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
圣子殿下，你在哪里……
为什么小绝感受不到你的信仰之力？
你真的死了吗？
可如果你死了，小绝一个人怎么才能重建教廷的荣光？
教皇背叛了光明，圣骑士长和最高祭司等人放弃了信仰，小绝所能指望的，只有圣子殿下……只有圣子殿下在教廷如此关头依然坚持着信仰。
可是现在……
和有着各自计划各自奔波的众人不同，“三人行”中，有着唯一一个没有目标，失魂落魄的家伙。
游小绝。
一直以来，她寻找姜念雄都是循着信仰之力的，可是她现在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姜念雄的信仰之力。要知道，没有任何一种手段能够隔断能够跨界传送的信仰之力，感知不到信仰之力，只能说明根本没有。
要么姜念雄死了，要么姜念雄也和对教廷失望的圣骑士长等人一样，放弃了信仰。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游小绝能够接受的结果。
此刻，她真的不知该何去何从。
迷茫。
只有迷茫。
有生以来，她终于意识到，去思考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自己为什么出生？自己该去做些什么？
这些问题，曾经对她来说只有一个答案。
消灭黑暗教廷，振兴光明教廷。
这是唯一允许，也只存在于她心中的生存意义。
雷霆手段杀死了黑暗教廷的众人，即便险些与黑暗教皇墨玉同归于尽，游小绝也从未迷茫过。
因为从她出生的时候，脑海中就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对她说：
什么也不用想。
只要去做了就好了。
只要去灭掉黑暗教廷就好了。
只要让教廷的信仰遍布人间就好了。
因此，哪怕曾经重伤垂死，哪怕教廷一度崩解，游小绝从不迷茫。
因为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可是现在……
“圣子殿下，您不是说一定会带着我重建教廷的吗？”
“您欺骗了我吗？”
漆黑的夜空下，散发着洁白光彩的天使翱翔者，那光芒如此圣洁，却又如此柔弱。
世人皆知游小绝是七阶大天使，即便信仰之力不足的现在，她也有着六阶的实力。
正因这过于明显的特点，让众人忘记了一件事情。
她这成年人的身躯，只是表象。
实际拥有意识的时间，也就只是思念而已。
她是一个忽然获得了力量的婴孩，从不知何时起被套上了教廷的枷锁。
这枷锁控制着这强大的力量不至于失控，却也让婴孩在力量中失去了自己的人生。
婴孩不知人生为何物，心中只有使命与信仰。
总有人说。
人可以只凭信仰活着。
这话并不错，为了信仰，有时纵使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这话也有错，能仅靠信仰活着的人，必然是对信仰的理解已经极为深刻，让信仰铭刻入灵魂的程度。
对大多数的人来说，这是难以做到的，很多人经历漫长时间的考验才逐渐坚定了信仰。
游小绝显然不是。
游小绝只是一个从一开始就获得了“坚定信仰”的空壳。
真正信仰坚定的人可以仅靠信仰活着，但是她不行。
因为她不懂。
她不理解自己的信仰到底是什么。
她不理解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消灭黑暗？
她连为什么要消灭黑暗都不理解，她连为什么光明和黑暗是敌人这种简单的事情都不理解。脑中只有从一开始就灌输进去的，大天使长的记忆。
……
“小绝，如果有一天，你忽然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忽然迷茫到不知所措……”
“那个时候，就去万人城吧，找一个叫游小翠的姑娘，她是光明圣女，在和她见过之后，或许你能够明白一些事，又或许不行。”
“圣女殿下？可是圣女殿下已经……”
“谈不上放弃信仰，这一代两位——不，算上那个顶替的家伙，这一代的三位圣女候选，事实上都不是教廷的信徒。让你去找她，不是为了教廷。”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对，为了私事。”
“私事？是圣子殿下的私事吗？”
“不是。”
姜念雄呵呵一笑，停下研磨的工作，将粉末倒入旁边浑浊的水槽。
“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造纸。”
“哦。”
游小绝点了点头，也没有询问为什么姜念雄造纸会需要她的羽毛。
姜念雄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叹口气道：“小绝，闲着没事的时候，找个人去玩吧，比如月池殿下，比如精灵族的一些小孩子，精灵族除了某个老头都是些不错的家伙。”
“为什么要去玩？”
“只是想……你不要只把目光放在重建教廷的事上。”
“殿下的意思是……重建教廷，还要从其他方面入手？”
“……”
“殿下？”
“就当是这个意思吧。”姜念雄叹口气，抓过旁边的方框，放入浑浊的水槽中。
游小绝就这么望着他，既没有再好奇的追问，也没有做什么帮忙的举动。
因为之前姜念雄说的是：“借我一根羽毛，我接下来做什么千万都不要妨碍。”
“……”
“小绝。”
“怎么了圣子殿下？”
“如果你不是一个天使，一定会成为一个善良又可爱的女孩儿的。”
“现在我不是吗？”游小绝疑惑道，“哪里我做的不够到位？”
“哈哈，就是这一点啊——当你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时，往往意味着你本身并不是这样的人啊。”姜念雄一边说，一边笑，神色之中却有着莫名的哀伤。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你记住，如果有一天，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对任何事感到迷茫了。那个时候，就去万人城找游小翠吧。”
“我会去找圣女殿下的。”
“呵呵……”
让你去找那个人，并不是因为她是圣女啊。
这句话，姜念雄并没有说出来，因为说出来，现在的游小绝想必也无法理解这些事情。
“哈哈！完工！现在只要等晾干就好啦！”
不知不觉，姜念雄已经揭起了一张平整的白纸，白净的纸张如今却莫名有着几分圣洁的韵味。
“啊，如果把混杂着天使羽毛粉末的纸张拿到教廷内部出售，一定会大卖的吧。”
“……”
游小绝面无表情的望着他，让开着玩笑的姜念雄又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没事了没事了，你快出去吧。”姜念雄叹道。
“明白了圣子殿下，还需要羽毛吗？”
“不需要了。”
望着游小绝转身离去，姜念雄神色凝重地长叹。
“希望有一天，你能拥有自己的愿望，拥有自己的情感，自己的追求……”
而不是像我一样，一直活在虚假的愿望之下。
……
万人城，找游小翠。
终于回忆起姜念雄的交代，游小绝的神色恢复了几分光彩。
原来如此。
圣子殿下预料到自己可能会有出事的一天，所以在万人城留下了后手，圣女殿下一定知道什么。
原本在黑夜中缓缓移动的光点，忽然化作一道流光，向万人城的方向飞去。
却不知，是终会归来的彗星，璀璨永恒。
亦或者，是终将逝去的流星，灿烂殒灭。
……
万人城，教廷本部废墟之下。
“消息确认了吗？”一名年迈的主教拄着权杖，询问着半跪在他身后的骑士。
“确认了，很多势力都收到了这封由‘三人行’送出的信件，但只有我们收到了这封特制的信件。”
“……天使的羽毛是真的，看起来游小绝的确是和姜念雄在一起，可是……为什么？姜念雄是打算继承天使计划吗？”
“那我们……”
“天使计划是一个错误，但是已经出现的大天使是无辜的，就算红云冕下有多少罪过，也不该对游小绝本身说什么，那样的话就违背了宽容为本的教义……问题在于激进派那边……”
“他们不承认大天使？”
“不，他们不敢也不会不承认大天使，不承认就意味着对信仰的背弃。姜念雄前次的来信内容说他继承了红云的遗志。但是激进派那些人不可能相信的，我担心他们仗着有游小绝在……”
“您是说……”
“逼宫。之所以我们迟迟没有重建教廷，是因为没有合适的领导者，没有一个能让所有人都信服的人。激进派一直想另立新的圣子圣女，我担心如果大天使游小绝出现……”
“他们会提出立游小绝做圣女？可是圣子圣女一直都是教皇和前代圣子圣女来决定，他们怎么……”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试问前代圣子圣女，以及教皇都在哪里？只要他们提出来，我们想要反驳只凭这点底气是不够的的，而游小绝论实力、论体质都绝对有这个资格，她身为大天使，作为教廷的代表也是再合适不过。”
“……您这么说，我们也似乎没有什么反驳的必要……”
“没有必要吗？你们觉得，没有前代圣子圣女，也没有教皇，这样选出的圣女，真的能在未来成为教皇吗？这样扶持起来的圣女，根本就只是一个傀儡而已，这是我们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却恰恰是激进派根本的目的。更不用说种种迹象表明游小绝心智极不成熟，更容易受人摆布。”
“以大天使的实力，没有谁能摆布她吧？”
老主教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骑士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实力从来都不代表一切，教廷辉煌时期曾经有过足足九位六阶，其中更是有五位是六阶巅峰，这样的实力放在哪里都是绝对无敌的，他见证过这段时光，更因此因如今的衰败而哀叹。
老教皇飞升，继任的红云身殒。
老圣骑士长失踪，继任的车叶隐退，再继任的金诚身殒。
老最高祭司失踪，继任的该荣身殒，再继任的军筠隐退。
前光明圣女也被废。
五位六阶巅峰，三个丢掉了性命，一个飞升一个隐退，光明教廷最辉煌的时代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如今一个孤家寡人的游小绝，又能做什么？
光明教廷需要的不是力量，也不是智慧。
这里的确需要一个人来做领袖，这个人不必要实力强大，也不必要聪明绝顶。
符合以上两点的红云已经不在了。
光明教廷需要的，是能在绝境中能带着教廷挺过去的气运。
这才是稳健派依然支持姜念雄的理由。
这才是即便姜念雄将红云送上了法场，稳健派依然希望他来领导教廷的理由。
“不能让激进派那些家伙得逞……只希望圣子殿下和大天使游小绝不要来的那么早，在这个多事之秋，圣子殿下自身的底牌越多，我们这边的胜算才越大。”
就在老主教嘀咕着这些的时候，一个骑士进入了房间，同样半跪了下来。
“司空大主教，澜云城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和姜念雄有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