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豪言壮志，以为自己真的能够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却不曾想却死在了梦想的途中。

“那天夜里，我手底下的人因为一时冲动和其他帮派的人起了冲突，当我来到现场的时候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我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本能保护自己的兄弟，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警察局里了。”

凯哥拿起面前的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酒。我看着他，并没有打算接过他的话茬。

凯哥之前曾经进过一段时间的监狱，这一点我和飒飒早就已经弄清楚了，只不过这次是凯哥第一次对我坦白他过去的事情。

我认为一个人的精力并不能完全诠释一个人的品性，就像我们并不觉得凯哥真的是一个恶人。

“那件事闹得很大，因为我是这些人的领头人，再加上我们这些小屁孩平时在县城里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于是各项罪状加起来，我就被判了8年有期徒刑，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成年，所以我在少管所呆了几年，后来又进了监狱，因为表现良好，进了监狱后的我并没有待多久就提前出来了。”

“你觉得后悔么？”

我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但我觉得这个问题挺有意义的，毕竟我个人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感兴趣。

“后悔倒是说不上，我只是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太过荒谬了。”凯哥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那个事件里一共有3人失去了性命，而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那三个人的死是不是有意义的。”

凯哥将酒杯放下。

“人只有一条命，那三个年轻人在还没有弄懂自己的人生到底意味着什么之前就丢了性命，而且还是因为一个不明不白的事情丢了命。我有时也在想，如果我拿过时候没有自命不凡，组织起那个帮派，或许他们也就不会白白的丢了性命。”

“所以你现在很懊悔，所以打算用自己的一生来赎罪，对吗？”

我看着凯哥，但凯哥并不在乎我的质问。

“说什么傻话呢，那个时候的我也是一个小孩子，我也没有弄清楚自己的人生需要什么啊。如果我在知道会有那种结果时还去那么做了的话，我肯定会指责自己，可问题是那个时候的我就是一个傻小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

“.…..你倒是活得洒脱。”

“没办法，像我这种有前科的人如果不乐观一点，可能的话我也想活得简单一点，例如每天坐在家里虔诚的对自己过去所犯下的罪恶进行自我救赎。只可惜我是一个俗人，我并不能用我接下来的人生来对已经犯下的错误进行弥补，因为我已经弥补不了什么了。”

凯哥淡然一笑。

“当我从监狱里出来后已经是物是人非，那些曾经和我说过豪言壮语的同伴们已经不知所踪，原本贫穷的小县城也发展成了小城，只有我还是一个小屁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在那之后，我曾经试过很多工作，我尝试着去超市里打工，试着去工地搬砖，再后来就遇到了你们。”

“合着我们其实是从工地上招了一个搬砖的过来呀？”

我开玩笑地说道。

“那是，你和墨琉小姐就是招了一个搬砖佬，只不过我这个搬砖佬的脑子比较好用，能够满足你们的要求。”

“这可不是能够满足要求的程度了啊。”

我苦笑。

在紫阳花刚刚成立的时候，我们所遇到的问题可不是只有缺店长那么简单。

“毕竟你当时可是帮我们把在酒吧里捣乱的坏小子们赶了出去呢。”

“过奖。”

“那么你可以说了么，你为什么对林墨竹的妈妈这么热情？”

我将杯子里的果汁喝完，然后扬起嘴角，而凯哥则是微微一笑，然后站了起来。

“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她长得很像我认识的某个人吧。”

“那还真是有趣呢。”

我没有继续往下问，而凯哥也没有将话题说下去。

从紫阳花走出来后的我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便利店里买了一杯咖啡，然后独自走到了公园里。

“呼……总算是能够冷静下来了。”

说实话，这些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我愈加感到了压力，无论是妈妈的话还是宁霁的成全都让我十分混乱。

“出国么……”

冷静下来的我看着平静的公园，脑海中开始斟酌起妈妈的话。说实话，我原本是对出国这件事很排斥的，毕竟我并不认为自己在出了国之后就能够适应新的生活。

“我果然还是应该再好好地考虑一下吧？”

思索了半天也思索不出个结果的我离开了公园，在将喝完的咖啡罐扔进了垃圾桶后，我走出了公园的大门。

……

……

“嗯……我有提过和他出国的事情，但他好像并不是很感兴趣。而且他已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不过他并没有对我们的事情表露出太多的意见……我当然知道他是一个不爱表现自己情绪的孩子，但我们也应该相信他的想法，不是吗？”

客厅里。妈妈正在打电话，只是从她脸上的神色来看这次通过电话的交流并没有太顺利。

“我不能直接把那件事告诉他，现在这件事还没有一个确切的证明，我们现在高下立段是会犯错误的。”

“我不是在偏袒什么，我只是在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如果你也觉得自己是一个父亲的话就好好的配合我，而不是通过这种缩头乌龟一般的做法躲起来！没用的软脚虾！”

说罢，妈妈挂断了电话，因为生气而忍不住大喘气的她呼呼地吐了两口气，然后将手机扔向了沙发。

“真是的，我们家的男人怎么都是这种不靠谱的存在啊……”

“大概是因为我们的基因都一样吧。”

就在母亲抱怨的同时，我走进了客厅，看到我的突然出现，母亲显然吓了一跳，她略显慌乱地看着我，然后看了一眼丢在沙发上的手机。

“你刚才都听到了？”

我点了点头：“是啊，我听到你说那个家伙是软脚虾了。”

原本还紧张兮兮地妈妈在听到我的回答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接着颇为懊恼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漂亮的卷发被她揉的一团糟。

“为什么像你爸爸那种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软脚虾能够娶到我呢？”妈妈大概是真的被那个家伙气到了。

“因为你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而且是你倒追的他。”

“.…..说的也是。”

意识到自己理亏的妈妈摆了摆手，然后走到了沙发旁，接着肆无忌惮地坐到了沙发上。

“我和你说，你以后绝对不要成为你老爸那种人，明明年轻的时候那么帅气大方，结果一上了年纪就成了事事小心翼翼的油腻中年大叔！”

“.…..你是因为讨厌他现在的性格所以才会和他离婚吗？”我看向妈妈，听到我的问题后，她稍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也不只是性格吧，更多是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漏斗，当漏斗里的沙子还没有流完之前什么都不会改变，但是把漏斗翻过来的话或许就会变得讨厌起这个漏斗了……我是认真的，你别笑我！”

妈妈看到了我脸上淡淡的笑意，明明在我来看我的笑应该是天衣无缝不会被人看穿的，但却被她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我没有笑。”

我试着狡辩。

“鬼才信你的话呢！我还不知道你的德行呀，你和你老爸一样，在嘲笑别人的时候都很含蓄，如果不知道的人都根本发觉不了你在嘲笑别人！”

“不要把我善意的笑容说得这么过分啊。”

妈妈并没有把我的解释当一回事，她用力地揉着我的头发，然后哼了一声。

“无论过了多久，我都还是你的妈妈。”

妈妈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脑袋，我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忽然忘了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被妈妈这么摸过脑袋了。

“你从小就是一个不爱表露自己感情的孩子，就算是和雨心在一起时你也总是喜欢默默地看着她，也不去和雨心搭话，但也不会弃她而去，所以我那个时候看到的最多的画面其实是你跟着雨心的身后，两个小豆丁啪嗒啪嗒地走着，一个迷茫，一个则是淡定地跟着，可好玩了。”

过去的我真的是那个样子的么？

我已经记不清了。

过去离现在太远，远到我连妈妈的话都已经回忆不起什么实感了。

“妈。”

“嗯？”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我有些想答应你的要求，但在这之前我还有要做的事情……”

“真的吗？！你真的答应一起和我出国吗？！”

妈妈在听到我的话后很兴奋，看着兴奋的她，我轻轻地笑了笑。

“嗯，我可以陪你一起出国。”

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是无法改变眼前的现状的吧？

“但是我要见雨心一面，我要告诉她，现在的我已经和过去不同了。”

在离开之前，我要再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