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想到过段时间即将发生的事情我的心过于躁动，又或许是因为白天同师父聊天的内容惹得我心烦意乱，总之今夜，我又失眠了。

翻来覆去半宿还是没有一点睡意，我干脆起身给自己泡了壶茶，又跑到屋顶上去数星星了。

这么多年，我每次感到烦躁的时候就自己拎着壶茶在屋顶看星星，感觉着漫天星河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又感觉也许真的是千八百年真的是太寂寞了，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好像只有这璀璨的星河一直陪伴着我。

【你这人真奇怪，心烦失眠竟然还要跑到屋顶喝茶。】

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我旁边的屋脊上，支着脑袋盯着我看。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满不在乎地说。

【别人心里憋着事都是喝酒，毕竟酒能醉人，茶却越喝越清醒。】

系统摇头晃脑地说。原本挺正经一句话配上她这副模样，就好像故作老成的小大人，看着倒也有趣。

“但是我不爱喝酒。”我摇了摇头，又斟了一杯茶给自己。

酒是醉人，但是我却是个害怕自己会醉的人。

醉了过往经历过的那些悲欢离合就会跟幻灯片一样在我眼前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等我清醒过来又会发现现实还是这副德性，失去的东西，逝去的人也都不会在回来了，

好像这天地间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一样。

所以我只能爱喝茶，只有苦涩的清茶才能让我一直清醒着。

【顾清和，你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系统盯着我问。

顾清和？上一次有人这么叫我，应该已经是好几千年前了。

久到我自己都快忘了这个名字了。

【喂，我问你话呢。】

见我不搭理她，系统很是不满地举起自己的小粉拳锤了我脑袋好几下，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痛不痒。

“什么样的人吗？”我沉思了一下，轻笑道：“天下间最淡漠凉薄，冷血无情，自私自利，轻贱人命，杀人不眨眼之人。”

【你确实是这天下最无情的人。】

系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接着说：

【可你也是这世间最深情之人。】

“我就当做是夸奖，不客气的收下了。”我挑了挑眉道，这回答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几千年观察下来，我感觉小姑娘好像挺讨厌我的。

【说不上夸奖，就是我对你的感觉罢了。】系统说。

【说你无情，是因为你对别人的性命好像真的毫不在意，你可以因为自己的计划把半个天下的人都卷进来，明明只要你愿意，抬抬手就能解决了。】

系统苦恼地说。

【可是严格说来，被你卷进来那些人又确实算不上无辜。为了保护好你身边的人，你总愿意大费周章的搞出这许多事情，明明只顾着你自己的话，你可以活的潇洒的多。这样的你，说是无情又好像太过分了。总之你这个人太复杂太难评价了。】

“说了半天我，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我反问道。

【我？】系统指了指自己，有些惊讶，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毕竟几千年来我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件事，就好像她的存在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几千年前你把我带到这里，告诉我我是天命之人，天生天地气运加身，但是那是你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提示音。

后来你的声音逐渐有了感情，当年我铸剑，起了那些荒唐的名字你竟然还会嘲笑我了。

再后来你又有了这么个身形，变成了半实体的存在。

现在你更是能跟我聊天，会安慰我，竟然还能提出这么多问题。

你这发展经历就跟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工智能一样。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一觉醒来会有个工作人员跳出来说，感谢您参加我们的游戏测试，您将是未来我们研究虚拟现实伦理的重要数据。”

我遥望着星空，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猜测，星空之外是不是当真只是一团数据呢？

【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系统笃定地说。

“即使它是假的，现在的它对于我来说也是真实的了，意义也好，真假也好，这些东西本身就诞生自人心的想法，不是吗？”我回答。

【有关这个世界的秘密，以后你会知道的。而且我也不是成长型的，只是你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在太讨厌了，当时我不想理你。】

系统解释说。

我回忆了一下当年的事，点了点头附和道，“是挺讨厌的。”

【但是后来我发现，你这个人看起来冷血无情，其实最是心软，所以就觉得你没那么讨厌了。】

系统安慰似的摸了摸我的头，接着说。

【就好像当年，你仗着自己有天地气运加身，不会死得太早，所以你把活下去的机会让给了龙青阳。】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自己嫌当皇帝太麻烦了呢。”我假装不在意地说。

【你可以不在意皇帝之位，但是其实你比谁都渴望能有个家，不是吗？】系统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你就真的不打算回去看看了，也许这么多年过去了，事情会变得不一样呢？】

“我回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我摇了摇头。

师父也好，林渊也罢，还有我那位舅舅，蓁蓁姐和龙青皓，他们总是替我不平，觉得我的人生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人草草决定了人生。

所以他们一次次的试探我，告诉我我可以去为自己的命运争一争，搏一搏。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如今这条路本来就是我自己选择的。

如果不是我挣扎着咬了龙青阳一口，那傻乎乎的胖小子玩得那么欢，哪里知道哭。

我咬下那一口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把生的机会还有那个家完完全全的让给他了，现在回去争又有什么意义呢。

林渊说我好像是以天下为棋的棋手，那么我想我的对家恐怕就是这虚无缥缈的茫茫天道。

【喂，你记住，我叫苏珝。】

系统骑在我胸前，两只小手把我的脸拍来拍去，好像要把自己的名字硬生生打进我脑子里一样。

【如果这天地间真的让你这么寂寞，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你好，我叫顾清和。”我认真地回答，想了想我又补充道：“你也可以叫我顾怀远，顾嘉志，顾傲天就算了，不太好听。”

【你这人还真是讨厌！】大概是觉得我这回答太不着调了，破坏了刚刚良好的气氛，苏珝跺了跺脚，一转身就消失不见了。

看着那空荡荡的屋脊我却傻傻的笑了，大概感觉自己空荡荡的心多了点什么。

知道自己从今天起多了一个朋友，一个和云汐罗宇他们一样重要却又不同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