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约克的【旧牛仔的子弹】今天格外的热闹，好像是一队荒原猎人，今儿打沙漠畸变虫，捞到了一笔不小的横财。

这几个月，俄亚洲的局势有些紧张。新冒出的几个武装团伙，急需要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插上属于自己的旗帜。

而自身稍有分量，但分量又不是足够大的【左轮玫瑰】，自然就成了群狼窥伺的肥肉。

为了生存，亦或者是为了那份来之不易的，成为剥削者的快意。近几天【左轮玫瑰】的任务大厅，时不时就会传来‘谁谁谁又发了一笔’的鼓舞性言论。

虽然这种横财的有效保存时间，永远不会超过12小时。不过为了一支药剂，一杯浊酒而去拼命的人，总不会太少！

当下这个时代，猎人的钱永远等于水壶里边的水--你就算不喝，太阳也会给你蒸发干净。

一件【左轮玫瑰】淘汰下来的八成新枪械，一支劣等的一阶基因药剂，一盒子弹，半个月等来的横财，就只剩下几杯兑水浊酒的价值。

浊酒下肚，醉生梦死。

第二天迎着晃眼的烈阳，呼着烧肺的空气，拿起油污残破的枪械，打着坏处远大于益处的药剂，开始新的一天。

赚钱，喝酒，醉死。

就这样轰轰烈烈，又简单直白的重复着。一天？一月？一年...

直到基因抑制剂再可无法抑制自身畸变，又或是被一颗不知何处的子弹爆头。没有未来，也可不见希望。

不过对于‘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知明日可否回’的荒野猎人来讲，未来和希望，实在是一种......哪怕是最荒唐的梦境，也不会显现出来的梦幻之物。

威看着对面的酒吧，听着酒吧中只余下欲望的污言秽语，熔浆一般的红眸，透着一丝浅显的不解。

“威小子，这是你初次神游万界吧？”淮川从角落里，拎出两瓶没开封的酒，酒瓶上花体繁杂的文字书写，以及代表不断年月的生产日期，都在暗示这瓶酒的价值。

“你也别拘束，这里就我和我收养的一个丫头。那小家伙好动，现在不在这，不然定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师爷折煞我了！”哪怕眼前的老人，笑意和善，气息亲善。

但刚出深渊出来‘见世面’的威，还是有些不自觉的紧张。毕竟，一位敢陪着魔皇陛下，干翻整个深渊的人物。就算是最深沉的恭敬，也不会有人觉得谄媚。

“魔皇陛下，说我的剑斩虚实，领略了些皮毛火候。所以让我神游到此，过来找您。”

“啧--，洛萨他现在你老板，就不能多管一点事吗？”上代心剑子，皱着风仙道骨的白眉，很是不满的撇嘴：“TNND，好歹都是深渊三千界的魔皇了。

还特么搞这种借鸡下蛋的抠门勾当！”

“额...”威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压根就不敢搭话。毕竟这种师公骂老板，好像还把自给骂进去的事项，对于他这个小辈而言，委实是太刺激了些。

“那个...”威组织了下语言，试探的说道：“陛下说，咱心剑门心游万界的红尘历练，太狠太绝，甚苦甚悲。

我这般简单心性，若无师门长辈引导，撑不过几轮心游。便会道心受损，甚至崩溃。”

“呵呵--”光着上身，秀着肌肉，（自以为）慈眉善目的老爷爷，皮笑肉不笑的冷声：“直接说，我和你师父（姐夫）都是二皮脸不就完了。整这么多花里胡哨，是给谁看呢？”

“......”嗯，师爷又一次骂自给，顺便骂姐夫（师父）的姿势很好很强大。好特么刺激~~~

“行吧，来都来了，就先这样吧。”气性短的暴脾气老头，面对老友的隔空算计，以及念想着自家宗门的不易传承，只能捏着鼻子，无奈的说道：“要我说，你第一次心游万界，应当是由你的师傅来护持你.......嗯？等一等！”

话说到一半，淮川突然变换了脸色。

一种从未见过，胜却以往任何一次的威压，陡然笼罩在黄沙与裂土夹杂的院落中。

深静渺渺，水天一色，孤鹜振翅，霜色林晚。

无春之盈然，夏之生机，冬之威肃。秋色，只是秋色本身。

无所谓容纳生的宽容，亦不管绝灭死寂的威压。

不正不邪，亦正亦邪的身姿，孤独，冷漠，不近人情。却是他孤立在岁月之中，最为骄傲的样子！！

“倒果为因，化终为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孤傲如君的秋色中，老人收敛了嬉笑怒骂皆诙谐的嘴脸。苍老浑浊的眼睛，如深不见底的乌云，蕴含风雷无限！

“以威到来的‘果’，去扯动阿难劫数的‘因’？让我好提前布局？好布局！当真是好布局啊！！”

“师公...我姐夫怎么了？”听到淮川所言的只言片语，威立刻变化了颜色。如同火焰一般的红色短发，弥漫一丝血意：“难得我出现在这里，会影响到姐夫？

那我立刻结束这次‘心游万界’！”

“算了，现在不用了--”淮川揉了揉威的脑袋，无奈又欣慰的笑道：“这不关你的事。来，远道而来，好好喝一杯。”

“小子！你这赤子心性的确不错！心剑门不讲什么礼节客气。但最重心意之念！”淮川扬了扬手里的酒，浅绿的玻璃，在阳光下折射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咱爷俩好好干一杯！”

“行嘞！”

封口的封条被取下，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木塞脱落，沉淀了春秋的香醇，就丝丝缕缕，如怨如诉的萦绕在鼻翼之上。

它好像想讲述什么？又或者，它又把什么东西，已经讲述的完毕。对文明的缅怀，亦或是，一抹悲伤？

威轻嗅酒香，体悟其中余韵，有些惊异，也有些不解：“这个世界，不是已经断绝灵气了吗？

怎么还有存灵寄意之物？它不是应该早就被分解了吗？”

“天道致公无情，苍生凡灵为蝼蚁。”淮川递过一瓶酒，并不忘对自己的徒孙进行再教育：

“蝼蚁偷生，万般死地之下，也要争一个困苦求存。何况这份沉淀文明哀伤的灵物。

酿酒匠人的心窍沉思、品牌自身的历史篆刻、一地之民的追忆念想、再加上灵气的绝死反扑。

可以说，这两瓶酒，差不多就是亿万分之一的生命奇迹。”

（可是师爷，你说了这么多。这瓶苟活下来的文明哀伤，和生命的奇迹，还是被您喝了啊--）

威抽了抽嘴，听着自家师爷的讲解，他是怎么想怎么不对味。

（我是不是拜错师门，上了贼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