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耶伊拉姐啊，这周围的气氛是不是越来越可怕了……？”

“我们现在的深度是多少？”

“大约四千米。”

“还真够深的。”

斥候爱露们已经返回，和它们的支援一起在爱露潜水船可以行动的深度里地毯式搜索沐的踪迹。而我们则继续下潜，不知不觉就到了这种深度。内海大部分区域只有最多两千米深，唯有高比大海沟深不见底。这个井状遗迹并不是竖直的，虽说罗盘和磁力感应都不准确了，但我依然可以确定随着我们不断下潜，所处的位置越来越靠近那个大海沟。绕了一圈，我们又回来了。

有关于高比大海沟，深度探测器以前最多也就下降到四千多米。倒不是说龙人制作的探测器承受不住更深的水压，而是在深海被未知怪物袭击，失去了联系。

不过我们现在是在遗迹里，应该……不会碰到什么怪物吧。

有没有怪物不知道，但周围的气氛确实如诺查所说，变得恐怖起来。

这种深度无论人类还是龙人都已经无法生存了，所以周围早就没有了居民区。要说这里是做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房屋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和那些蜂巢房屋差不多大的洞整齐排列在四周。照明还是有的，但也没有那如梦如幻的闪光和水母一样的浮游生物。再联想到这里处于深海，整体就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正在我们怀疑这个遗迹到底有没有底的时候，那个底就出现在了下方。

“噢！到底了！”

“那、那是什么喵……？”

“红光……”

是到底了没错，但是遗迹还在延续。向横向拐弯，变成了水下通道向着高比大海沟的方向延伸。

然后，那通道里充斥着可怕的红光。

“怎么办，要进去吗？其实沐师父也不可能到这种地方来吧……”

“问题是我们一路上也没见到任何别的线索了。如果沐仍在较浅的区域，爱露们会发现她的。我现在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不返回水面。”

“或许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相当糟糕了，诺查。从事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就算沐在那艘船里找到了氧气球，现在肯定也已经耗尽了。”

“呃……”

“她不可能凭空消失，我们一路下来已经找得够仔细了。除了那些我们的船根本进不去的房间，每一个角落都找过了。”我甚至还出船进了很多通道里面，然而里面全都是封死的。

“不是有个线索么？有一个管道有被切割开的痕迹。”

“沐可没有工具做出那种事。”

“对哦……”

但是提尔有。从切口痕迹上来看应该是用高温软化了管道再从内部切开的。但提尔也失踪了，去找提尔的雷克希娅酱和猫眼也失踪了。

如果他们全都还活着，可能性几乎只有一个。

“诺查，我记得沐说过我们这次的目标其实是隐藏在阿玛蒂斯深处的机械遗迹吧。”

“是这样没错。”

“那么，她会不会是找到了什么通往那个遗迹的秘密通道。或者因为什么不可抗力被强行带到了那个遗迹。”

“那也太巧了吧……”

“除此之外，她仍然生还的可能就只有回到海面上但通讯器损坏又被海浪冲走这一种了。爱露气球和潜水船都已经到位，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发现她。”

“有点道理。”

乐观点想，现在我们是没有办法联络到海面。说不定沐已经被找到了，只要我们调头回去，就能收到她被爱露救起的消息，甚至有可能已经在船上等我们了。

但那过于乐观。

这是米拉巴尔坎计划的一部分，那鲸鱼一样的声音又一直在召唤我。我几乎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一场单纯的事故。

所以……

“继续前进吧，到那个机械遗迹去。现在能到达那里的只有我们了。”

“好，那就前进！”

调整角度，下潜，直奔通道而去。很快，我们也被象征危险的红光所吞没。

“喵！”随船的爱露发出一声大叫。

“怎么了？”回头一看，它的毛已经全都竖起来了。

“这里面有非常不好的东西喵！”

非常不好的东西。记得雷克希娅酱在修罗道秘密仓库里也说过类似的词，就好像是野生的直觉之类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东西能说出来吗？”

“不确定喵。总之小姐和老爷你们一定要小心喵。”

通道两侧不再有建筑，只有普普通通的海底泥土，好像矿井一样用柱子和横梁加固。这里说不定已经到了海床以下，而通道是挖掘出来的。再前进一段……越来越浓重的矿井气息开始证实这个观点。

“哇！这些是什么东西啊？”

“闪闪发光喵。”

巨大的结晶体，密布通道四周，在红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红光的来源不是它们，是架设于其间的机械设备。机械们都已经停止了运作，但从它们的造型来看，本来应该是用于开采这些结晶体的。

“看下面喵！”

“这……”

残骸，尸骨。

“诺查，把船降下去，看看那些东西都是什么。”

“哇……感觉好渗人啊，真要这么做么耶伊拉姐？”

“已经到这里了，哪有不好好看看的道理。”

“好吧好吧，这一点你和沐师父还真挺像……”

哪一点，是刨根问底还是专断独行？我觉得无论哪点我都比她好太多了吧。

靠近通道底部，我们现在可以近距离观察这些残骸和尸骨。

机械的残骸，从设计上来看肯定是古龙人的产物。至于毁坏时间究竟是古龙战争时期还是在那之后就无法靠眼睛直接确定了。

尸骨都是怪物的，大部分是鱼类，体型都不小。一万年前的骨头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所以应该都是比较新的东西。误入这里的海底生物吗？

关键在于那些机械残骸。除去一些明显是船体和刚才看到的那些采掘机械的，还有好多一看就有武装。而且都是被暴力破坏的，这就说明这些机械曾经在这里和什么发生过战斗，被摧毁了。之后也没人过来回收它们，就只能躺在这里。

嗯？

“你们两个，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声音？”诺查把手放到耳边，“没有，只有引擎的声音。耶伊拉姐说是什么声音？”

“某种……低语一样的声音。”

“该不会是这些尸骨的亡魂吧……”

“应该……不是？”我转向爱露，“你呢？有听到那种声音么？”

“没有喵，我也只能听见引擎的声音喵。”

难道是我听错了？不可能，就算是现在，那个声音也一直在响。只不过引擎的声音太大，让我没办法听清。他们说他们听不见，莫非是……

有啊，最近不是才经历了一次吗，只有我才能听见的声音！

“诺查，能把引擎暂时关闭一会儿吗？”

“关闭？那整艘船的所有设备都没有能源了，包括照明和供氧。要关多久？”

“也就几秒，让我好好听一下那个声音。”

“还是别了吧耶伊拉姐……这说不定是亡魂勾引我们停下来的陷阱。”

“别瞎说。把引擎关了吧。”

“好……”

引擎关闭，船内指示灯全部消失，船舱完全被船外投进来的红光笼罩。没有了引擎声的干扰，我很快就听清楚了那声音。

是古龙人语。

……难道真是亡魂？

“……防御阵线突破，龙心晶采集场的人员立即撤离。请根据所属番号登上逃生船，不要拥挤……”大致是这么个意思。

龙心晶……是做什么用的？和龙心炉又有什么关系？当然，龙心晶这个词是我现场直译过来的，它真正的名字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防御阵线被突破，采集场人员立即撤离。被谁？古龙？这么一条通知撤退的公告就一直循环播放了上万年？那这个声音为什么只有我能听见？是不是和东多尔玛那个雕像是一个原理？

“——————！”长啸。

“鲸鱼又叫了。”

“好像就在前面喵。”

“重新启动引擎吧，诺查。”

“噢？已经好了？”

“嗯。”

“好嘞。”他推动操纵杆，“那些低语说了什么？”

“说这里的防御已经被突破，让所有人都撤离。”

“都破成这样了，当然是被突破了。人的话应该早就死光了吧，都一万年前的事了。可为什么只有耶伊拉姐能听见？”

“不知道。继续前进吧，机械遗迹说不定就在前方。”

“好，前进！”

引擎再次响起，船内的指示灯也全都重新亮起来。看着左右两侧未知的结晶和残破的机械设备，让我不禁想起一个地方。

埃塞拉克之柱。

“*这里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终结，象征着一个时代的衰落，预示着一个时代的开启，也注定了一个时代的灭亡。”

这是米拉巴尔坎对那仅存干涸之心的残破遗迹的总结。当然，那些时代指的是我们，古龙的兴衰。但它所注定的……说不定就是我们眼前的这一切。

说到底，这句话又何尝不适用于这番景象呢？所谓不可触碰的禁忌，可能就是这么一回事。

“是门！”

被强行破坏掉的门，宽度有上百米。和作战机械一起变成残骸的那些古代大型潜水船，曾经就是从这个门里进进出出的吧。

“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喵！”

“从那里出去应该就是高比大海沟的底部，小心前进，诺查。”

“收到！”

放慢速度，我们缓缓驶出大门。

“哇————————！”

“喵————————！？”

深渊之底，现代无法触及的未知禁地，身披银甲的机械要塞正如同财宝一样绽放出神秘的光芒。在它之上，两名同样散发光芒的深海巨兽正在战斗。其中一只，正是我们最初要找的东西。

深海中彷徨的神明，海面上浮现的新月，栖于海中的光之巨人——

大海龙纳巴尔迪乌斯。

-------------------------------那另一只呢！？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