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

“你来了啊？”他微微一笑，“进来吧。”

豪华的餐厅，豪华的料理。然而可以享用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我的食量应该连其中任何一盘都吃不完。剩下的部分应该会让爱露们吃掉吧，毕竟都是他们辛苦做出来的。

“晚上好，父亲大人。”走到他身边，正式行礼。

“父女之间就不要这么拘谨了。来，坐下吧。”他指了指他身旁的座位。

我听从他的吩咐，在他身边坐下。

“父亲大人这几天去哪了，一直没有在宅子里见到您。”

“想知道吗？”

“如果是小孩子不应该知道的事情的话……”

“不，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工作上的事。”

“工作？”

“听说你最近正在学习贵族系谱？”

“是的，父亲大人。”

“那我就要考考你了。从我的姓氏，你能猜出来我的工作是什么吗？”

克尔梅特家吗……我记得很清楚。虽然如今已经是个小到会被很多人忘记的家族，但也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是父亲大人的家族啊。

“是炼金师？”

“哈哈哈，还真是够古老的答案呢。”

“不对么……？”

“不，很对。如果在向前追溯个十代，确实可以用这个名字。”

“父亲大人的家族是因为曾经做出可以医治国王的灵药而被册封的吧？”

“是的。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炼金师这个职业，家族也早没有当初繁荣了。炼金师的工作被分成了很多支，而我们现在被称为药剂师。”

“药剂师……专门制作药剂的吗？”

“是的。好了，姑且算你答对问题了，这个给你做奖励吧。”

他拿出一个项链，银制的链条上挂着一颗宝石红色的挂坠。

和我的头发是一个颜色。

“父亲大人，这是……？”

“用药剂制作出的结晶石，可以理解为某种人造宝石。”

“宝石……”

“当时看到那液体的时候就想起你了。经过多次试验，终于能做出这么一个又稳定又对身体无害的结晶石。”他伸出手，小小的项链躺在他的手掌上，“拿着，这是给你的奖励。”递了过来。

好漂亮，就算是在烛光下也熠熠生辉。

“我真的能收下么……？”

“当然。”

“谢谢父亲大人！”接过项链，准备站起来行礼。结果刚站起来就被父亲大人搂入怀中。

“都说了，不需要这么拘谨。”头顶传来温柔的触感。

“是，父亲大人。”

父女就是这种感觉吗？

----------------------------------没错？-------------------------------

“很好。这么一来这一阶段的课程就算结束了。大人的理解能力和记忆力真是太令奴才钦佩了。”

“我只是把雅安曾经说过的话复述出来而已……”

“不，短短数月就已经完全将这么多书本上和奴才口头添加的所有内容烂熟于心。大人现在对修雷德历史和各个家系渊源发展的了解已经不亚于任何一位贵族，连大部分历史学家都在您面前都会自愧不如了。”

“有这么厉害吗……”我真的只是听了一遍，然后记在脑子里而已。

“大人课程进展是迅速在历代大司教中绝对是名列前茅，请对自己更有自信一些。”

“嗯……”不过，学了这么多依然还是有个问题，“雅安，你是属于哪个家系的呢？”

“奴才？奴才是平民出身，没有家系。”

可现在修雷德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平民。

“雅安难道是外邦人？”

“是的。这些信息对大人并没有什么帮助，不需要浪费时间。”

“不过总不能一直叫你雅安啊……”

“完全可以。”

“雅安只是祭司中的阶层名吧……”专门侍奉神子，也就是大司教的特殊祭司。

“大人，您到底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这种东西并不重要。”

“但是我想知道。”

“奴才不懂您的意思，大人。”

这人比我想的还要顽固啊……

“在之前的课程里不是出现过很多次父亲大人的家系么？”

“克尔梅特，是的。”

“父亲大人仍然在尽一个克尔梅特的职责。从我和父亲大人的交谈中也能看出他确实是个很杰出的药剂师。所以我一直在想，如此博学的你是不是也应该是某个家系里面的。”

“您这种思考方式并不正确。”

“嗯？”

“现今社会王权和家系已经远没有古修雷德稳固了。一个人是否优秀，在他所在的领域是否出类拔萃，也完全和家系没有关系了。”

“这我知道……各行各业的垄断早已消失了。”

“那您为什么会得出之前那么一个肤浅的结论呢？”

“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在书里看见熟悉的人会很兴奋……”

她叹了一口气。

“我真的很想知道更多有关雅安的事。”

“奴才的事无关紧要。”

“……”和这个人争辩是没用的，所以我改变攻势，望着她。

“修因雷德大人。”

“……”

“大人。”

“……”

“好吧，既然您这么在意。”

“……！”太好了！

“奴才来自一个北方小氏族。”

“氏族？北方诸部吗？”

“是的。不过已经消亡了，奴才是氏族的末裔。”

居然是这样……

“对不起……”

“您不需要道歉，奴才也并没有因为氏族的事而感到一丝悲伤。”

“不过雅安能成为雅安，一定是和教团有很深的关系吧？”

“并不怎么深。不过在以后对教团的了解学习中大人应该可以看到一些有关奴才所属氏族的片面描写。”

“有吗！？我会很期待的！那个氏族叫什么名字？”

“应该已经从史册上消失了吧，叫做耶伊拉。”

-----------------------------------老套-----------------------------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

阳光明媚的午后，我自信满满地拿着乐器准备去展示自己的练习成果。

“怎么了，这么兴奋？”

“父亲大人，我终于练熟了！”

芳草萋萋的庭院中，那个金发男子正在悠闲地享受阳光。

“好了，别太激动，看见你拿着琴过来我就已经猜到了。之前就听雅安说你在声乐上的进步很快。”

“嗯！不过雅安好厉害啊，感觉她无所不知。”

“她是大司教的专属教师。她把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些知识，只要是你需要用到的知识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你拿小提琴来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为父亲大人演奏了！”

“是吗。就在这里演奏吗？”

“嗯。父亲大人刚刚用过午餐，正在享受日光浴吧？”

“是的。我的小淑女想要为这午后舒适的宁静添加一份悦耳的美吗？”

“请务必让女儿献上一曲。”行礼。

“那就请演奏吧，可爱的乐师。”

吸一口气。架起小提琴，轻轻将琴弓搭在弦上。没问题的，之前练习的内容一下子都涌了上来，就算是在父亲大人面前，也不可能失败。

优美悦耳的琴声开始在庭院中回响。

分弓，连弓，顿弓，跳弓，换把，揉弦……一连串技法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虽然雅安给我介绍了很多乐器，但我还是最喜欢这个。别的要么就很费力，要么就太大，要么就感觉很危险。

而且这个音色实在是太棒了。要不是因为我停下来也会让它中止，我恨不得彻底放空一切沐浴在这柔和的跃动中。练习过程中我有好几次因为被自己演奏出的乐曲震撼而停下手，然后当然就被雅安教训了。也多亏了她，我现在已经可以彻底驾驭这双手，这弓，这弦，这音色了。虽然能够演奏的曲子并不多，难度也不高就是了。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

他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前所未有的和蔼微笑对着我。

“《第三宫廷舞曲》第二乐章。”

“是的，父亲大人。”

“我的女儿。”

“父亲大人？”

“你是我的骄傲。”

胸口……暖暖的。有了他这句话，我的努力也就值得了。

-------------------------------------哈？----------------------------

……

……

……

“——！？”

浑身被烈焰包围。

然而却没有一点办法。

整个身体都麻痹了，肌肉僵硬，大张着的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无法移动，无法求助，无法做任何事，就连呼吸也停止了。

然而如果真的只是麻痹，那相比我现在的感受，简直就和天堂一般了。

骨骼被作为燃料燃烧着，炙烤着每一寸肌肉。沸腾的毒液在血管中肆虐，腐蚀着五脏六腑。皮肤仿佛被撕裂，然后被成千上万白炽的针来回穿刺缝补，变得更加千疮百孔。

每一根神经都因承受了过多过于复杂的刺激而超载。它们痛苦而愤怒，好像即将被压榨而死的佃农将神经中枢团团围起，想要推翻那燃烧的堡垒中存在的某位君主。

可那君主现在宁愿一死。

这是第几次了？

从我有记忆开始到现在早已不计其数了吧。

在安详的睡梦中突然落入炼狱，在完全无助的情况下独自承担这一切。

承受吧，别无选择。

大脑已经无暇顾及时间这个概念了，知道这炼狱般的体感会持续多久也不会对我有任何帮助。我只能忍受并等待，直到它自行消退。

不知道多久后，痛苦稍微减轻了。

不是我已经习惯了，也不是人体的保护机制开始发生作用。毕竟雅安在生物学上教授的那些知识对这痛苦都无法适用。它不会让我的神经失去感觉，也不会让我休克，直到它自己减轻之前，它都是那么新鲜。而它一旦开始减轻，就是停止的前兆。在这种时刻，我总算可以做点什么来帮助自己。

就在床边……父亲大人专门为我制作的药……

调动全部已经冷静下来的神经，用尽浑身所有的力量，颤抖的双手终于成功将那柔软的药丸送入口中。药丸瞬间融化，里面的液体随唾液一起流入仍在燃烧的腹中。

呼吸，呼吸。火焰在衰退。

翻个身，仰卧更适合让我恢复。抬起右臂放在额头上，这种让脸贴着自己臂弯的姿势莫名会给人带来安全感。明明浑身发热，额头却没有一滴汗。不仅额头，浑身上下都没有一滴汗。如果我不说，别人肯定是察觉不出任何异常的。而且对我而言，能够真切回忆起那痛苦的时间也仅限于今晚。明早起来，对于那痛苦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只有等到下一次发作的瞬间才会想起了。

可对它的恐惧却永远不会消失。

还记得我第一次身体恢复以后在雅安怀里哭的感觉。她安慰我说这是我身体的正常反应，让我不要放弃。不断安抚我，鼓励我。后来多亏了父亲大人的药，这个恢复阶段被大幅缩短。基本只要等到我的身体可以勉强移动，这痛苦就可以宣告结束了。在有这个药之前，我经常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天亮。

终于，火焰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舒适感。人体的防御机制启动了吧？还是说这也是药物效果的一部分？在我的知识储备越来越多的今天，我也越来越对自己的身体感兴趣。虽然这让人宛如身处天堂般的舒适感只能持续短短几分钟，但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褒奖了。这也是能让我在面临痛苦时的一点精神支柱。

太喜欢这种感觉了，简直让人上瘾。

舒适感逐渐消退。强烈的眩晕和倦意接踵而至。

调整一下睡姿，继续睡吧，明天还有课程。

---------------------------------药物是好东西？--------------------------

（明天开始加班，目测要到月底这段时间估计要3天1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