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到底是什么呢？

是生死相许的忠贞不渝？是朝朝暮暮的相依相守？还是灯火阑珊处的怅然若失？

夏朗，其实并不懂。

也对，毕竟他，只是一个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少年。爱情这个词汇，对他来说太过深奥，也太过晦涩。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一定可以领悟爱情的真谛，那么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读懂这种复杂飘渺的感情呢？

可是，就算如此，就算他不明白，就算他不清楚，夏朗依然觉得，自己是爱着叶雪的。

爱着这个冰冷又温柔，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蓦然出现在灯火阑珊处的女孩。

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夏朗人生中最为开心，最为美好的时光。或许，心中那酸酸甜甜的感觉，就是爱情的味道，像是一罐凉透的荔枝露，让他那宛如夏日般浮躁的内心变得平和清爽。

“稍微等一下。”

身后突然传来了她清淡的声音，犹如清脆悦耳的风铃。

于是夏朗慢慢的握紧了车刹，年久失修的自行车发出了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似乎是刹车出现了一些问题。

嘛，本来这辆老爷车也有着诸多毛病，不如说它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个奇迹了。

“雪姐，怎么了？”

他伸出一条腿撑在地上，歪着脑袋不解的看着这个从自行车后座上轻轻跃下的窈窕身影。

“坐的久了，屁股有些疼。”

叶雪毫不在意的揉了揉自己那被黑色短裙包裹着的挺翘圆臀，有风吹过，掀起了她额前那道蓬松的齐刘海，露出了一抹耀眼的白光。

如雪般晶莹洁白的额头。

乡下的路，并不好。

坑坑洼洼的土路对坐在自行车上的人来说确实有些辛苦，更别说叶雪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了。就算夏朗已经骑的很慢很慢，对她来说还是很不舒服。

“那我们，就走着过去好吗？反正也不远了。”

夏朗瞥了一眼那双被黑色连 裤 袜遮掩起来的修长美腿，然后很快又把眼神移开，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

雪姐的身材，真好。

夏朗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喜欢叶雪才对她抱有欲 望，还是因为对叶雪抱有欲 望所以才喜欢她的，不过夏朗从来都不认为对自己喜欢的女孩有着非分之想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他不是什么圣人，也不喜欢那种柏拉图式的恋爱，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家伙，会想入非非，会饥渴难耐。

如果没有了欲 望，人还能算是人吗？

“嗯，那我们就一起散步吧。”

叶雪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夏朗那双满是火热的眸子，也许是因为太阳逐渐强烈，也许是因为她穿的衣服颜色太深，叶雪莹白的额头浮现出了淡淡的水迹。

就连呼吸都显得略微有些急促。

好像，有些不太妙。

把手遮在额前，叶雪轻轻的眯起了双眼，抬头看了看上方那轮散发着刺眼光芒的太阳。

果然这种天气，不应该随便外出吗。

她无奈的抽了一下嘴角，原本如樱花般娇艳的嘴唇此时却变得毫无光泽。

“出发吧小朗。”

最终，她也只是艰难的勾起了一抹弧度，像是在笑，却没有之前的清艳，仿佛是路边那些已然凋零的桃花，有的，只是仅存的凄美。

与这生机勃勃的夏日格格不入的凄然。

“嗯……雪姐，你没问题吗？”

夏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着叶雪额前的湿润痕迹，看着叶雪那张越发苍白的脸颊，他的心里一阵痉挛。

好像，约雪姐出来并不是那么好的决定。

所以他慢慢的停下了脚步，眉头轻微蹙起，然后又很快的舒展开来，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今天有些太热了，我们回去吧，等没这么热的时候咱们再去……”

“不，不用……”

夏朗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雪突然打断。她那急切的声音让夏朗脸上的笑容出现了短暂的僵硬，不过很快他就再次勾起了嘴角。

“雪姐，没关系的，以后还有机会，只要你想，我随时都可以带你出去……”

“我想今天去。”

“雪姐……”

“我想今天去，就今天，带我去好吗，小朗？”

于是，夏朗再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他无法拒绝这样的叶雪，这样满眼都是哀求之色的叶雪。他无法拒绝，即使心里总是没来由的阵阵抽搐，即使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苗头，可是，他最终还是无法拒绝她。

他能做的，仅仅只是咬紧嘴唇，一只手推着自行车，一只手轻轻的放在她头顶上，希望能为她遮挡住些许阳光，希望能为她带来一丝清凉。

虽然，夏朗知道这样做的效果，微乎其微。

“……，傻瓜。”

叶雪温柔的眯起了眼睛，眸子里似乎有光芒闪动。他真的是个傻瓜，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除了让他手臂发酸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效果吧。

真的是，太傻了。

傻的可爱。

阳光依旧，只是叶雪已经感觉不到之前那种让她头晕目眩的温度。

她慢慢的走着，似乎是在贪恋他为自己遮起的那一小片阴凉，很小很小的阴凉，却仿佛能够遮住她的整个世界。

夏朗也走的很慢，配合着她的步伐，缓缓的往前走着。前面的道路依旧是一片坎坷，坑坑洼洼，可夏朗却笑得很开心，像是在享受这一路上的崎岖不平。

呐雪姐，你知道吗，因为有你在，所以我才能前行。只有你在身边，我才能继续前行。

我真的，真的很想就这样陪着你，一直走到尽头。

………………

就像是夏朗说的那样，目的地真的不算太远。越来越近的喧闹声让他们出现了短暂的失落，就像是美梦被突然打破一样让人意犹未尽。

这一路，真的是太短了。

无论是对她来说，还是对他来说。

“小朗，怎么突然露出这种不开心的表情啊？开心一些，好吗？”

伸出两只白嫩的小手，叶雪轻轻的捏住了他的腮帮子，然后恶作剧似的往两边温柔一扯。

夏朗感觉到自己紧闭的嘴角被扯出了一个滑稽的弧度，不过他没有反抗，反而是顺从的点了点头，接着把眼睛弯成月牙状，像是在笑。

“对嘛，多笑一些，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哦，而且……”

叶雪慢慢的放开了扯着他脸颊的双手，虽然脸上依旧是没有表情的淡然模样，可她眼睛里的温柔之意却几乎要满溢而出。

“而且我喜欢小朗笑起来的样子哦，就像是晴朗湛蓝的天空一样。”

我笑起来的样子，像是晴朗的天空吗？

夏朗愣住了，片刻之后，他才抬起头，对着面前这个温柔的女孩慢慢的咧开了嘴巴。

“是……是这种感觉吗雪姐？”

“不是不是，放松一些。”

“那……是这样？”

“不对，再开心一些……嗯，嘴巴别抿得这么紧啊……对对对，就这样，就这样挺好。”

于是，夏朗学会了如何能够笑得像晴朗的天空一样。他牢牢地记住了这个笑容，因为雪姐喜欢他这样笑，既然雪姐喜欢，那么他就会把这个笑容记在心里，让雪姐每时每刻都能够看到她喜欢的他。

夏朗很擅长笑，各种各样的笑容。之前的压抑生活让他无法真正表露出自己的感情，所以他被迫学会了各种各样讨好别人的样子。

各种各样讨好别人的样子，各种各样虚伪的笑容，就像是一张张僵硬麻木的面具，把他最真实的感情完全遮掩住。

没有悲伤，没有哭泣，没有愤怒，没有生气，没有不满，没有痛苦……

有的只是笑容，开心的笑容，高兴的笑容，满足的笑容，讨好的笑容，卑微的笑容，麻木的笑容……他一直都在笑，一直都在笑，然而，他却越来越不清楚如何才能笑出来。

他一直都在笑，也一直都在哭，剥开那张哈哈大笑的面具，他脸上留下的，只有痛苦的眼泪。

他不想笑，不想露出那种算不上笑容的表情，可是，他却没有办法。

因为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这就是他存在的价值，像个小丑一样的活着，像个小丑一样取悦别人。

“你知道吗，越是滑稽的小丑，面具之下的样子越是痛苦。他可以让观众捧腹大笑，却无法让自己真正的笑出来。因为，他已经忘记了笑容是什么。”

许久之前，有个人对他说过这些话，在马戏团所有的表演都结束的时候，在观众全都离场，只剩下脱下面具的他还有懵懂无知的他两人独处的时候。

如果还能见到那个小丑先生的话，我应该跟他说些什么呢？

也许，只能说一句“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吧。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能够帮你找回真正的笑容。

“雪姐……”

“嗯？”

“我……我可以牵一下你的手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这里人太多了，我怕我们走散了，会找不到你。”

“走散了，也没有关系……”

她淡然的声音让他心中一颤，不停绞缠的双手瞬间静止了下来。

果然，不行吗？

无比酸涩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收敛了嘴角的弧度，虽然想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他却无法和以前一样，轻而易举的露出笑容。

只是，还没等他脸上的酸涩消退，那道熟悉的清冷声线又再次响起。

“因为无论小朗在哪里，我都能够找到。”

叶雪伸出手，轻轻的抓住了他那只粗糙而又温暖的手掌，然后在他惊愕的目光中莞尔一笑，语气温柔的继续说道：

“不过，我还是不愿意跟小朗走散，所以拜托你好好的抓住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