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可以很轻易地溜出酒店。

数了一下，约莫有十个人的样子，除了两三个人之外都是醉成一摊烂泥。

“话说在前面，博物馆在夜晚是闭馆的，大家也不会蠢到真的硬闯进去吧？”

说话的是一个瘦削的卷发青年，超能力者莫奈。

作为超能力者中为数不多贯彻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原则的人，莫奈每天都会行侠仗义地做些好事。

虽然感觉很幼稚，但这货也固执到可爱。说他是唐吉坷德也不为过，但是他或许真的有骑士的精神吧。

这家伙为什么会来这里？

仿佛是看出了许笙的困惑，莫奈苦笑：“一个赌局，我们输了。只能履行承诺尝试一下，是在不行就作罢了。”

博物馆周围很冷清，街道上人影子都没有，灯光倒是很亮。偶尔有一辆大卡车轰鸣着开过，轮胎碾得路面吱吱作响。

还没到博物馆旁，就已经有几个家伙醉得不行了，许笙和莫奈一人扛着两个在街道上艰难地前行。剩下的几个也显然喝的很高，在道路上沿着简谐振动图像前进。

“真是谢谢了。”莫奈喘息着道谢。

“不谢，干脆我们也买两瓶酒在这里现喝好了，一起醉倒在这里也挺有趣。”许笙打诨道。

此时，一声闷响从身后传来。

许笙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松，那两个酒气熏天的醉汉就倒在了地上。

他回头看，望见莫奈跑过去，蹲在路边看着什么东西。

许笙一步步走过去，努力地确认着自己所看见的东西不是幻觉：“发生什么事了？”

“有个傻子掉下去了。”

砖石组成的人行道，地面上正如同水一样折出奇异的光。

许笙用手指碰了碰那片地面——毫无任何触觉，地面似乎只是投影上去的幻想，那层砖石随着许笙的搅动像是水一样泛起涟漪。

“看起来是个传送阵那样的东西。这种东西一般都有加密程序，如果使用权限变成了【所有人】那就说明出事了。”

莫奈惊讶地问道：“何以见得？”

“我猜的。”

——开玩笑嘞，身为炼金术士，这些基本常识还是必须要有的。

莫奈用手撑着地面，往那个伪装的空洞中伸脚。

“等等等等，你这个架势是要去异世界救公主吗？”

反正许笙是肯定不会下去的！这种事情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我得去救他啊，鬼知道那里是什么，如果遇到危险他该怎么办？”

许笙扶额:“冷静啊，鬼知道这个洞有多深？”

“哦，肯定摔不死我。”莫奈深吸一口气。

然后他纵身一跃，身子没入了那个砖石的【水面】。

“喂喂！！”

许笙扑到那片砖石的【水面】旁扯着嗓子对着里面大喊，结果一个没站稳，跟着摔了进去。

没有声音，只有一片寂静，重力加速度带来的失重感完全没有踪影，只有世界在围绕着自己不断转着圈，灵魂在飞升一般地被甩出体外。

旋转的时间持续了一两秒，然后臀部传来结实的撞击感。

要死了呢，再见了世界，看来许笙那无聊的青春就要腐烂在这个地方了。

“嗷嗷嗷啊！！”

“别叫了。”莫奈的声音听上去非常颓废。

许笙睁开眼睛，但是只看见了一片漆黑。

周围有一些异样的味道，闻起来好像是炼金术的痕迹——炼金术士在这里活动吗？

看样子自己和莫奈还有醉来不省人事的安迪正靠在一堵墙上。黑暗如涨潮一样，顽固地占据着这个地方。

“诶诶我们在哪里？”

莫奈打开手机的闪光灯：“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我们要看一看。”

光亮扫到了正前方——空气中有很多烟尘，用手电照上去就像是隔了一层雾。

成堆的文物，印加帝国风格的青铜制品还有石像被盖上了白色的布块，静静地沉睡在这里。

斜前方随回廊呈弧形弯曲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油画，从远处等距地挂到许笙他们旁边。

错综复杂的回廊入口在灯光中若隐若现。

“博物馆......的地下室？”

许多都市传说就是以这个地方为背景——游荡的鬼混，法老王的诅咒，还有电锯杀人狂都来客串过。

或者往好的方向想，这里只是个大型摄影基地。

莫奈把手机照往头顶：“非常不妙啊，那个传送门应该是单向的。”

“诶诶？”

“刚才我在这下面大喊【不要下来】，但是你很显然没有听见。”

“可能是因为隔得比较远吧？”

“‘嘭’的一声是传送阵本身自带的音效。根据估算，我们落下来的地方距离地面最多只有半米。不可能听不见吧？我们现在已经被锁死在这个地方了。”

手机的光照往了他们旁边的墙壁——

一片红色。

“我的......天啊。”莫奈的脸色变得煞白起来。

雾气环绕着画上的一切。尸山血海的战场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的尸体，血液粘稠得仿佛能流出来一般。

《亚美利加之陷落》

仍然有血液从油画上流下，凝结在墙上。

莫奈的手电筒照到一半就不敢再继续照下去了，因为光线照到了一只戴着戒指的断手。

从黑暗的另一端传来脚步声，有条不紊，清晰有力。

“你听说过那个故事吗？”莫奈的手上浮现出苍蓝色的电光，“油画中的刽子手亡灵？”

这也太魔幻了，就像你快死之前有人告诉你这世界上真有卡塞尔。

“在死之前复习地摊文学是什么鬼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

对面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亡灵，只是两个看起来很狼狈的外国中年人。

其中一个混混......总感觉有点眼熟？

那个混混却是见了鬼一样的哇哇大叫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

几分钟后。

那个醉鬼明白了情况的严重性后——就晕倒不省人事了。

也就是说，目前能调用的人手只有四个。

“所以说，你们是来偷文物的？”

“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金色卷发的中年人努力地说明这情况，“我们被一个结界困在这里面了，传送装置还是大门都完全打不开，通讯设备已成仙。最为严重的是，每过三十分钟就会有一个人被那个亡灵干掉。”

“你们本来有多少个人？”

中年人的耳环同伴打着啰嗦回答：“六个。”

“现在还剩多少个？”

“三个......大概很快就只有两个了。”

莫奈揪住他的衣领：“还有一个去哪里了？”

远处的过道中，一个戴着眼罩的男人在交错的过道中气喘吁吁地狂奔着，从他背后不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