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并非前进，面对深渊时。理智毒莓萌芽，疯狂泥沼中。

……

心灵赶在身体之前裂成两半，一半期望着危险能暴露真正面目，另一半却祈祷着危险不要出现。

我是明白的，自己不可能一直蜷缩在这堆桌椅里，但我能怎样呢？现在从这个胡大鹏不惜把自己暴露在危险里也要为我做出的庇护所里面出去吗？万一让我恐惧的罪魁祸首就趴在我的头顶怎么办？要是我冒出头去就变成了和地上那些碎块一样的东西怎么办？

我捏了捏还没完全缓过来的被勒出痕迹的拇指，狠下心再次将它顶在了听筒上，拨出了那个人的号码。

极短的间隔过后，熟悉的铃声就在令人窒息的安静空气里炸开，一并碎裂的还有我全部的胆气和最后的念想。

一片闪着光的玻璃，在全是红色的地上，就在角落里。

我不知道。他的手机落下了，胡大鹏不可能丢下我急匆匆地逃走的。

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我挂断了电话，想要将身体往桌椅的深处蜷缩，后背顶在本就已经死死贴住的墙壁上，用现实扼住了我的退路。

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冒出来，可就算我的视界已经被泪水模糊，我也没有勇气合上眼睛——

在眼泪的温热之中，一抹白色闪入了视野，它迅速但安静地奔入店内，绕开地上的碎玻璃渣朝着方才发出声响的手机去了。我慌忙地挤掉眼中的泪水，却只能看见一双被罩在过长的白大褂下的腿。

接着，一只被白色手套包覆的手探向了胡大鹏的手机，一并沉下来的还有过于稚嫩的面庞和一束黑色的马尾。虽然样貌上还是个孩子，但面对这人间炼狱样的惨象没有丝毫动容，足以说明她绝对不像外表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没敢贸然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将胡大鹏的手机带走，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是不敢暴露自己。

然而，那个白色的身影刚刚越过门口就又折返了回来，这回她直接走到了我的面前，弯下身子将视线从外面穿了进来，这样的举动直接让我的心跳漏了半拍。我毫无疑问地暴露了，且正在被严厉地审视。

没等我作出回应，一只手就伸过来拍了拍我的小腿，穿着白大褂的女孩示意我从桌下出去。

既然已经被发现，摸不清对方底细的情况下我也没法选择，只能遵从她的意愿慢慢地从桌下把身体移出去。幸运的是，女孩似乎并没有敌意，在我挣扎着从那堆杂物里离开的时候还帮我移开了几把碍事的椅子。

“你是…？”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捉过我的手腕，将我的衣袖提起露出皮肤，双手都这样检查过后朝我进了一步，伸手去剥我的衣领将我的脖颈完全展现在她面前。见到她脸上严肃的神情，我也不好有什么抵触，只得默默地接受了她检查似的行为。

然后，她后退了很长一段距离，像是避开瘟疫一样避开我，脸朝向店内吧台的方向。

“有没有听到以前听不到的噪音？有没有想要咳嗽？”

我摇头，不解她为什么要问这种事。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还有胡大鹏去了哪里…

“出什么事了？”

“你自己不是看到了吗，这一地都是。”依旧没有正眼看我，女孩说。

“…”这才不是我想要的回答，如果这个问题还要有意回避的话，那么我就只好问一些绝对不允许回避的事好了，“你为什么要拿别人的手机？”

乌黑色的瞳孔朝我瞥了一瞥，然后就再次转了回去：“与你无关。”

“当然跟我有关！那是我重要的人的手机！”她这样的态度让我的愤怒一时间占据了主导，将对危险的恐惧丢在一旁，径直朝她走了几步。

“别靠近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突然加大的音量让她反省了自己的立场，虽然眉头紧紧皱着，但这个小贼却并没有勇气重新对我吼回来，只是压着嗓子继续后退，并且始终没敢正脸朝向我。

“如果我说‘不’呢。”

在我继续步步紧逼的时候，女孩打开了她的挎包，将手迅速探了进去，我立即停止了进一步的侵略行为，毕竟我的目的并不是和她拼个鱼死网破，我只是有必须知道的事情而已。

女孩从包里拿出的，是一件墨绿色的物品，在手上展开后，我才意识到那是一张防毒面具。她将面具递向我，在我迟疑了片刻后将其收回。

这样的反差更加让我感到狐疑，如果空气有问题为什么我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是看起来更脆弱的她自己才更需要这种过滤空气的护具才对。

她再次伸出手，要将面具递给我，见我依旧没有回应，她将防毒面具收回包中，转而将胡大鹏的手机给了我，随后便扬长而去。

“别跟着我。”在我随着她从咖啡店的废墟里离开时，她头也不回地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问。

“救世主。”

“……”

就这样，她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我当然不可能跟着这样一个怪异的陌生人行动。到头来我还是对这里发生的事和胡大鹏的行踪一无所知，但往好的方面想，我至少克服恐惧从咖啡店离开了，而外面的环境也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危险。

不论如何，先看看手机里有没有线索吧。

站在咖啡店门口，在胡大鹏的手机屏幕上画出重来没变过的五角星解锁图案。

一共有三条未读短信，其中两条是我的，另一条是运营商的话费提醒，未接来电也是我不久前造成的。备忘录里则是空空如也，没有一点有效信息。

精神稍微松懈下来后，疲劳和饥饿就开始侵扰我的思绪了

街上安静得吓人，可以看到不远处还零星有一些被拖到路旁的事故车辆，之前一定是有人清理过现场的，但也只是把会构成障碍的东西一股脑移到路边空出通道罢了。只是现在连行人都见不到，清开的通道已经失去了意义。

不论如何，先回学校食堂吧，说不定会有人知道胡大鹏的下落，至少在那能填饱肚子，也能问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学校里也不用担惊受怕，虽然那里现在可能也已经忙成了一锅粥，但至少还有老师们在。

……

但是，实际的情况确是，偌大的校园中连一个人都没见到，独自走了许久，就算进了食堂也还是只有我一人，就连工作人员都不在。食堂里的桌椅有些散乱，桌上也残留着许多没有吃完的食物，但是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是疏散了。

我只好擅自拿了一些已经冷掉的包子和馒头就着豆浆填进肚子里，也就是这时我突然想到给家里打电话，但令我不安的是，电话并没有人应答。父母同时不接电话的可能性很小，而我是外地来的，这边发生的事不太可能影响到他们…

有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想法，我从食堂另一侧的阶梯离开，映入眼帘的是已经停止了的喷水池，许多人就那样站在没过小腿的水中。

起初我还以为是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故，但意识到那群人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后立即刹住了发出呼喊的念头，转而慢慢地退回楼上。

一些细节突然涌入我的脑海，首先普通人绝不会像那样站在水里，一定要那么做的话肯定是有什么有足够吸引人的东西，喷泉在正午和傍晚都会开放，但显然不该是现在。

之前遇到的女孩首先问的就是我有没有听到未曾听到的噪音，虽然不能确定，但联合她给我防毒面具的举动看，这可能是在暗示有人出现了问题，而出现问题的人对声音变得非常敏感。喷泉最后一次开放是在昨夜，因为规模不算小，发出的声音一般从很远就能听到。

所以，最糟糕的设想。

站在水里的那些人已经彻底变得怪异，从昨晚喷泉开放时就被声音吸引过去直到现在还在那里。仔细观察他们的衣服不难看到大量厮打造成的破裂，恐怕只是因为淋了大量的水洗掉了身上的血迹而已。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阵后怕，要是刚才没沉住气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不过那些人对声音似乎也没有那么敏感，只是普通地走动是不会惊动他们的，更加不需要采取屏息一类的措施。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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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电脑坏了【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