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武侠仙侠 身为掌门的我只想当个咸鱼

119.江湖路远

  

我站在高高的山崖上眺望着不远处依旧沉浸在新皇登基喜悦中的临安城,心里感觉有些欣慰。

我记得刚来临安的时候,这地方虽然看上去四处都是崭新的,远比云州那个小地方看着更加富丽堂皇。可是当时我刚来这里,远远就能看见这地方头顶上始终盘桓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暮气。

如今随着玄子彦成了疯疯癫癫的太上皇,钱元基在云州仁王教之乱中尸骨无存,临安城上头那团黑压压的暮气终于拨云见日,恢复了应有的清明。

“师兄,我们就这样直接走了?真的不用跟嘉月姐姐打声招呼吗?”莫雨从马车中探出一个小脑袋四处张望了一圈,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地嘟囔道。

登基大典那日,我为了避嫌只是偷偷溜到皇城的瞭望塔上远远地看了一眼。倒是莫雨当时被嘉月借着想看看自己小表妹的借口接近宫中,在替莫家平反时捎带着被嘉月封了个昭阳公主。

不过对于莫雨来说,什么昭阳公主,招月公主,摘星公主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身边终于有个心思细腻,可以跟她秉烛夜谈的小姐妹了。

因此如今连落尘谷那位耿直得过分的少谷主都改口唤嘉月陛下了,这小丫头还一口一个嘉月姐姐叫的顺口。

“走吧走吧,你嘉月姐姐现在可是整个南离的女皇了,我们离开这种小事就不要让她伤心了。”我朝着皇宫的方向看了看,揉了揉莫雨的脑袋,有些无奈地说道。

“嘉月姐姐就是嘉月姐姐,即使只是换了个身份又不是换了个人,师兄真是个大笨蛋!”莫雨拼命地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将我的手甩开,十分嫌弃地白了我一眼,叽叽喳喳地吐槽道。

“是是是,只是换了个身份而已,师兄就是个大笨蛋,哪里比得上小雨聪明可爱呢。”我扯了扯嘴角,有些敷衍地应承着莫雨的吐槽。

我没有办法告诉莫雨有时候人只需要换个身份,换个处境,慢慢就会变成一个截然不同的人。尤其是当一个人身上扛着半个天下的责任时,不由自主地变回迷失在其中。当年那个霁月风光的五皇子最后不也活成了个任由奸臣摆弄的傀儡。虽然有杜阁老在一旁帮衬着,有我远远的照看着,嘉月未必会像她的父亲一样走向那么极端的方向。

打昨日嘉月从杜阁老手中接过玄永嘉留下的遗诏以及那个象征着南离皇权的玉玺的那一刻,有些事情就开始慢慢变得不同了。

“哼!算大师兄你还稍微有些自知之明。”莫雨噘着嘴,傲娇地将头偏过去,留给我一个别扭的背影,轻快地钻进了车里。

“大师兄,走吧。”龙青皓骑着马,拉着缰绳,站在不远处朝我喊道。

“好,就来。”我一边应着龙青皓,一边拽着身下那匹试图跑过去跟龙青皓的小红马套近乎的小黑,不舍地扭头看着身后的临安城。说不定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眺望临安城了,眺望这个在我的努力下重新恢复了生机与活力的临安城。谁能说的准转世轮回之后我再回到这个地方时临安城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哒哒哒——”

就在我松开缰绳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回过头一看,正好和坐在马上怒视着我的李青竹对上了视线。

“顾掌门这是准备拍拍屁股就溜,都不准备道个别吗?”李青竹难得对着我温柔地笑了笑,那双柔情似水却又充满了压抑着的怒火的眸子看得我那叫一个后背发凉。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那位平日里跟你勾肩搭背,一起喝酒吃肉的长着络腮胡子,充满阳刚之气的大哥突然开始涂脂抹粉,还不忘对着你妩媚一笑。

虽然平心而论,李青竹长得不差,也并没有络腮胡子,但是她在我心里的形象确实更偏向于坐在虎皮椅子上单手拎着百八十斤中的大刀的土匪头子。

李青竹现在的眼神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火山喷发前的蓄力读条。

为保狗命,我一个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又稍微退后了几步和李青竹保持在一个足够我扔下手上牵着的这批重色轻友的小黑,纵身一跃就可以灵巧地脱离战场的距离之后,我才心虚地看着李青竹解释道:“急着赶路,忘记通知你们了。”

“不知是什么天大的事儿,须得顾掌门亲自赶路回去处理呢?”李青竹身后响起一声柔柔地轻笑,嘉月突然从李青竹身后探出个罩着大斗篷的小脑袋,有些好笑地调侃我。

“也……也没多大的事儿,就是听忆安说我们先前在寒露谷种的麦子快熟了,这不……这不是赶着回去收麦子,免得好好的粮食烂在地里吗?”我尴尬地挠了挠头,心虚的解释道。

“嘉月姐姐,大师兄记错了,寒露谷里的麦子早就在他还在云州整治周安国的时候就烂在地里了,若是我们在晚些日子回去说不准就能看见麦子的新芽了。”凌忆安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我随口捏造出来的拙劣的借口。

“我这不是担心咱们再不回去,新麦子熟了又因为没人收,结果拦在地里吗……”我辩解的声音因为自己过于心虚,最后小到连我自己都听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嘉月我心里总是有些怕怕的,平日里那张颠倒黑白,一生万物的嘴在嘉月面前找的借口一个比一个丢人。

“师兄,你若是抱着这种打算,那我们大可在路上慢慢游山玩水,好好休整上三四个月在回去,毕竟你这样着急忙慌地赶回去发现麦子还没熟,岂不是要失望了。”云汐皱着眉头,十分认真地分析道。

虽然云汐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似乎真的是在替我考虑,可是我总觉得她实在拆我的台。

“师兄,人总是要学会面对离别的。”莫言赶着马车从我身边经过时,逼音成线对我说道。

自打那日和莫言煮茶谈心之后,我那个原本深谙看破不说破原则的好师弟,突然就加入了龙青皓的老母亲联盟,看着我总是带着一种这是谁家熊孩子,咋没看好又被放出来了的深切的忧虑。

嘉月从马上跳下来,走到我面前,十分自然地拉起我的手,像是阔别多年的小姐妹一样对着我柔声说道:“顾掌门莫要紧张,你身在江湖,又不归我管,是走是留横竖都是你的自由,我总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治你罪。”

话是说的没错,只是咱俩现在保持的这个姿势,你不觉得把刚刚的台词换成‘妹妹你莫要多心,主君宠幸你是你的本事,咱们俩都是一家人,姐姐还能害你不成。’也完全没有违和感吗?

我突然有些怀念当时在云州一品楼时候,嘉月那副咄咄逼人,刁蛮任性的模样。

好歹我当时的剧本看着还像是鲜衣怒马,仗剑天涯的少年侠客,突然变成这种深宅大院姐妹淘的戏码都不给我一点准备的时间的吗?

“公主……女皇陛下这话说的,我……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微笑着回答道。

不紧张个屁,我都快被李青竹附体了!不紧张才有鬼了!

“既然没什么好紧张的,还请顾掌门借一步说话?”嘉月松开我的手,指了指远处栈道旁的一棵柳树说道。

“女皇陛下请。”我挪了挪身子,示意嘉月走在我前面。毕竟如今她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女皇了,若是跟在我身后,横竖看着都不大合适。

临安的柳树很多,尤其是凤临河畔那些郁郁葱葱的垂柳都生长的十分繁茂,有的长得过分的几乎都要把自己的脑袋给坠折了,相比之下这棵倔强地生长在栈道旁的柳树就显得有些可怜。

倒不是因为此处地势过高,营养跟不上,而是这柳树生长在离开临安的栈道旁,往来话别的行人少不得顺手撸上一根柳枝赠与友人以作纪念。久而久之,这棵常常因为住的太高而与同类格格不入的柳树终于快被人给撸秃,变成另一个品种的树木了。

走到几乎没什么阴凉处可言的秃柳树底下,我试图打破沉默地指了指头顶的柳树树干问嘉月:“临别之际没提前准备礼物,要不我也入乡随俗,折根柳枝给你?”

“我这女皇的位置都是顾掌门送我的,我若是再向你讨要礼物,恐怕真就这辈子都还不清你的情了。”嘉月听了我的话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我这个雁过拔毛而且十分无聊的提议。

“顾掌门当真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嘉月看着山崖下的风景,故作漠然地说道。

看见她这样子,我突然发现,我们俩相处时候,似乎并非是我单方面紧张,其实嘉月也未必就比我好到哪去。毕竟依照在云州时这姑娘怕高的架势,怎么可能这么面无表情,神色如常地站在这么高的山崖上向下看呢。

这么想着,我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将嘉月护在内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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