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如红云，我不如他有魄力。

他可以对那么多无辜的信徒出手，但是我……我不行。

这个计划是一个错误，我做不到他那么狠心，我一定要将它中止。

为此，即便是敌人的力量我也要借助。所以我拜托了红云，拜托他来阻止这个邪恶的计划，而我则是他的内应。

没错，就像你看到的一样，黑暗教皇和光明教皇是一伙的。我借红云的手，让“堕天使”计划胎死腹中，要阻止计划开始简直太简单了，只要红云杀掉那些有资质成为母体的人，这个计划就无从开始。只要我从中策应，这一切都变得十分轻松。如果不是我亲自协助，红云怎么可能每一次都恰好在发现母体后将其截杀？

我知道那些母体是无辜的，但是我已经尽力了，如果“堕天使计划”开始，会被献祭的将是更多人，那些人都是多么忠实的信徒啊！

你也许很疑惑，明明我已经是教皇，不希望这个计划开始只需要一句话而已，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很遗憾，我并不能直接阻止这个计划，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如果我这么做了，现在的黑暗教皇就不会是我，而新继任的黑暗教皇，势必毫无顾忌的将这个计划落实下去。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一点，因为那就是所谓的教皇。

等你看到这封信，你一定也得到了那封只有每位教皇继任时才可以打开的信件，那里面是什么我不知道，我所能告诉你的是——绝对！绝对不要打开它！

那是一封会蛊惑人心的信件，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见过我的老师——也就是我的上一任教皇打开它，从那之后老教皇性情大变，成为了一心一意为我们黑暗教廷谋取利益的机器。对其他人来说，这样的变化根本不足为奇，但是我知道这不正常。

所以，在我继任教皇的时候，我并没有看过这封信。小蝶，我相信只要这封信和那封放在一起，你一定会先看过我的信才去做决定，你是一个聪明的姑娘，所以我相信你。

老教皇——我的老师他还活着，因此只要我的举动有些异常，我确信变的奇怪了的他会将我除掉然后另立新的黑暗教皇，那便是万事休已！这些话我不敢跟任何人说，因为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也已经发生了我所不知晓的变化。于是我找到了我的敌人——红云。

我太了解他了，他远比我要精明，即便光明教廷也有类似的东西，他也不会中招。

果不其然，在我找到他之后，他坦白了光明教廷内部也有问题的事，但是他打算将计就计，假装自己真的成为了完全为光明教廷谋取利益的机器——借助天使计划，解决掉整个光明教廷。这个计划要牺牲很多的信徒，但是他向我说出这个计划时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天使计划，并不是他提出来的，而是来自于前任光明教皇，只是借他之口，口口相传，将这个计划的提出完全变成了别人的罪过，在黑暗教廷的“堕天使计划”也是如此，只不过我没他那么阴险，我直接将这个计划提了出来。当然，得到了很多同僚的反对，一方面我欣慰他们并没有被蛊惑，另一方面我也为他们担心。所以我力排众议，将这个计划通过了。毕竟，在黑暗教廷力量永远是最大的话语权，而他们几个都没有我强。

红云建议我学他，借助天使计划反过来覆灭教廷。可是我做不到，我没办法就这样将那些信徒的生命置之不顾，所以我想了另一个办法——让堕天使计划失败。

没错，红云会来到魔痕，本身就是因为我的请求。

可是，仅仅让堕天使计划流产并不是结束，黑暗教廷内部有问题，红云打算借助天使计划将这个问题解决，而我已经没有了这种选择，所以……我们出现了另一个选择。

用“天使计划”，一次性解决黑暗教廷和光明教廷两者的问题。

红云打算让这一计划在完成后被发现，那样光明教廷就会被澜云帝国瓦解，他也不会暴露。教廷的中坚力量也会因此离开光明教廷，只剩下几个早就退居幕后的老家伙，根本没有重建光明教廷的影响力。同时，我应该带着黑暗教廷的骨干和大天使游小绝殊死一搏，让黑暗教廷也就此覆灭。

如此一石二鸟却又灭绝人性的计划，也只有红云那个铁石心肠能够想出来了。

光明圣子继任的时间，是我们之间的一个暗号。

那个时间就是我们约定，让两个教廷两败俱伤的时机。

可是……

我又一次优柔寡断了。

那些人……那些人都是我的同僚啊！

我怎么能因为他们会被利用，怎么能因为他们不知道真相，就擅自的判他们死刑？

所以，我反悔了，在大天使游小绝出现的瞬间，我带着黑暗教廷的骨干仓皇逃遁。

我不如红云，但是，有一点我比她强——我不会利用自己选中的黑暗圣女。

我把你当自己的亲女儿，小蝶，我希望你不要在我死后继承黑暗教皇也不要让你重要的人做这个，红云一劳永逸，但我们这边却因为我的优柔寡断留下了无穷隐患。教廷存在的问题绝不止一个“堕天使计划”和一个失去了本心的老教皇那么简单，但是这些我恐怕没有机会去发现了。

红云可能知道更多，但是他也难逃一死，如果这一切背后的真相还有谁知道，就只剩下他选中的那个光明圣子姜念雄。他不会继任光明教皇的，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我听红云说起过，历任光明教皇在继任前，也有和我们这封信相似的东西，那是一个记忆水晶。红云也没有看过那个记忆水晶是什么内容，他应该也不会让姜念雄去看。

如果你想要追寻真相，就去找那个光明圣子吧。

如果你不想，就找一个黑暗圣子，把黑暗教皇的位置丢给他，默默的度过自己的一生。

小蝶，在当初选择你成为黑暗圣女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过这么遥远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只是在想这个可怜的少女将在许多年后踏上我老师的后尘，成为一尊只为黑暗教廷服务的机器。

可是，或许是真的是我老了。我和红云不一样，他有红颜知己，我却只是一个孤寡老人。我没什么挂念，正因如此才渐渐地把你当做了那唯一的挂念。我不希望你发生任何的意外。

这封信旁边附有“堕天使计划”的详细经过，虽然这个计划已经中止，但或许仍能对你找寻真相产生一些什么作用，最下面那封信是我和红云秘密商谈时他发给我的信件。老教皇常年在黑暗神殿闭关，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老去那里，如果你去了澜云大陆，也不要再轻易去澜云城。按照红云的猜测，前任光明教皇或许依然在人间界。如果你想要做些什么，可以试着说服光明圣子姜念雄和大天使游小绝成为你的助力。除了信仰不同以外，你们并没有什么利益的冲突。

最后，我必须和你说一说之前所提到的，不攻下万仞山就会灭国的事。

那句话的确是冥界的冥王大人留下的预言，现在万仞山已经在我们手中，或许你已经渐渐遗忘了那个预言。

但是……小蝶，由我这个黑暗教皇来说或许十分奇怪——我从没听说过冥王什么时候拥有过预言的能力，这个预言很可疑。

窥探天机，一向都只有天机宗和策家的人才有，除此以外，就只有神界的大先知才有这样的能力。冥界的黑暗预言术向来只能预言灾难的发生，而不会包括应对的方法。

我怀疑我们得到的预言或许并不正确，以后当冥界再有人神降时，他们的话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尽信。

你颍泉爷爷是我的老朋友了，在你无计可施的时候，可以将真相告诉他，他并不是教廷的人，身处朝堂的他必然会以一国宰相的角度来处理，那样的结果未必是对你有利的，所以除非走投无路，不要轻易将这些告诉他。

——墨玉

……

信件到此结束，巨大的信息量却让燕雨蝶久久无法回神。

这个庞大的黑暗教廷，居然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黑暗，而她明明身在其中却一无所知。

继任教皇，居然是一个莫大的陷阱？

就算自己和墨玉冕下一样选择不看那封信，又能怎么与黑暗教廷背后的力量对抗？光明教廷已灭，黑暗教廷仍存。这个堕天使计划能够废除一次，就能够再次开启。到那时，没有第二个红云能够站出来阻止它。无论她是否继任教皇，是否看过信件，只要老教皇仍在，这个计划就不会真正停止。

这才是墨玉冕下真正想告诉她的，但冕下却没有明说。

因为不希望她牵扯进去。

可是，现在的她真的能不牵扯进去吗？

整个黑暗教廷都已经知道了，她选中的黑暗圣子是谁。

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草率的就做了决定？

为什么从没有想过这么做可能是害他？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这么愚蠢？

为什么天真的认为自己一定是为他好？

真的像墨玉冕下说的那样，将他推进深渊，代替自己成为教廷的机器？

不，绝对不要这样。

“冰冷感知”已经现在为了控制暗日刀所进行的心境修行，已经让他变得很像一台机器了。自己没有资格这样对他。

那么另选一个黑暗圣子？

江连地如此优秀，比自己更纯净的黑暗体质，更有暗日刀和隐灵披风在手，也是当代命运之子，身负“命眼”这样的天赋能力，还有那无与伦比的战斗直觉。

这样的黑暗圣子，已经选了出来，说要换掉，谁服？

自己又该怎么和江连地解释？实话实说？

那他就更不可能让别人替他受过。

或者……

或者……不告诉他？

燕雨蝶的神色不停地闪动，仿佛在做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没错，她的确还有一种选择。

成为黑暗教皇，把墨玉和红云没能做完的事情做完。

哪怕这对她来说难如登天。

燕雨蝶瞪大了眼睛，眼中的竖瞳骤然放缩，那已经沉浸了许久的声音忽然再一次浮现：

杀掉就好。

不听从你的家伙，杀掉就好。

你可以做到的，只不过是杀人罢了。

身为高贵的邪族，你有什么理由害怕人类？

没得到的，就占有。不服从的，就除掉。

够了！

燕雨蝶按住脑袋，在心中大喝。

这些年来，这个属于她自己的声音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她在帮江连地修炼沉淀心境的同时，也是在沉淀自己的心境。

可是随着这封遗书的出现，她的心境已经无法归于平静。

仿佛是被那个声音所影响，燕雨蝶喃喃的说出了平时的她绝对不会说出的话。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嗯……好了，好像也交代的差不多了。标题“冰山”所代表的意思，大家应该都明白。

下一章回到江连地那里——还没打完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