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
已经追了足足有一天一夜，还是没有丝毫追上的意思。
慕容茽紧握着拳头俯视着地上的血迹，这已经是半天前的血迹了。
如果按血迹推断，姜念雄甩开她不过半天的路程，但慕容茽知道，这么推断已经不行了。
血迹在一点点变陈旧，她始终都判断姜念雄甩开她不远，可是仅仅追了一天，姜念雄就甩开她半天的路程。
甚至可能更远。
姜念雄是能插了翅膀还是怎么的？
一个二阶魔法师，凭什么有着这么快的速度？
她甚至担心照这样下去，她永远也追不上姜念雄。光是她在路上发现的血迹，都已经够把姜念雄的血抽干几次了，血都是姜念雄的血，可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血？
难道说，这就是姜念雄的秘密？
慕容茽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回响在记忆宝石中听到的对话。
……
我可以答应你的交易。
但是，你死亡的事，只有成为真的，才不会穿帮。
这张亡灵魔法卷轴，我借走了。
你不能……违……！！！
你知道我的秘密太多了，所以……很遗憾我不能让你活。不过，正如你所要求的，江连地不会知道的。放心吧，何成兴依然会兴风作浪，就像你打算做的那样。
……
不要怨恨我，杀你的不是我，我只是断了你的活路罢了。
如果你打算继续反抗，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你——交易取消了。
你知道，等会儿该怎么说吧？
……
他还没有醒哟。
可以，交给我吧。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你安心的去吧。
呵……真遗憾，没机会……
……
这些就是全部了，可是，光是这些对话根本无从判断姜念雄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就因为这个秘密，姜念雄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等一等……
如果自己的孩子没有复活。
那么用亡灵魔法将自己复活的是谁？
姜念雄？
那不可能，如果姜念雄是施术者，自己怎么可能对他动手。
感觉不到魔法契约的联系，如果要说有，契约的另一个目标是……
回忆起自身完全自主的行动，独立的意识，慕容茽终于意识到了。
没错，身为一个亡灵。
她的主人是她自己。
参考了奈何桥吗？
慕容茽得到过一部分杀手公会的情报，虽然这些情报没能够送回慕容家，但它的价值却不会减少。
将亡灵魔法契约的操控权转移给亡灵自身，亡灵就会拥有自由行动的权力。
很少有亡灵法师会这么干，第一不是所有亡灵都有足够清醒的意识，没有人控制就意味着是一具不会动的失败人偶。第二，如果亡灵有清醒的意识，获得自主行动权力后背叛的可能性极大。
没有人愿意听人摆布，更不用说是死后。
但是复活自己的人这么做了。
假设，姜念雄把主动权交出来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如果保留着契约，在见面的时候就无法向自己隐瞒是他复活了自己的事实，更无法掩饰儿子是他假扮的事实。
但这解释不通为什么他会冒这个险，只要使用亡灵契约限制自己，就算自己知道了又能如何？什么也不能告诉别人，自己依然要听命于他。
如今看来，果然只有一个解释。
用亡灵魔法复活自己的不是姜念雄。
那还能是谁？
慕容茽紧紧的按着自己的脑袋，总觉得脑海中缺少了什么。
就像是一副拼图，缺少了一块最重要的碎片。
只要能得到那块碎片，一切都会豁然开朗。
拼图的碎片不会缺少。
只是自己看不到罢了。
快想起来，缺少的是什么……
一股电流从脑中流窜而过，这早已死亡的身躯仿佛在这一刻也有了如此的触觉。
“原来如此……”
“姜念雄……你可真是……好手段。”
佩服……
慕容茽竟是长出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
转头向迷幻森林的方向赶去，居然是放弃了继续追击。
……
“喂，我们躲在这里面，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花语平原上，一处草丛之中向婷怯生生的悄悄捅了捅江连地的胳膊。
“现在开始别说话了，我伪造了我们离开的痕迹，有‘隐灵’的辅助，我们应该不会被发现。”
虽然江连地早早的发现了有人过来，但是奈何带着向婷根本跑不快，只能来一手声东击西了。
“对不起啊，拖累你了。”
向婷低着头道歉道，江连地叹了一口气，回忆起自己的目的后，摇摇头道：“不，如果不是你白天帮我打败那个杀手，如果不是你把昏迷的我带走，我现在早就暴尸荒野了。”
“不，你也是因为保护我才不得不和那么多杀手交手的啊。”
“……别自责，我保护你是因为是伙伴……你不是也保护我了吗——还有，别说话了，夜晚很安静，有着风的帮助，任何声音都可以传的很远。”
江连地一句话堵死了还打算继续自责的向婷，现在的向婷，总让他回忆起什么也做不到的四年前。
二人小狗一般窝在草丛中，一直过去了一刻钟的功夫，才有一群行色匆匆的赶路人来到此处，为首的人看到了地上已经熄灭的火堆，竟是一言不发，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赶路。
向婷正打算开口询问这些人是不是已经被骗到了，又或者并不是杀手，却发现自己的嘴巴被捂上，明白现在还不能开口。
半刻钟后，那群人忽然又绕了回来，在火堆旁环顾四周，依然是一言不发。
“来这里。”
直到有一个人突然发声，一群人才围了过去。
“收拾行李的痕迹，看起来是发现我们了。”
“没有留下任何脚印，接下来往哪里追？”
“哼，根据情报他还带着一个拖后腿的女孩儿，不留下脚印只能是他背着那女孩儿走，他中毒了必须要治，往万人城的方向追！”
一群人简单的几句就已经商量完毕，纷纷闪身离去。
可令向婷诧异的是，江连地依然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半刻钟。
一刻钟。
一刻半钟。
直到这些人再一次出现在这里，向婷的眼睛才瞪得老大，接着就连眼睛也被江连地捂住了。
那群人在附近搜索了几圈，一无所获之后，才再次离去。
就这样又过了两刻钟，这些人终于没有再回来。
江连地才松了一口气。
猛地在向婷脖子上连点了两下，向婷才猛地咳嗽起来，咳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向婷没有学过屏息，所以他只能“帮忙”了。
“我……咳咳……杀人了，救命啊……”
向婷一边开着不好笑的玩笑，一边咳嗽不止，江连地却难得的笑了笑：“你该庆幸花语平原的青草很是肥美，到处都是可以藏人的地方，要不然我真要把你撇下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还会回来第二次啊？以及你怎么知道他们真的是追我们的杀手。”
“在此之前，你先记好，以后不要盯着看你的敌人，以及在那些人离开你很远之前都不要出声。他们能感受到视线，也能听到你声音的。”
“呃……”
“这就是你的江湖经验不足了。第一次他们回来，是因为他们根本还没有详细检查，前一次只是伪装成一般人的样子。不想被可能还没有离开的我们怀疑。所以他们会回来检查是一定的，因为我已经知道他们就是追我们的杀手。”
“所以你怎么知道的？”
“首先他们着急到了在半夜赶路却没有马匹，看穿着就知道他们不会是连匹马都买不起的人。那不用马匹就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们不希望被人听到马蹄声。其次他们这么多人，既然是在避开人行动却在见到有人呆过的痕迹后一言不发，根本不符合他们想要避开人的初衷。第三，我注意到他们之中有几个人袖子中藏着东西，一般人装东西都是在身上或者纳戒里。会放在袖子里只有一个好处——十分方便拿出来。一个人这么做我可以理解，好几个人这么做，我就只能当他们是杀手了。”
“哦哦……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回来第二次？”
“直觉。”
“哎？我不知道他们会回来第二次，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回来第三次，刚才只是在和他们比耐心罢了。因为一般的杀手，都会回来确认一次会不会有灯下黑的情况。只要他们不是傻子，就不会这样傻愣愣的追出去。”
“哦哦……那你是怎么听见的？他们连马都没骑，你还能隔着那么远就发现他们？”
“首先我是侧身睡的，耳朵隔着毯子贴着地面就是为了方便听动静。其次……”
江连地说到一半突然沉默，却更让向婷好奇了。
“其次？”
“如果你四年来一直被世上最会偷袭人的家伙之一各种各样欺负，你的听力也会变得和我一样好的。”
江连地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向婷的肩膀，莫名感慨。
实力都是被压力逼出来的，经验都是因教训学出来的。
这是燕雨蝶教会他的世间真理。
“杀手们往万人城去了，我们怎么办？去澜云？”
“不行……太远了，有一点他们没说错，我们必须去万人城，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小命要紧。”江连地无奈道，又凝神低下头：“这次轮到我们跟踪他们了，只是……我们要时刻注意不能距离他们太近，被他们发现有人跟踪了。”
“不能绕着走吗？”
“没有必要，而且绕着走反而有可能遭遇，如果跟着他们，只要不被发现，我们就是最安全的。”
“也就是你刚才提到的灯下黑是吧。”
“嗯。”
江连地点点头，又笑着拿出了毯子：“在此之前，先补一觉也不迟。”
……
（昨天发错了。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