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执行人

6月26日晚十点钟，巴黎

这片街区属于欧盟这个庞大团体的心脏区域，巴黎市的东北郊，数十年来城市的发展让城市的东北角挤满了需要政府的生活补助的贫困阶层，他们之中每一个人每天合计可以领到20欧元的生活费，看似不多的钱对于欧盟而言却是一个巨大的负担，智能机械在工厂的陆续普及让失业率暴增，基尼系数不断增加，越来越多的人失去了他们的工作，游荡在城市的边缘，在极差的居住环境下依靠20欧元来度过一天。

像极了20世纪初的纽约，辉煌的帝国大厦与破旧的贫民窑同时存在，欢迎来到欧陆第一大城市，“浪漫之都”巴黎

十点钟对于大城市而言，夜生活刚刚开始，但对于贫困阶层聚居的地区，现在已然是深夜时间。在政府集中建造的安置住宅楼之间，一条又一条小巷错综复杂的交叉着，从天空俯视，就像一个巨大的棋盘，发出白色光的照明灯在每一条长度不超过五百米的小巷中共安装了五个，即每一百米有一盏微弱的灯光，只有经常在这里穿行的人才不会迷失方向。

若能仔细观察的话，在棋盘之中正上演着一场好戏。参演的双方看起来都不像这里的居民，根据外貌特征可以基本断定是生活比较富足的女性人类，再看一看穿着打扮——正被追着跑的孩子似乎还有一些眼熟，穿着亚麻色的夹克衫，胸口的一枚古铜色勋章上是埃菲尔铁塔的图案，这是巴黎政府的工作人员的特征，如果你曾经去过市政厅，你肯定见过她，巴黎的城市AI，大家都叫她“帕瑞斯”。身后不远正在追着她的……纯黑色冲锋衣？这可是赫拉比松将军最新的审美产物，特战队陆续下发的秋冬装，那么也就意味着，这是欧盟陆军在追欧盟政府人员。

所以，谁可以解释这是什么情况？

不妨再靠近一点，听一听她们之间的对话吧。

“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又怎么样？怪你运气不好吧，那家伙吃了一枪还能坚持那么久，让你听到了一点不该听的事情，所以你的下场只能和他一样。”

话音刚落，后面的人突然站定不动了，帕瑞斯也跟着停了下来，扶着墙角大口喘着气。

后面的人说：“你不觉得猫捉老鼠的游戏很无聊吗？我陪你已经够久了，你认为你能跑到哪里去？”

帕瑞斯人回应道：“还不是…还不是你枪法烂，二十多发子弹没打死一个人，到我这里没子弹了，才在后面追。”

“你……”那人被一句话弄得恼羞成怒，咬着牙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亲爱的帕瑞斯，你觉得到这种地步了还要嘴硬，对你有一点好处吗？”

帕瑞斯回答：“虽然我不知道F方案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猜一定和你，甚至背后的利益集团有关系，而且非常重要……所以你猜，我到底有没有趁机告诉别人呢？”

帕瑞斯也以微笑回应对方，她必须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我本来不打算干掉你……你这是找死！”终于，那人再也按耐不住汹涌的怒火，一个箭步窜了上来，卡着帕瑞斯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地上：“不管怎么样，为你的话多付出代价，向美丽的世界道别吧！？”

帕瑞斯有机会躲开，但是她没有，随着距离的接近，信号屏蔽功能终于失效，她可以利用权限读取到这家伙的信息……

“机械编号GS-112，索菲亚雅典军区的人，要快——！”

作为民用型人形，帕瑞斯没有军用款一样的电子控制功能，也就意味着她只是一个拥有处理核心的人类而已，被卡着脖子的感觉非常不好受，她几乎拼了命喊出这句话。

“怎么知道…你在和谁说话！？”那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但很快被掩饰了下去

帕瑞斯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可能今夜就是她殉国的时间……不管怎么样，对于敌人，临死也要说一句令对方心神不宁的狠话：“等着吧……”

微型的耳机在左耳的腔道内塞着，不仔细去看的话没有人知道。

就在帕瑞斯认为自己将死之时，脖子上的压力忽然消失了，一股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刚刚还在面目狰狞地掐着自己脖子的人，此时却不知道为什么倒在了一边。

“你…你干了什么？”

帕瑞斯扶着墙爬了起来，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

许久，帕瑞斯才缓了过来，缓缓走到那人的边上，从衣兜里拿出来一个细长的长方体，打开了侧面的开关，丢在了地上：“和她说吧，一切疑问都可以解答。”

“什么……？”

看起来是便携式的全息投影装置，画面的那边是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墙上装着一块巨大的显示器。

“哈喽斯蒂芬？动作再慢一点我就要去和上帝讨论哲学了。”帕瑞斯冲着投影屏幕招了招手

“喔——你把摄像头再对准一点……这家伙就是你们说的人？GS-112阿莱克维娅？”

“斯蒂芬尼…你干了什么好事！？”

“喔喔喔~不要生气嘛，就是从云端临时撤销了你的系统管理员权限，然后暂停了操控而已，怎么样，是不是除了说话以外什么都干不了？是你们逼我用这招的，我从来没用过，体验怎么样？我想写一份实验报告……”

“你敢不敢再要一点脸！？”那人看起来十分激动

斯蒂芬尼双手抱着胸，十分不屑地回应：“啧…嘴涮干净一点好不好？再这样让你回罗马来陪我？尝一尝服务器里面待着的滋味？不想干就给我老实点！”

“嘁……”

“我最开始还以为维多里奥和我说的是开玩笑，没想到特战队里还真有这样的败类……给我丢人，呸！……总之，帕瑞斯，辛苦你了，你作为城市AI还是不适合处理这件事，留守巴黎的猎鹰小队已经在路上了，据说巴黎的情况很糟糕，你暂时和她们先去军事基地待两天，带上这家伙好好收拾收拾。”

“了解了，那么，前辈再见~”

投影消失了，帕瑞斯捡起了投影仪。

意料之外的是，耳机里再度传来斯蒂芬尼的声音：“帕瑞斯，刚刚可能出了一点问题，情况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简单。”

“怎么了？”帕瑞斯瞬间感到浑身都变得冰凉凉的，一股恐惧带来的彻骨寒意涌上心头：“是不是…我现在跑比较合适？”

“啊不是，别想那么多，只要她还是欧盟的人，销毁AI程序也只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已。”

“呼……那就放心了，我还以为这家伙又要突然窜起来，那发生什么了吗？”

“这家伙不是阿莱克维娅，AI程序被改动过，原本属于GS-112的AI被撤销了管理员权限，现在的AI绝对不是原来的，我就说那群孩子怎么可能干得出这种事来……总之这件事我需要让维多里奥先生转告赫拉比松，AI安全程序可能需要一次全体强制升级。”

“啊？那不就是说，我又要再睡几个月了吗？”

通讯中断了，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在此生从未有过的剧烈运动之后，帕瑞斯感觉浑身都是粘粘的感觉，汗液已经快要沾湿外套里面的衬衫了。一阵清凉的风吹过，夏天的巴黎第一次感到一阵淡淡的寒意。

“喂，那个阿莱克什么……阿莱克修斯？你能陪我聊一会吗？”

“什么阿莱克修斯，叫这个名字的最著名的人是那个东罗马的皇帝，阿莱克修斯·科穆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阿莱克修斯是男名啊混蛋！”

“那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啊！？”没想到帕瑞斯竟然脸色大变，露出了无比狰狞的冷笑，好像撒气一样冲着倒在地上的阿莱克维娅的脸狠狠踹了一脚：“嘴给我涮干净点！”

半晌，阿莱克维娅扭曲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从嘴里吐出来了两颗带着血的……智齿：“够狠…我刚刚应该先从你嘴里拔两颗门牙下来……噗！”

帕瑞斯毫不犹豫的又在另一边脸上补了一脚：“为你的嘴硬付出代价。”

……又是两颗带着血的智齿。帕瑞斯这一次没有把脚从阿莱克维娅的脸上挪开，而是继续踩着：“我说你是不是该看牙医了？这么容易就掉？”

阿莱克维娅没有回应……啊，是的，都被踩着脸了，怎么说话？对她而言这是多么屈辱，被一个能在正常情况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送去和上帝讨论哲学的家伙如此对待，恐怕是个人心里都不会好受。

“啧啧啧…继续啊，表情再丰富一点？再屈辱一点…没错，就像这样，继续啊！？”

阿莱克维娅脸上的压力又加重了不少，感谢上帝，帕瑞斯没有穿更可怕的高跟鞋之类的东西。

又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帕瑞斯的脚从阿莱克维娅的脸上移开了，刚刚无比狰狞的表情也回到了正常状态：“呼——真不愧是我，完美。”淡淡的微笑重新浮现在帕瑞斯的脸上

谁又可以解释这是什么情况？这家伙刚刚是发疯了吗？阿莱克维娅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帕瑞斯一秒钟之内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女魔头”，又从“女魔头”变了回来，如果这个世界能够有像动漫作品一样的表现手法的话，阿莱克维娅的头顶上一定要画满问号。

帕瑞斯俯下身，满脸笑意的对阿莱克维娅说：“怎么样？刚刚很像虐待狂之类的奇怪家伙吧？真不愧是我，演的连我都快相信了。”

“恶魔……”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奥斯卡影后一样的人。”——少了四颗牙，现在阿莱克维娅说话有些漏风，听起来怪怪的。

“嗯哼~挺识货的嘛，这样的态度还差不多，我说你这家伙长得明明还算可爱，性格怎么那么糟糕……”

忽然，帕瑞斯在身前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股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正在接近。

“喂—— 帕瑞斯，是你吗？”

身后传来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声。

“啊哈？是哪位……？”帕瑞斯站了起来，转过身去，那是两个被无比刺眼的白色灯光照着的人影，无一例外，和阿莱克维娅一样的黑色冲锋衣属于标志性特征，看来这两位就是她等待已久的救世主了。

确认这个站着的人是帕瑞斯之后，两个人小声的说：“哇，还活着啊，真不容易。”

“我也以为帕瑞斯可能要光荣殉国了，没想到还活着……”

帕瑞斯听见了，面部肌肉有些微微的抽搐：“你们……”

巴黎东北城区的建筑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低矮且密集，直升机不能降落在地面上，只能悬停在二十米的高度，抛下绳梯与地面接触。

其中一个人抬起头向上大喊：“鹰，裹尸袋不用丢了——！”

“喂——！你们倒是准备的很充足啊！”

“等等……哇塞——！”那边的人看了一眼帕瑞斯的身后，发出了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惊呼：“不敢相信，帕瑞斯竟然反杀了！裹尸袋还是丢下来吧。”

“不容易，小瞧她了呢。”

在灵魂人物克莱顿和她的小跟班不在的时候，克劳迪亚和艾琳负责起了这些工作，只不过这两位可能不像和愚蠢的四脚兽经常打交道的克总一样能区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至少不能当面说。

从飞机上丢下来了一个蓝色的袋子，艾琳拖着它来到了帕瑞斯和阿莱克维娅的身边。

艾琳说：“她有枪欸。”

“那她是蠢货吗，有枪还能被帕瑞斯这样战斗力连四脚兽都不如的人徒手反杀……总之装起来带回去吧。”

阿莱克维娅终于能够被动的活动一下肢体了，首先是挂在胸口的自动步枪被摘了下来，极大的减轻了胸口的压迫感……然后就这样眼睁睁的被塞进了蓝色的裹尸袋。

帕瑞斯目瞪口呆地看完了全程，吞吞吐吐地提醒道：“她…她没死……”

“我知道，总不能要我们背她吧，在地上拖着万一擦破了皮被讹钱怎么办，装在袋子里多方便，就能拖着走了。”

艾琳和克劳迪亚一起把阿莱克维娅塞进了袋子里，又拉上了拉链，拖着袋子和帕瑞斯一起离开了这个令人难忘的街角。

“鹰，把升降索丢下来——！”

“难道你就不能用更加先进一点的通讯手段，比如说无线电？比喊要先进很多。”

黑色的升降索从飞机上被扔了下来，这套装备原本是用来从建筑物的外围升高和降低高度的，一根看起来就不便宜的绳子和一个刚好能卡住腰部的卡扣组成了全套装置，可以通过卡死开关的方式来将自己固定在绳索上——是一套已经使用了接近一百年但仍旧有效的装置。实用的设备里最便宜，便宜的设备里最实用……

艾琳将卡扣卡在了隔着裹尸袋的阿莱克维娅的身上，拉了拉绳子示意已经完成。

“怎么样，这次不喊了。”

“……我怎么觉得语言比肢体动作先进一些。”

“鹰——！”

“别喊了！”

……

人类在睡着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这是一个极具研究价值的问题。现在，虽然不能完全模拟，但你能够近似的体验原生人类这种身体结构存在很多问题的智慧生物的睡眠状态。

哦当然，你可以在设置菜单里关掉所有的电子辅助功能，起初你会丧失绝大部分的触觉，冷却液在管道内停了下来，血液将取代它的功能，所有细胞将在几分钟内恢复活性，现在呼吸对你而言不再是落后但成本几乎为零的风冷一个作用，它成了你每时每刻都要做的事情，你需要一些食物来补充细胞活动所需要的养分，血液会负责将所有养分输送到每一个器官中去，接下来你需要水，曾经你的必需品冷却液现在对你而言成了危害健康的东西，你只能依靠血液和汗液以及其他一些方式来排放体内的热……这一切结束之后，所有生物机能已经准备完毕，最后的电子设备将解除你的“麻醉”状态，你可以醒来了。

饿了吧？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本能告诉你，你需要人类的食物，否则你脆弱的生命体不会坚持太久。

睁开眼睛吧，你不需要像往常那样把管理员账号和密码输入一遍然后才能恢复对身体的操控，你随时可以自由的活动你的所有肢体，但切记不要剧烈运动，这具身体无法承受。

很难受，是吗？那是肯定的，她们才没有帮你把夹的人头疼的智能眼镜摘下来，你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调动菜单页面，那个以往随时可以出现在你眼前的菜单不知道去哪里了，状态监控器的面板同样也不见了，眼睛满是酸涩的感觉，尤其是腿部肌肉无比酸痛……只可惜，你现在没有权限回到电子控制模式，这该死的感觉谁也不想体验。

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了起来……你接触到的第一个信息就不是一个好消息——两个枪口在对着你，随时可以让你回到上帝的怀抱之中。

……

这家伙终于醒来了，艾琳和克劳迪亚心里的一个重担终于放了下来，她们俩在把阿莱克维娅拖回塞纳尔基地的过程中还干了不少不太妙的事情，甚至一度怀疑阿莱克维娅是不是被打傻了。

“醒了？”

阿莱克维娅的目光十分呆滞，一点反应也没有。

“喂？你怎么样？”

阿莱克维娅想要说话，可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喏，这个给你。”克劳迪亚把手里的瓶装水递给了阿莱克维娅 问：“你还记得什么，‘执行人’啦，‘F小组’啦之类的东西吗？”

阿莱克维娅一点也想不起来什么“执行人”之类的东西，于是摇了摇头——她现在也不想说话，嘴里莫名其妙的有一股血腥味，还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剧痛，属于牙这一重要部位的位置多了好几个空缺，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好吧，你记得的最近的事情是什么？”克劳迪亚从后背拍了一下艾琳，两个人把枪放了下来，至少目前阿莱克维娅造不成任何威胁。

这是一间地下室，阿莱克维娅被两个人堵在墙角，通过这两个人的装扮来看，她们至少不是阿拉伯人，这让她可以稍微安一点心。

“牙疼的话，写在上面吧。”艾琳把早已经准备好了的手写板递了上去，阿莱克维娅犹豫了一下，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日期：2058/1/7

“东正教圣诞节？发生什么了吗？”

接着是一串英文字母：“work all

night”

“在哪服役？”

“Athens”

即时翻译软件是一个伟大的发明，艾琳和克劳迪亚看懂了阿莱克维娅写了些什么东西。在整整五个多月之前是她最后能记得的日期，那天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在雅典军区服役。

艾琳问：“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阿莱克维娅在手写板上写下了：“a

lot of time goes by”

“这是什么意思？”克劳迪亚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艾琳，问：“我怎么看不懂呢？”

“她大概想说，时间过了很久？”

阿莱克维娅点了点头，看来艾琳的推测是正确的。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要从几个小时前讲起。阿莱克维娅被两个富有恶趣味的家伙塞进袋子里带上飞机之后，帕瑞斯提起了自己在一个街区前遇到的那个神秘人，自称是情报局的调查员，来时已经身负重伤了，将他发现的一些情况全部告诉了帕瑞斯，随后便昏了过去，追杀那名调查员的阿莱克维娅恰巧赶到，吃完晚饭来城郊散步的帕瑞斯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阿莱克维娅当作是什么“F方案调查组”的一员，追了整整四条街才在斯蒂芬尼的远程协助下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帕瑞斯希望能够回到原处找到调查员的尸体，因此耽误了一些时间，但至少特地从仓库里翻出来的裹尸袋派上了真正的用场。

回到郊外的塞纳尔基地之后，调查员的尸体被丢进了地下仓库，据说第二天一早赫拉比松将军要来一探究竟，随后便是阿莱克维娅的问题了。根据帕瑞斯描述，斯蒂芬尼发现了阿莱克维娅的一些异常情况，艾琳和克劳迪亚两个人因几个月的空闲感到生活毫无色彩……种种原因之下，就发生了在地下室的那一幕。

好吧，这一天已经够乱了，忙完这些事之后，我们亲爱的施密特处长决定就在办公室躺一晚，这时已经是6月27日的凌晨一点钟了。

“好久没有这么累过了，还要早点起，等赫拉比松那个工作狂，还有什么F方案的调查和善后，莱伯特的阴谋论，以及管我们家的小艾因叫妈咪的小孩子称作老爸的人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真累。”

艾因里希放倒了转椅的靠背，关上了办公室的灯。

晚安，美丽的世界……

已经做好了进入梦乡的准备的艾因里希，她的办公室门又被敲动了。

“施密特处长？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有一些很重要的事需要和你说……”

……啊，该死的地球，为什么不早一点毁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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