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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十又七 千载无背约】

魔王萝莉茶 拓馬 3377 2019-07-28 23:40

  

有言道是,凡妖类勿论形体举止皆不可近信,是狡黠精怪之物狼子野心,常时或假寐亲近,实探阙漏底细也,伺时则动,终必害人。

榷是,史中为妖所害者未曾乏,虽然,信妖近妖者亦未曾乏,而未尝害人之妖亦非全无,余甚异之。近来辗转不眠,眠乃思寐,终略有所获。余以为妖类乃妖怪与妖兽之合称,而怪与兽又不尽同,人必为兽所害,却非必为怪所害。盖是惊惧与过信害人,非妖怪族类也。盗跖佞臣之众何尝乏?是妖怪害人者与人之害人者何异?盘剥掠夺而杀之与吸血食元而杀之何异之有?

人有格,怪亦有格,人饥而伤人夺食,贪而杀人资费奢,此格为性所迫也。即怪中实多贪者,亦不可道无饥,人不饥则不伤人,若使妖怪有所养,活而不必伤人亦不可知也。旦愿一日尽剿妖格劣于性者而全保格胜于性者,令其沐浴清化,是时天下必可大同。

但,性胜了格是怎般,格胜了性又是哪般。

背负着斩妖除魔使命的男子,即使要去信妖,妖也不会信他,而他的所作所为在常人看来根本就是歪门邪道,即使有一身本事也不可能得到认同,若不是世道不够太平,恐怕早就该被联合剿杀。

此刻,身着红衣的他正站在被无数纸兵人构成的罗网死死压住的木老虎前,用粗绳将已经无力反抗的少年双手反绑在身后。

分明正值年关,街上却无人出户,又或说是门户皆洞开而住人俱无所踪。

“妖食过人必得偿命,而恁纵容渠(jie它/他)吃尽村人,也为妖人。我今日替天行道。”男子沉沉道。

少年被打肿的嘴角略微皱起,惨笑一声。

“总角接近我只为权势,村人抄家也不过为虚晃‘剿妖人’旗号而劫家财,刺我家眷而杀之时天道不行,如今倒行起天道了。诶、恁要有可交心之妖,便得知了所谓天道不可活众人。”

男子将少年猛地提起,红色的衣袖在空中化出一道残影。

“木工压胜本就是违天道之物,盗匪杀人而说‘苛税使我不可活而杀人’,怎能因为这谬言免了渠的罪!”

少年不屑地哼了一声,而后对着被压在罗网中的木老虎说道:

“唯恁赤心交我三载,此生无以报,愿来生为妖再相会!”

就像是在呼应他这般狂言,乌云密布的夜空终于炸起惊雷,而后冰冷的雨水也随之落下。

红衣男子把少年丢在地上,高高扬起系有纸段的大棒,照着他的面门狠狠砸下,却在途中被巨力阻停,只见罗网中的木老虎分崩离析,而少年挂在胸前的挂坠自己挣脱细绳高高飞起,接下了破风的一击,甚至将男子弹得后退两步。

只有拳头大的木虎吊坠落在地上碎了,少年双眼涨红起来,继续口中的狂言。

“若护天道,天道未必护若,与妖战,终有一日如腐草为天道弃!左右顾而傍无人,孤苦而终而已!”

男子抬手,一对兵人将少年左右架起推向高空,两侧散开后让他直直地摔下,将被雨水濡湿的地面晕染成红色。

“余过也,世上全无兽怪之辨。”

他长长地叹息一声,从地上捡起已经残破不堪的木虎吊坠。雷声与电光同时传来,落在离他不到一尺的地方,男子甚至能感受到空气被炙烤过后的灼烫。

“与其大浪淘沙,莫如斩尽妖逆,我怠天道亦久矣。”

男子将吊坠收入行囊,朝碎裂的木老虎走去,在掌心中燃起一团金色的火焰,洒向那具残骸,火势在雨中不减反增,很快就将残骸整个吞没。

在男子转身准备离去时,一道紫色的闪电直接劈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身躯僵直了片刻,然后倒地。

……

待到男子清醒时,雨势已如倾盆,但他却并非处于地面而是高高居于树冠之中,在离他不远的位置有一个健硕的黑影,似是猿猴却要大得多,黑影背朝着他一动不动,似乎正在休息。

男子不以为自己“获救”,刚才遭受天雷轰顶足以让他看上去成为死人,而常人也根本不可能从此等重创中恢复,这个巨大的东西很可能只是将他作为食物“储存”在了树上,以人为食不论是否是妖物都该斩除。这么想着的男子运起气力想要用净火把黑影焚尽,却发现自己气息紊乱根本提不起力气,原本的兵器也全部离身,赤手空拳去擒那样一个巨物也未必能够得手。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会受到天谴,难道真是如妖人所言天道已经将他舍弃?他不信。

男子移动起身体,不可避免地在树干上制造出细微的摩擦声,黑影动了动,扭过头看向他——黢黑的眼中没有警觉,反倒全是倦意,鼻梁两侧的纵纹轻耸。黑影重新收回脑袋,换了个姿势继续休息。

他无比确信自己看到的是一张山魈的脸,那是一群常在夜间袭扰村庄的妖物,而侵袭的行为在年关之际尤甚,它们能闻人言但性情乖戾,在传闻中并非不食人。眼下显然是这个怪物将他从村中扯到了树上,但见他醒来既不惊惧也没有要加害的意思,即是说它有足够的修为得出对于他实力的正确判断,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在他脆弱之时进行扼杀,这让男子绽起了一缕本已熄灭的期望。

“天道使然亦未可知…”

远处传来长长的嗥叫,之前还在休眠的山魈猛地竖起上身,蹿到仍旧不能灵活行动的男子身下一把将他扛起负在肩头,快速从树上滑下于林中急速穿行,远离着危险叫声传来的方向。

男子不知道这山魈到底在作何打算,但至少它的作为与常理不符,这是否是转机要试过才可知。今日着赤红衣裳而闻雷鸣隆隆…

“视若保我一命,又未必不通人言,便向你申一请求。”

轻轻一拍山魈的肩膀,男子从疾奔着的它背上滑下,双脚稳稳地站立在地上,用一团细小的净火照亮与山魈之间顷刻间拉开的距离。山魈快速回身,眼中终于带上了一丝警觉。

“凡今日起,见赤红衣裳闻锣鼓炮仗则不得袭人,若能允将来必为报。”

留下这一句话后,男子将手指点向山魈,清响之后金光射出,巨大的身形应声倒下。男子将那如同小丘一样的大兽扛上粗壮的大树,也就是这时他注意到山魈身上有许多伤处,在简单地进行医治后,他便踩着树木的顶冠向村庄去了。

今夜是山魈进犯的日子,但这特例却独行向外,暂赦一命未尝不可,至于其他…

天道仍行。

……

每逢年关,常有红衣老者或若童自外来,嘱村人着红衫而燃竹节,山魈见状则惊而逃,山中魈亦日希,各地皆如此。村人皆恩红衣者,担衣食饯之。

……

屡次变换身形,原以为山魈终会克服不住本能的男子,在看到山魈即便是饥饿也不与人起正面冲突甚至因此为同类伤害后,终于笃定了心中的想法。他将山魈带到身边,教它文化,亲身供养。至于山中只有野性的妖兽,则尽数斩灭,故年兽惧怕红衣炮仗的传闻不胫而走,虽然表象如此,实际上则是因不守规约的山魈早已死于男子棍下。

男子放了服于威的山魈们一条生路,但唯独中意最开始就克制冲动的那只山魈,将它起名为夕,教它如何读书写字以谋生计。两者四方游历,穿过了几个时代。

而后,战火纷飞的乱世到来,在枪和炮的轰鸣之中,过往的战事都不堪一提,连年的战乱、军阀割据加之残忍的轰炸和屠杀很快将民力消耗殆尽,偏偏在这时群妖皆起激发了众怒,内忧外患交加之下,无数生命就此葬送。

长期的饥饿让一切陷入疯狂,妖怪屈于生存本能劫掠杀人亦被人所杀已是常事,为避免精心经营的“奇迹”化作泡影,男子决定一赌时间。他将夕秘密带到山中,以自身毕生的修为融入天地,隐蔽它全部的气息并使其陷入长眠。

这个时代总会有过去的时候,妖能不伤人而得养的时代也该来临。到了该醒的时候,男子会力保夕的性命,并设法恢复身体。

其次,若是真无法亲眼目睹夙愿完成,他也不是不可将大事托付给值得信赖之人,那人不当为妖所惑,亦不当只懂匡扶所谓“正义”而不得变通。

再次之,他便牺牲自已以求夕得尽快逃脱。他也曾对“妖人”下手,知晓心意已决之人无以手下留情。

“时至恩返,来生再相会!”

响亮而豪迈的声音在意识中回荡,我的脑袋像是被从水中提出一样重新恢复了自我感知,我猛地睁开眼,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我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如同泡了水的棉花,鼓不起半丝力气。

林中金光乍灭,只留一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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