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凯尼见到我推开大门的时候，他看起来有些惊讶的样子，说道：“你居然真的回来报到了，提尔，之前我真的有些担心你一去不返了呢。”

“凯尼....你对我就那么没信心吗？”

“既然你自愿主动回来了，现在的你可以同辛加一样成为我左膀右臂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有自愿主动地回来的话......”

“我最近很忙，不过如果你逾期不归的话，辛加会替我开导你的。”

“还好及时回来了.....”这句话其实是我的自言自语。

“回来的正是时候，现在我正需要能办成事的人。”

“如果有什么能效劳的，请尽管吩咐。”

“我需要你所知道的关于克里斯塔.兰斯的事情，准确的说，应该是希斯特里亚.雷斯的事情。”

“改写的东西都写在例行监视报告里了。”

“我要的是那些你没有写在报告里的东西！”凯尼的口气似乎有些严厉。

“.......我.......如果不知道你想要的具体是什么，那么我根本无法回答你啊！”

凯尼稍微有些皱着眉头，盯着我的双眼让我有些心虚，而我只能与其对视，一时间气氛很是尴尬。

“看来需要给你点提示......你知道我为什么关注克里斯塔.兰斯吗？”

“在你亲手杀了罗德的情妇的那天晚上，罗德说过克里斯塔有成为“继承人”的可能。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一般意义上的“继承王位”之类的破事。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指继承雷斯家代代相传的巨人神力吧。”

“是的，罗德亲口承认了只有一半血族血统的人也有获得巨人神力的可能，这个信息对我很重要。”

“确实如此，理论上来说，如果只有一半血族血统的克里斯塔可以做为继承人，那么拥有完整的血族血统的凯尼.阿克曼应该也可以继承巨人的力量。”

“准确的说，不仅仅是继承力量，而是只有我这样的人才能更好地使用和发挥那股力量！”

“........真没想到.....凯尼.阿克曼居然是一个自恋狂......”我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刚才的话我可是听到了哦。”

“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没经历过洗礼的你当然不可能知道，雷斯家那些继承了巨人神力的人一个一个都是些善良又认真的家伙。嘴上尽是些人类互相关爱，世界和平之类的废话，他们虽然拥有着等同神明的力量，却会出于某种负罪感向一心杀死自己的对手下跪.....”

“......你说的是当年刺杀乌利.雷斯的事情吗？”

“是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得到那股力量的话，我就可以做出那些善良的家伙们绝对做不出来的事情。而且那一定会很有趣！”凯尼的神情似乎有些陶醉，我能看得出来，他确实沉醉于此。

“呃....我也觉得那应该会....很有趣吧。”我在努力尝试着认同凯尼的梦想并沉醉其中，虽然这明显很困难。

“扯远了，回到正题。你现在想起什么关于克里斯塔.兰斯的值得注意的事情没有？”

我仔细地回想了那曾经与克里斯塔相处的极为短暂而美好的时光，然后缓缓说道:“克里斯塔.....她没有经历过任何正规教育，但是却可以读书识字。”

“嗯？这个事情就有点意思了......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我认为，雷斯家族的某个人似乎......对这个原本不应该存在的亲人......情有独钟？还是寄托了某种希望，又或者是作为某种后备方案？”

“雷斯家的某个人？你有什么线索吗？”

“克里斯塔说自己原本就会读书，没有人教过她。看起来，克里斯塔自己完全不记得有谁教过她读书识字的事情。”

“也就是说，雷斯家的记忆清洗能力甚至可以对只拥有一半雷斯血统的人使用，但是这本身并不是特别奇怪的事情。”

“凯尼，说起来，你记得自己小时候学习识字需要多久吗？我小时候就一直没学会，那个时候弗雷亚妹妹一直想要教我，可我却出于哥哥的自尊心而.........一直到我被迫加入中央宪兵的时候才在新兵训练营里花了大半年时间才学会认字的......”

“你提起这个干吗？”

“对不起，忽然想起了妹妹的事情......我的意思是：雷斯家的某个人教导克里斯塔识字，他能够在不影响一个小女孩的学习记忆的情况下，准确地把关于自己的记忆完全屏蔽掉......而且.......”话还没说完，凯尼却示意我暂时住嘴。

“而且这个过程还不是一次二次就能完成，假设克里斯塔跟你一样蠢的话，学习识字至少也要半年的时间.......”凯尼一脸认真地说着，这让我忽然间觉得十分不爽！

“等一下.....什么叫做“跟我一样蠢”......凯尼你说得太过分了！”

“能够将雷斯家的记忆清洗能力使用到这个地步的人.......而且是在克里斯塔成长到能够识字的年龄.......”

“凯尼，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了？”

“只能是她了..........那个雷斯家对克里斯塔情有独钟或者寄托了某种希望的人.....她就是现任的雷斯王--弗丽达.雷斯！继承了巨人神力和这个行将毁灭的世界的历史和真相的人！”

“凯尼，你想的跟我一样，这是不是说明“你跟我一样蠢”？”

“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我现在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更加有趣了......提尔，你怎么想？”

“我......我只希望在你实现梦想的过程中，不要伤害到克里斯塔就好.......”

凯尼皮椅上站了起来，伸手整了整我的衣领，说道：“提尔，你现在准备好接受任务了吗？干活的时候又到了哦。”

“.......又是各种秘密处决或者血族清洗之类脏活的是吧？我做就是了。”

“看样子你很有意见啊。”

“现在都无所谓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指望能有个善终。”我的视线朝下，盯着空无一物的地面一动不动。

“原来如此，你是抱着赴死的决心回来的，难怪你要跑回托罗斯特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去找克里斯塔告别的吧？”

我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凯尼......你居然派人跟踪我.....”

“我确实有派人跟着你，不过你似乎在无意之间就把尾巴给甩掉了，这些不中用的东西.....如果我手下有多几个像你一样能干的家伙就好了。”

“如果这是称赞的话，我接受了。现在请告诉我下一个任务吧，除了生孩子以外，我什么都能做。”

“放心吧，这个任务并不是什么脏活。我只需要你协助辛加做好“对人压制部队”的筹备工作就行了。”

“对人压制部队？那是什么玩意？”

“具体情况稍后辛加会告诉你的，现在我要为了对人压制部队的启动资金去一趟最高议会，要讨好那些猪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这可比杀人麻烦得多了。”说完凯尼推开办公室的大门走了出去，而辛加正站在门外，警惕的双眼紧盯着我。

“提尔.托德！拜你所赐，在你休假的悠哉日子里，我可是忙得跟狗一样啊！”

“呃.....辛苦你了.....能不能吧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简单告知我一声，比如那个什么“对人压制部队”的事情。”

“简单点说就是：最高议会有些害怕了。”辛加耸了耸肩。

“你在说什么呢?我完全听不懂。”

“第一：847年的中央宪兵洗礼仪式被取消了，雷斯王仍然不见踪影；

第二：玛利亚之墙夺还作战以后，贵族阶层的意见也明显分化了，现在不少贵族从维持现状派转向支持调查兵团发起第二次玛利亚之墙夺还作战的激进派；

第三：社会上开始出现了不满情绪，甚至连兵团内部也有很大的意见，据说兵团总统领扎克雷有些不安分的动作........”

“你等等......让我想一下......调查兵团要发起第二次玛利亚之墙夺还作战？你在逗我？”

辛加没有回答，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埃尔文那个混蛋到底在想什么啊......人类怎么可能斗得过巨人呢？他还嫌死的人不够多么？!”

“实话实说，按照调查兵团提出来的方案，第二次玛利亚之墙夺还作战比第一次要靠谱得多了。”

“总而言之.....最近几个月以来，这狭小的墙内世界中出现了前所未见的巨大分歧......”我在脑海中稍稍整理了一下各种混乱的信息，却发现自己的思路更加混乱了。

“没错，现在最高议会有些害怕了，毕竟调查兵团里尽是些疯子，而驻屯兵团的那些大佬们似乎都有自己的野心。现在连贵族阶层都难以保持一致的情况下，雷斯王却还一直潜藏幕后，摄政王罗德不但不去整合分歧，反而一心经营城墙教会的那点破事。”

“照这个情况来看，如果最高议会的权利仅靠宪兵团支撑的话，力量似乎有些过于单薄了......”

“是的，所以阿克曼大人借此良机让最高议会那些蠢货点头建立一支新的秘密部队，以防万一。”

“新的秘密部队.....就是那个所谓的“对人压制部队”吗？”

“就是这么回事。”

“凯尼命令我协助你做好“对人压制部队”的筹备工作......”

“提尔，谁允许你一直把阿克曼大人的名讳挂在嘴边的！”辛加一脸不悦的样子。

“呃....那位阿克曼大人对我说过：以后叫他凯尼就成。”

“没大没小的东西，要不是看你还有点利用价值......”

“辛加，看来你对凯尼的理解还不如我深刻呢。你觉得凯尼会在乎这些虚妄的称谓吗？”

“算了，不跟你扯这些没用的。现在你的任务就是确保“对人压制部队”可以在武力上彻底压倒所有的潜在敌人。”

“潜在敌人？你指的是谁啊？”

“就是除了“对人压制部队”以外的所有人！”

“.......你.......你们是认真的吗？”

“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

“为什么这个事情要找我来帮忙？”

“因为你是中央宪兵里对调查兵团最为了解的人，而调查兵团就是“对人压制部队”必须跨越的最大障碍。”

“现在的调查兵团里尽是些参加过玛利亚之墙夺还作战以后还幸存着的士兵.....要彻底在武力上压倒具备丰富实战经验的调查兵团......实在太难了啊.......”

“虽然调查兵团的士兵具备对抗巨人的实战经验，但终究是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你也太不了解调查兵团了.......特别是那个号称人类最强的利威尔士兵长，他根本就是一个怪物。”

“你居然会怕利威尔？你们不是从同一条臭水沟里爬出来的臭虫吗？”

“一般情况下也就算了，可是如果利威尔带着立体机动装置，我不认为这世界上还有谁能跟得上他的动作。”

“不用太担心，阿克曼大人说如果确实有必要的话，他会亲自解决利威尔的。”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阿克曼大人也会参加这个“对人压制部队”，凯尼.阿克曼才是真正的人类最强！”

我自言自语道：“.....我......我才不要掺合怪物之间的争斗，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现在想退出已经太晚了，提尔，你就认命吧！”

辛加继续追问道：“如果要你杀掉像利威尔这样的怪物，你打算怎么做？”

“你是说要杀掉像凯尼一样的怪物吗？我打算掉头逃跑......”

“我看你是活腻了吧......这种玩笑也敢开。”虽然早就知道辛加不喜欢我开玩笑，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再拿凯尼开玩笑的话，后果一点也不好玩。

“如果真的要动手的话，我必须比他更快才行......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我想起了某本沉睡在低敏感度违禁品仓库里的古书上提到过的话。

“你都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啊？”

“利威尔能毫发无伤的消灭那些庞大的怪物，主要是因为他足够快。按我从前的经验，在近身搏斗上压倒利威尔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你，面对利威尔的话连1%的机会都没有吗？”

“没有。”

“你尝试过偷袭吗？”

“试过了，彻底的失败。”

“那就用数量的优势压倒他！”

“少量的人在利威尔面前根本无用；但是如果人员过多，又很容易被提前察觉，连利威尔的影子都摸不到。”

“那你有什么建议？”

“要杀掉利威尔，必须用枪！就算他的动作再快，也不可能超越子弹的速度。”

“问题是：只要周围有立体机动发挥作用的空间，一般的枪械根本不可能打中那些装备了立体机动的调查兵，更何况那个利威尔呢。”

“是的，为了跟上调查兵的速度，对人压制部队也必须装备立体机动装置。”

“那就会带来新的问题：使用立体机动装置的时候完全无法操控枪械........”

“所以......还是觉得掉头逃跑比较明智啊。”

“看来你还是有点用处的，跟我来！”

我们乘坐宪兵团的马车离开米特拉斯，在城外换上了一辆普普通通的客运马车，车窗上的帷幕厚实得几乎透不过阳光。辛加没有对车夫说话，只是摆了几个手势，而我完全看不懂那手势的意思。看到我忍不住要发问的样子，辛加只是示意我安静地上车。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在一个被许多巨大烟囱包围的古怪地方停了下来，这里的空气中尽是焦炭和灰烬的味道，我忍不住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负责立体机动装置生产设计的地方，传言中的工厂都市。”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最高议会已经下令让这里的工匠们全力配合我们的工作，我要你设计出可以在立体机动作战中使用枪械的对人压制部队特种装备。”

“啊~感觉好麻烦！我又不是干这个的！为什么非要找我做这个破事！”

“我说过了，你是中央宪兵团特务部里唯一与调查兵团并肩作战过的人，虽然你的立体机动术很一般，但是毕竟拥有立体机动作战的实战经验。”

“......好吧，开发对人立体机动装置是吗？看来我又在做那些推动绞肉机加速运转的破事了.....”

“提尔，你至今还认为这个世界就是一台自动运行的绞肉机吗？”

“不然还能是什么？！”

难得拥有的决定权使我感到愉快，我指挥着工匠们一遍又一遍修改着立体机动装置，直到让我这样的菜鸟也能轻松驾驭这台“模仿长臂猿的害人玩意”。

从腰部射出的锚在立体运动中难以精确对准目标点，我就把弹射口移动到手臂上，这样一来只要用瞄准的方式就能轻松决定下一个钉锚点，同时让锚本身也可以作为一件可靠的武器。

随着弹射口的变动，原本必须贴在后腰部位的气瓶和搅合索回卷装置就只能移动到背后，在进行立体机动时，主要的受力部位就从腰腹部变成了胸部和背部，一开始我还对这样的改变感到极为不适，然而随着试用次数的增加，我忽然发现“模仿长臂猿的害人玩意”与其说是一般的立体机动装置，还不如用来形容这台我参与设计出来的“对人立体机动装置”更为贴切。

在武器设计方面，为了在立体机动中提高命中精度，工匠们设计出了某种被称为“子母弹”的新型弹药，通过在“母弹”内预制多发“子弹”的方式大幅提高了攻击范围。另外，为了解决在使用一般枪械中更换弹药的复杂操作，工匠们将子母弹预先装置在可替换的发射器之内。如此便可以在操作立体机动装置的同时进行火器射击，大幅提高了对人立体机动装置的杀伤能力。

.......

凯尼一边摆弄着“对人立体机动装置”，一边饶有兴致地询问道：“嗯.....似乎干得不错，提尔，你有实地测试过这套对人立体机动装置吗？”

我回答道：“已经试过很多次了，经过调整锚的弹射口，连我这样的菜鸟都掌握了立体机动中调整重心的技巧。而新开发的子母弹效果也很不错，20米以内完全可以保证对人杀伤效果，如果多加练习的话，大约3秒就可以完成更换发射器再次开火的动作。”

“保证杀伤效果？说具体一点。”

“20米以内，子弹可以确保穿透半厘米厚的铁板，打到人身上的话.....非死即残。”

“如果交战双方都在立体机动状态的话，命中率有保证吗？”

“我只试过在立体机动中瞄准大约20至30米外的飞盘，总体命中率大约有50%。”

“按你的意思，只要有连续开火二次以上的机会，在范围内的目标都得死。”凯尼似乎对此十分满意。

我不禁苦笑道：“.....我.....我可不记得有这么说过啊！”

“这样的话，训练科目里面必须增加速射技巧和双手持枪射击训练才行了。”

“别开玩笑了，双手持枪射击的同时进行立体机动作战，谁能做得到啊？”

“做到这个很难吗？”凯尼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这.....有必要为了残杀人类而努力到这个地步吗？”

“为了实现我的梦想，我不在乎要杀多少人。而对于你，提尔，当你真正要穿上这套装备对付敌人的时候，就已经是你死我亡的时候了。”

“比如....要对付那个调查兵团的英雄的时候吗？”

“如果你说的是利威尔，那你不必操心，把他交给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