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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卅又四 黑与白之一】

魔王萝莉茶 拓馬 3787 2019-07-28 23:40

  

在浅葱的引领下,我们登上庐房外的缘侧,将草鞋脱下顶端朝下贴在屋外放好,接着躬身跟她躬身从一扇小门中进入。

门内是一件极小的茶室,大约只有四叠榻榻米大小,正中还预留了放置火炉的空间,如果人数稍多一些就需要全员挤在一起才能坐下,当然,茶室的狭小与入口的逼仄都不是因为经济条件不佳,而是刻意为之。因狭小的空间拥趸在一起的人们不会产生距离,逼仄的入口则意味着每个人在进入时都需要展现谦卑的姿态。

四角的纸灯散发出介于奶白与橙黄间的光,在这柔和光线的包裹下,浅葱安排我们入座。我被安排在背对壁龛的主宾位,其余三人分别在我的两侧坐下,浅葱自己则坐到了背对茶室门的位置的左侧。

不一会,男主人就从小门进来了。

“失礼。”

四目井钝走上前来,将装着木炭的小筐、火筷子放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铺在地上,将裙裤叠到膝下跪坐着为炉子换木炭。

只从外表上来看的话非常年轻,根本不像已经有了孩子的样子。不过,在跟他短暂的眼神接触中,我能确认的是他的眼中根本没有稚嫩的影子。与浅葱两人从无到有顶着本家的压力和外部的威胁经营起这么气派的旅馆,跟外表不同,钝绝对是实打实的“おと(男)”。

他把锅放在纸上,用一支鸟羽轻扫炉子的边缘,右侧,左上,右上,左下。炉中置有黑色和白色的木灰,十分好看。钝将新的木炭添换进去,并撒上黑色的木灰。这之后,他再次将炉子清扫一遍。

“我擅自做主为诸位上一点粗茶淡饭。”

将锅放回炉上烧水,钝退出小门,片刻后跟几个侍者拿着托盘回来。托盘一左一右放着两个木碗,中间有一个小碟,钝把托盘送到我的面前,我以跪坐的姿势上前去接,放下托盘后跟钝相互行礼。

似乎是从表情看出了我并不是很习惯正坐,他开口让我们随意,见我仍在客气便补充了一句:“足を崩していいですから、あまり無理することはありません。(腿舒服就好,没必要勉强)”

之后,钝从侍者那里接过下一个托盘交给坐在助手位上的浅葱,后者收下道谢,钝则在每人都收到食物后再度退出茶室。

学着晓的样子把左右两个木碗的盖子打开,摞在一起放在托盘右侧,接着右手端起盛汤的木碗递到左手,喝汤后把木碗放回托盘。将被水微微弄湿的筷子用右手拿起,递到左手用手指夹住,右手把空碗挪到托盘右侧之外。用右手端起放在左侧的米饭,递到左手的同时把筷子接回右手,米饭很软,像稠粥一样,量也很少。饭只有一口,汤也只有两口,但就是这个不平常的的量跟一开始筷子沾湿的小细节让我分外小心。选址在茶室也好,浅葱和钝的种种行为也好,都是在按照茶道的规矩进行,对于本身只是来游玩对这些一无所知的筱雅跟夕来讲这方面不在意也没有问题,但对于我来讲放低标准去行动的话说不定就会失礼。

用毕,碗筷放回托盘中,空碗移至托盘左侧,筷子则头朝外架在在托盘边沿,横放在靠近自己的一侧,碗盖原样盖回。

小碟里有小菜,但那个现在还不可以吃,见到筱雅跟夕不懂规矩先开动后我略带歉意地看向浅葱,后者却只是淡淡地露出笑容,同时轻轻朝我点头。

“真是有涵养呢,马桑。”

在我得到夸奖的时候,筱雅跟夕放下了筷子,前者是意识到我们都没动碟里的小菜,后者则是已经把碟子里的东西吃完,现在正欲求不满地向我投来充满怨念的眼神。之前还说不吃生食的,结果不到一分钟就把海草和章鱼全部消灭了。

“但是今天没必要拘谨,太注重形式而没法享受就本末倒置了。”

这么说着,浅葱从地上站起,托着自己的小碟放到了夕的面前。

“路上饿坏了吧,主菜还在后边哦?”

以慈爱的语气温柔地说着这句话的浅葱浑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真是不好想象这样的她也有着强硬的一面。

在这时候钝拿着一摞酒杯和一只细颈陶瓶回来了,他朝浅葱微微颔首,然后走到我面前将最下边的就被给我,替我斟上了刚刚好没过杯底的紫红色的酒液,鲜亮的液体散发出淡淡的果香,有一股很好闻的蓝莓味。

依次给我们盛过酒以后,钝再次离开,由浅葱作音头,我们把杯中的蓝莓酒喝掉,开始吃碟里的小菜。钝适时返回,带着一个黑色的大饭桶,走到我身边要为我盛饭,在我推辞以后便把饭桶转一圈放在我的面前,并立即递来一个空的托盘问我要汤碗以为我盛汤。

明明浅葱都说了不用按规矩来的,钝却按照既定流程精确到每一个动作,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对所有礼仪把握得滴水不漏,接下来难道要按着自己的直觉行动吗?

“父さん?(孩子她爸)”浅葱显然是看出了现在的情况,主动为我解围。

“唔。”钝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一点变化,看起来仍旧执着于为我盛汤。

瞬间有了鸿门宴的感觉,以做客之名来考验我才是真正的目的吗,可以的话请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啊!

赶在同行的两个笨蛋察觉到这边之前,率先把尴尬局面出现的机会扼杀,我交出了自己的汤碗,在接过盛好汤的碗后把它放在托盘上盖好盖子。我的行动似乎是正确的,钝点头后就去帮其他人盛汤了,也就是这时候浅葱上前把饭桶的内盖摘下带走,回位后放在了自己的左侧。虽然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含义,但总感觉她正在救我于水火。

所有人都开始吃米饭和汤后,钝端上盛着炖菜的小盆,里边是春季的时蔬和肉类、豆腐,下一道菜是烤鱼,随之一起来的是重新盛满的饭桶。米饭是蒸的,其中还有一些玉米与豌豆,跟这边的物产特色有关,它们的甜度很高,总之就算是白口吃米饭味道也相当不错。

之后的分别是配着蔬菜的北极贝刺身、用醋腌渍的小菜跟冷盘装的荞麦面,最后还有一碗海带煮的清汤,在我们用餐期间钝一直都只是为我们服务,自己却没有留在茶室和我们一起。酒足饭饱后,钝拿着一只双层套盒进来,放到我的面前。

“失礼,我们想改改室内的布置,所以请用完点心之后稍微休息一会。”

套盒中盛着的是麝香瓜,今晚的招待绝对是贵宾级待遇,虽然材料看起来不是很稀有,但实际上食物的价值在于新鲜度与处理的手段,今天的晚饭放在料亭吃绝对是上千的花销。

如果不是招待客人,平时并不常能吃到瓜的,想想晓之前为了一个西瓜差点撑到哭出来的样子就能想象她现在到底多么辛苦地按捺着内心的冲动了。

“大家一起吃吧。”

虽然看到晓忍耐的样子本身也很有趣,但那样果然还是有点残忍,稍微尝过两块后剩下的就让给孩子们吧。

……

那之后,我们被浅葱带着离开了茶室,到露地的木质水槽前用竹筒引来的山泉洗过手。浅葱告诉大家已经可以回房休息,却单独把我留下,带回了茶室之中。

再回到那片青竹屋顶下时,屋内的食具已经被拿走,壁龛原本的挂轴也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竹筒制作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支山茶花,让与世隔绝的茶室中增添了大自然的气息。

钝已经正坐在茶室中,他的身旁是一只圆形的茶盘,正中放着黑面红花的茶碗与枣形罐,贴近我的一侧则放着一块红色的敷纱。同之前擦拭火炉时一样,钝此时正要仔细地擦净茶具。他打开方形的敷纱向上叠成三角,掸一下后左手提住底角,右手将顶角叠到背面,再将多余部分叠回,右手托住左手协助把敷纱叠起,掸一次后再叠,最后抽出左手。

他拿起盛着茶粉的枣形罐,对折敷纱后前一下后一下擦拭,之后将敷纱放在枣形罐上方向外擦,然后放下。将敷纱展开轻掸后以相同的步骤重新叠好,拿起竹制的茶勺用敷纱横擦一次,接着转动敷纱竖擦,至第二竹节时又变为横擦,最后再横擦一次,放勺,与枣形罐茶碗成一线。

展开敷纱,再叠。将茶碗中的茶筅与茶巾拿出后从茶盘边推开,将接下来的工作交给浅葱。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繁杂的工序与礼节都是难以理解且没有必要的,然而在茶道之中这些看似枯燥乏味的动作的不断重复与精进实际上正是饮茶行为本身之外的对心性的提炼,如果是十年前,我当然不可能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个地方什么都不干就单单去看这些意义不明的“表演”,但等到自己渐渐成熟,对于这方面的感触也有不同后,慢慢地就会有完全不同的看法了,礼仪想要尽可能遵守,每个动作都想要做到做到精准。程度与时机、变化与不变,这些东西都是可以体味的。这么想来之前钝对规则的执着实际上也可能跟在和我父亲相处时受到的影响有关。

此前煮着的热水冲入茶碗中,一股淡淡的苦中带甜的香味在空中扩散开来,这个味道我并不熟悉,但也绝对不陌生,恰恰相反,正因为极少接触,它才会每次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名为“钟山鸣”的珍稀的混茶。

“——寒暄得有些迟了,初次见面,马昂君,还请多多关照。”

“您好,这边才是,请您多关照。”

随着茶筅在碗中游动的声音响起,一名侍者端着一张围棋桌走了进来,钝点头让侍者退下后将棋桌打开,从中拿出黑白两副棋子。

“用淡茶之前先下局棋如何。”

这么说着,钝将黑子推到我的腿边,双手放在了膝上。

特意把我单独留下绝对不只是因为想跟我下棋,所谓敌在本能寺,虽然不知道为何从之前浅葱来访时就在对我进行考验,但考验还远远没有结束这一点是绝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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