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II·罗盘计划（下）

“你们可以叫我G.C维克托，我是联合王国皇家海军陆战队第45突击营的一员，乔治十字勋章获得者，我曾经在阿拉伯半岛长期参与维稳战争，是2050年阿曼战役的第45突击营最后剩下的三名成员之一，我的队长获授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另外一位成员是现在的威尔士亲王乔治·亚瑟·路易斯·温莎，也就是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

“你好……”克莱顿十分不自在地伸出了手，身上还隐隐约约有着痛感。

“刚刚被你打的人叫艾因里希，我们都是欧洲联军陆军特战部队的一份子。”

7月5日是一个阴天，一整天的大雨停了下来，这件事发生在白宫。克莱顿虽然不敢自诩多么有能力，但多少年来也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被这个身高体型和自己差不了多少的孩子按在地上痛打了一顿，直到她看见了左侧贴着的臂章上的欧盟十二星旗和“EU-Army”的英文，这才停下了手。

“刚刚欺负一个班组精准射手真的是不太好意思，不过你们还有更能打一点的吗？”

维克托为自己刚刚不小心把友军痛打了一番而有些歉意，在维克托的英军陆战迷彩服的左上角，用蓝色的线标注的“GeorgeCross”和一枚王冠状的标记证明她刚刚的话并不是吹嘘，代表突出勇气和贡献的乔治十字勋章平时就挂在那里，战时为了防止丢失和损坏会取下。

克莱顿翻了个白眼，说：“什么奇怪的家伙才会躲在白宫附近的灌木丛里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你不会是代表你们的乔治国王来剿匪了吧？”

维克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当然不是，联合王国在274年前就承认了美利坚合众国是一个独立国家，我们此行是按照2022年‘伦敦条约’的要求，在太平洋同盟的成员国受到攻击时义务参战，既然我们都是这个目的，那么我们现在就是同一条战壕的友军了，刚刚的事情我很抱歉，以后有机会会向你补偿一些东西的。”

克莱顿没好气地问：“澳大利亚也是太平洋同盟的成员国吧？”

“是的，怎么了吗？”

“东亚联盟的红旗现在还在堪培拉飘着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维克托有些尴尬的回复道：“这个…我们帮助澳大利亚在伦敦建立了流亡政府……以联合王国的力量想与东亚联盟这样的怪物去对抗是不现实的，我们在亚太地区的战争中选择中立是无奈之举，前任的汉弗莱首相认为当他们取得了他们想要的全部东西之后就会选择和我们握手言和了。”

克莱顿继续追问道：“我想1939年之前，张伯伦首相也是这么想的？‘当德国人取得了他们想要的全部东西之后就会选择和你们握手言和了’，对吗？”

“这个话题我想我们可以以后有机会再谈。”为了避免自己的尴尬继续下去，维克托转而挑起了新的话题：“目前联合王国的情况很复杂，乔治国王在加入欧洲邦联与否这个问题上与上议院争执不断，同时由于今年5月在伦敦爆发的超过十五万人的游行，汉弗莱首相被迫辞职，乔治国王也已经宣布解散下议院，目前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在上议院和乔治国王手中，军队内部也分化成了两派，王储殿下同时也是我的朋友认为联合王国正在面临一场内战，我想我们有机会在不列颠岛上再一次见面的……对了，华盛顿的最高指挥官在哪里？听指挥部的人说他好像来白宫了，我来这里是来找他的。”

“刚走了吧？”克莱顿扭过头去问跟在身边的汉瑞

汉瑞答复道：“没有，我好像看见他在路边被另外一个长得挺帅的小哥拉近车里讨论奇怪的话题去了。”

维克托问：“指挥官先生有什么外貌特征吗？我自己去找他。”

“我想想…高，刚刚自己撞上了一根钢管，脸上应该还有一点印，没其他了。”

“欸——？克总你竟然不记得佛兰德斯上校长什么样子？”汉瑞惊奇地问：“那说不定可是你未来的哈……”

“闭嘴！给我把这件事忘了！”

“我不管！克总你自己前几天其实也有小小的期待的吧？！说好的‘要是长得还行人品也不错不如把自己卖掉换零花钱算了’呢！”

“我哪里有说这种话！这是污蔑！”

“我不管！”

…………

看着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因为自己听不懂的话题吵了起来，维克托嘴里嘟囔着“法国人果然都是奇葩”自己去路边找佛兰德斯了。

“你才是法国鬼佬！我发誓我跟这群愚蠢的鬼佬势不两立，呸！恶心！别跟我提法国人这个令人作呕的词。”

“克总…这样别人会以为你跟法国人有杀夫夺女之仇，这么凶是嫁不出去的。”

“没夫没女怎么杀？”

“只要你愿意承认，随时都能有啊？神仙颜值的女儿点击就有，不心动吗？”

“你心动了你可以去……”说到这里，克莱顿突然发觉了什么事情，问：“难道你也背叛革命，被收买了？”

“我……”汉瑞好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密谋一样，有些慌乱的解释道：“我是那种几个DLC就能收买的人吗！”

“老实交代，你的雇主是谁，他让你干什么事？”

“真的没有亲爱的老姐你想象中的那种肮脏交易……”

“那把你的干净交易说来听听？”

那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昨夜，第一骑兵师攻占了南卡罗莱纳州首府哥伦比亚市，当晚便以叛国罪枪决了南卡罗莱纳州州长，现在这一支国民警卫队被重新纳入了联邦的指挥体系中，第一骑兵师已经兵分两路分别前往北卡罗莱纳州首府罗利和佛吉尼亚州首府里士满。如果他们的速度足够快，现在波多马克河西岸的“敌军”搞不好要变成“友军”，同时，休整完毕的A10集团军已经和从加拿大进入美国境内的一支英军南下支援华盛顿，A10集团军的一部向西前往哈里斯堡，其最终目标是伊利湖南畔的克利夫兰，随后再次南下进入西佛吉尼亚州，阻断从大平原方向上前来支援的敌军部队，而另一部将直接进入巴尔的摩继而支援华盛顿，这一支部队仅仅有一个旅的兵力，加上他们，华盛顿与敌军的力量比才勉强达到了平衡状态。

波多马克河上的枪声也持续了整整一天。

华盛顿市民们在河岸两边留下的树木有很多已经只剩下了被熏黑的半截树干，数十辆M1坦克被来自空中和单兵反坦克武器的问候炸的身首异处，车体往往处在一个焦黑色的大坑里，炮塔最远需要在十几米外的树下找到，有些甚至顺着汹涌的河水去了美丽的南方，一截来自波多马克河大桥的路边围栏被倒下的树在河道中央拦下，河水冲刷过围栏和树干，激起不小的浪花。

一轮新的进攻从西岸开始，安装了两栖系统的几辆坦克沿着在昨天一整夜的争夺战中被火焰喷射器烧开的道路前进，履带碾过了路上留下的或己方或对方的尸体，随行步兵跟着装甲部队缓慢前进着。从远方传来的尖啸声再一次响起，从加拿大出发的英国皇家空军的176中队装备的幻象-200攻击机投下的集束炸弹精准地沿着小路覆盖，炸起的扬尘伴随一个倒霉蛋的炮塔一起飞进了右侧的林子里，坦克的弹药也被引爆，就像放烟花一样灿烂。

而制造了这一切的一架幻象-200慢悠悠地在空中转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再次前往北方数百公里外的补给基地，在加拿大负责运输的战机弹药抵达巴尔的摩之前，所有空中单位进行一次空袭之后都需要返回加拿大进行补给，这样做的成本有些过于高昂。集束炸弹的威力同时在几条路线上表现，这一轮进攻的危机便解除了，剩下的零零散散的兵力会自觉回到西岸参与组织下一次进攻。

等到所有的战机全部离开战场的空隙时间便是对岸敌军发起真正的进攻的时间，坦克掩护着装甲运兵车在零零散散的反坦克火力下渡过奔腾的波多马克河，从运兵车上卸载下来的步兵伴随两到三辆坦克对东岸的树林内部发起进攻，运兵车随后返回西岸继续运载下一批部队。密布的树林在喷射出的特种燃烧剂前不堪一击，他们的目的就是烧穿这一片碍事的林子，把树林中分散的敌军切割成若干块再分头歼灭，或者只要对方的指挥官的智商还算正常，这些人会在通道被彻底打开之后自觉撤出，开始在城郊进行下一轮的作战。与火焰喷射器搭配的在士兵背后背负的燃料箱也是最好的进攻对象，一颗来自自动步枪的弹药击穿了燃料箱，里面装着的液体燃料瞬间就成为了一颗巨型炸弹，将火焰喷射器的使用者和他身边数米范围内的所有人炸的粉身碎骨，只有坦克能在被熏黑一片漂亮的装甲钢后幸免于难。

只不过，没有步兵伴随的坦克在这样不适合展开的复杂地形中有生存的希望吗？按照前人的经验，他的前进最多不超过一百米就会被任何一个方向都有可能飞来的导弹炸开炮塔后侧的弹药架，化成一朵绚丽的烟花，又或者引擎被火箭弹的问候感动到停机，随后里面的四名车组乘员除了等待被砸开舱盖，扔进来一颗破片手雷外只能自觉投降。

这样的作战进行到现在，北卡罗莱纳州国民警卫队已经损失了上千人和近百辆坦克，佛兰德斯也很好奇作为一支国民警卫队他们到底有多少量坦克。而华盛顿城防部队从在杜勒斯机场附近的阻击战开始一共损失了七百人左右，其中来自欧盟的部队大多数只是暂时失去战斗力，统计的阵亡人数不到两百人——当然，客观原因便是这是一场对防守十分有利的战争，等到进入城市巷战，这个数字会快速上涨。

一直持续到7月6日的黄昏，同盟军用人肉和钢铁残骸突破了波多马克河防线，城郊的建筑早已被几天前的覆盖打击炸成了一片残垣断壁，成了适合装甲部队展开的平坦地形，几乎全部都是由步兵组成的华盛顿城防部队进行不到一个小时的阻击战后便撤入了未受到攻击的核心区域。

同盟军暂时停止了进攻，或者是说，他们在集结部队。

美国陆军总参谋部……

“长官，最新报告，城郊西侧与南侧的防线全面崩溃，我军按照2号方案转入城市防线……”埃德曼向佛兰德斯递上了经整理后的前线报告，犹豫地说：“华盛顿现在已经非常危险了，我建议至少让总统先生立刻撤往巴尔的摩。”

“嗯……我知道了”佛兰德斯接过了报告，大概扫了两眼以后便丢在了桌子上，将电动转椅调到了面对那一扇不常打开的落地窗的方向，这扇窗正好面朝西方，可以看到落日。

此时的太阳就像一位迟暮的老人，散尽了自己最后的光芒，正在无可挽回的堕入地平线之下，正如这个国家。太阳在明天会照常出现在东部的地平线上，在太阳系里没有其他星球能取代他，但这个国家可以，“阿美利加同盟”已经随时准备好取代他了。

“你去吧，我的卡就留在机子上，让白宫附近的欧盟陆军特战133小队带着安德鲁撤退。”

“好的，长官，还有其他事情吗？”

“做好准备，我们今晚不在华盛顿睡觉了。”

埃德曼明白了佛兰德斯的意思，转身走了出去。

今晚为什么不在华盛顿睡觉了？这个问题令许多人都好奇，答案也很简单：A10集团军已经接近华盛顿，打出一场斯大林格勒式的胜利是伤亡最小的选择，部队集体放弃西方和南方的城区，在略微抵抗后便向东北部撤退，放A10集团军从两翼包抄，把这支部队围在他们心心念念的华盛顿里。这是经由最高指挥部同意的一场谋划，自然包含在“罗盘计划”之中。

埃德曼走后不久，希伯来急忙跑了进来，满脸的困意预示着这家伙可能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每天都需要休息的人类。一进门希伯来便冲着坐在窗边背对着门的佛兰德斯大喊：“佛兰克！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老子困死了，什么都不想说，闭嘴。”佛兰德斯摊在舒适的转椅上一动也不动

“这么凶？我可不是你的部下，随便挨训的那种，你说，华盛顿要是守住了，你是不是又打算打去洛杉矶解放北美洲？”

“这可是机密，我拒绝向无关人士透露消息。”佛兰德斯刻意强调了”无关人士”这个词

“那就是不说了？”

“不说，怎么样？”

“你等着，根治你这种人的手段早就传开了，你给我等着，有种别跑。”希伯来故作恶狠狠地说着，便要推门离去。

“你去哪？”

“白宫，你个气管炎患者就需要你媳妇来治你。”

“气管炎患者？她又不是医生，何况我也没有气管炎？”佛兰德斯不能理解这句话

“东方谚语，气管炎，说白了就是怕老婆的男人。”希伯来解释完这个词后便摔门而去，留下了自己潇洒的背影。佛兰德斯立马坐不住了，打起十二分精神立马飞奔了出去，一把拉住了希伯来。

“你说不说？不说我可要去白宫了？”

“说说说说，什么都说，您老人家行行好，可做个人吧……”

希伯来满意地看着佛兰德斯给自己赔着笑脸迎回了办公室，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佛兰德斯一边亲密地搂着这个死胖子回了办公室，一边在心里想着：“这智商搞什么核物理，被骂了还高兴。”

“不对，什么叫‘我可做个人吧’？”

“啊…没事没事，夸你他娘的是正人君子，道德楷模，为人典范。”

希伯来坐在了那张一点也不舒服的沙发上，靠着硬邦邦的靠背，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位置，佛兰德斯只好坐在他的对面。

“可以告诉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了么？”

“按照罗盘计划的要求，东海岸的战役基本会在7月20日内结束，如果计划成功，我们会和欧盟这时候还在路上的一个集团军的兵力把战线拉到密西西比河沿岸并且扫清东岸所有的残余势力，这一切如果进展顺利都会在9月份之前完成，随后我的预想是立刻西渡密西西比河，赶在冬天到来之前把王八蛋们全都赶进阿巴拉契亚山，过一个没有补给的寒冬，第二年春天收复全部失地……回来！”佛兰德斯用力一把按住了想要起身的希伯来：“你要干什么？”

希伯来扶了扶眼镜，说道：“总督先生既然不打算说实话的话，我将会向执行院提出申诉，要求以‘全体善良公民之公敌，恶行从地球到柯伊柏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罪名罢免你的一切公职，然后送到你媳妇身边去。”

“好吧，我他妈的打算今天晚上开溜，把友军全都卖了，如果他们运气好能打赢就算了，如果打不赢把主力赔进去了就立马带着人跑去波士顿，等我坐上飞机的时候就大声地跟美洲说‘再您妈的见’。”

“我知道了，请您注意措辞，一位优雅的女士是不会喜欢满嘴污言秽语的男士的。”

“得了吧，我骂人就是她教的……”

希伯来戴上了自己的无线降噪耳机，以胜利者的姿态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办公室。

此时，在白宫的草坪上，安德鲁总统被绑成了一只粽子，由四个人扛上了直升机，皇家海军陆战队第45突击营的八十多人全部在逐渐黯淡的黄昏下于白宫集结，133小队也集体决定放弃离开华盛顿，与第45突击营一起在华盛顿坚持。

直升机的旋翼卷起的狂风撕扯着草坪上的一根又一根正茂盛的草叶，飞机起落架缓缓离开地面，在近百人的目送下成为一颗白色的星星向北方飞去。

“我是皇家海军陆战队第45突击营上尉副营长，你可以叫我维克托，现在由我负责与你们沟通，我们是平级的，不存在领导关系，但希望你们能在我们需要时进行配合。”今天白天曾经把我们亲爱的克总按在地上痛打了一番的维克托此时代表她的伙计们站在了克莱顿面前，伸出了代表友好与合作的右手，握在了一起。

第45突击营的装备十分精良，每个人手中的步枪都武装的像圣诞树一样丰富，且配有美制全彩夜视仪，再黑暗的夜晚也和白天没有区别，比法国产的夜视仪那发绿的画面高出了整整一个档次，且每一个人都配有不妨碍作战的骨传导耳机与同声传译器，耳机的结构与克莱顿和汉瑞在圭亚那基地拿到的最新型设备类似，能够独立使用，这使得哪怕陆军总司令都可以通过指挥系统命令任何一名士兵进行行动。

而且，这支部队最大的特点恐怕是有些混杂，像维克托这样的专门为战争服务的人造人的数量只占到一半多一点，包括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在内全部都是人类组成，这其中还有像威尔士亲王乔治这种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的重要人物。

克莱顿有点期待这群看起来十分靠谱的人实力到底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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