

今天的师傅是金发银眸的白人少女，北欧风的脸蛋上带着可爱的小雀斑，然而脖子上仍旧挂着蓝牙耳机，身上穿着印有动画美少女的痛衫……倒别有一番风味。

我率先打了声招呼：“师傅，你今天也很可爱嘛。”

“说了让你别往老夫这跑的呐！你还过来干……啊呐！痛！”

暗门的入口仿佛有什么玻璃幕墙，正在上楼的师傅一头撞在了上面，抱着额头蹲在了楼梯上。

“啧，看不见的禁制结界就是麻烦呐！所以你跑来干什么，难道是想蹭老夫的天罚变成美少女呐？变态呐！”

这个当师傅的，自说自话地开始鄙视自己的徒弟……

“不，我可没那种兴趣……还请您不要嬉皮笑脸的，我特地赶过来，要讲的事情很严肃。”

师傅一听，也皱起了眉头。

我压了压裙摆，盘腿坐在暗门前。

正色道：“您漂亮的外孙女委托我来通知您，皇甫月华老校长的病情相当很严重了，她老人家在校运会的闭幕式上带病演讲，结果昏迷跌倒了，目前已经送往医院，但情况不容乐观。”

“月华她……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其实我前段时间见到她，老太太身骨子还算硬朗，但毕竟年纪大了，一旦病情加重，就恶化的很快。”

相比肺癌、渐冻症这类绝症，肾衰竭本身并不致命，若是控制的合理，还是可以存活很久。

真正可怕的是各种各样的并发症，这也是为什么校长前段时间才好好的，现在却发生水肿、昏迷等各种严重的症状了，她的病情正在一天天的恶化。

“她还能拖到你完成试炼吗？”

“我不是专业医生，不好下判断……师傅你没有什么可以救命的神器或者小道具吗？”

“没有，有那种东西老夫早就拿出来了呐！生老病死即是天道订下的规则呐，即使是老夫，也没办法彻底摆脱死亡……或许你可以问问毕方呐，她是研究药物的吧？”

师姐或许真的有办法。

比起药物，我更寄希望于师姐的法术……

那逆天而行却代价甚小的变身法术，说不定可以成为老校长的救命稻草。

——“你觉得那种东西真的可以依靠吗？有着自我完善的天道，可不是什么充满BUG计算机系统，以凡人之躯施展法术，怎么可能瞒得过天道？那必然是有代价的……”——

至于这代价是什么，恐怕只有师姐自己知道了。

“我知道了，会问问她的。”

师傅看起来有点急躁，我又提议道：“不过，师傅你就不能以现在这幅姿态和皇甫校长见上一面吗？就算是视屏通话也好，至少让她老人家没有遗憾的……”

话还没说话，师傅就气冲冲地打断了我的话。

“遗憾？你在说些什么呐！不会说话就闭嘴，老夫现在这幅模样要怎么见她？”

“……至少让我转达一些话吧？”

“你不用操心，老夫会亲自告诉她的。”

“……距离我完成试炼还有半年，师傅，你怎么能保证皇甫校长能撑到那时候呢？”

“能的！老夫会让她活下去的呐！”

“我知道了……那我就先离开了。”

既然哈莉露娅师傅固执己见，那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我有些不高兴地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等等！回来！”

却又被她叫住了。

她手撑着我看不见摸不着的结界，冲我嚷嚷道：“关于试炼，老夫还有事儿要和你说呐。”

我看了眼狗姐，后者耸耸肩，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

“要说什么？”

我重新坐了下来，赌气般的说道：“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想完成这什么试炼……我不希望樱酱消失。”

——“喂！在说什么呐！”——

师傅也反对道：“不要说任性的话呐！看来你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重要……挺好了，最后的神位绝不能消失！”

“但是啊~就算没有了我们这些神明，天道也会让这个世界有序的运作下去吧？”

“……老夫也没见过其他的神，接下来老夫讲的这些故事，都是从老夫的师傅那里听来的。”

师傅摇摇头，突然开始讲故事。

“虽然没有任何文献记载，可诸神满天飞的时代也是存在的呐！然而这些所谓诸神也只是获得了神位的凡人，既然有凡心，那就会犯错、违逆天道，因此不断有诸神因为严重的天罚陨落，那些神位也就此消失了。

这一过程是不可逆的，失去的神位不会被补充，陨落的诸神也不会归位。

为了挽回局势呐，余下的诸神们聚集在一起，妄图开发凡人也能使用的‘神术系统’，使这些凡人也获得神明的力量，来弥补人数上的不足，然而呐！这才是对天道最大的冒犯，于是……真正的诸神黄昏发生了，除了没参加计划的弱小神明外，诸神几乎绝迹，学习的法术的文明也遭到抹消。”

显然“美少女之神”这样的搞笑神位，就是这群弱小神明的一份子。

“那些神明不知道自己做的事会惹怒天道吗？”

“知道，他们是没有选择，若不主动寻求出路，等待诸神的也只有慢性死亡的末路而已，要让凡人使用法术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何欺骗天道，从而逃避天罚。”

我突然反应过来，问道：“等待，难道师姐使用的法术就是？！”

“不！能骗过天道的法术是不存在的呐，说到底，‘欺骗天道’这句话本身就是伪命题。”

也是，能读取我想法的樱酱，我都欺骗不了，何况是全知全能的天道？

“这样看的话，神位就算全都消失也无所谓吧？”

“刚才说过了呐，神位是天道最后的善意，是联系凡人与天道的最后纽带，如果失去这条纽带，会对这个世界产生极大的影响呐！”

被师傅说的一愣一愣的，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会产生什么影响？”

结果她闪烁着视线，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憋出一句：“……等、等你通过试炼你就会明白的呐！”

“合着你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