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施密特处长的一天

“啊是的，我知道，今天是26日对吗，我没有记错的话，巴黎的暴动是从24日开始的，我的手头只有五个人能调动，据说这两天会临时有雅典军区的一个中队来巴黎，她们可以顺带帮一帮忙，搞定这些麻烦事主要还是依靠防暴警察……”

艾因里希的手机在头和肩膀之间夹着，通话的对象是一位神秘的男士，声音听起来很成熟，她把两只手中拎着的东西放在台阶上之后才腾开了手，拿着手机继续这些高深的话题

另一边的男人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艾因里希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在原地站定：“……您这么说有根据吗？我不可能因为一个没有任何根据的流言蜚语去做出这么大的决定，如果这是您个人的想法和目的，无论出于下属还是说其他关系，我都应该建议您放弃这个打算，这几乎不可能实现……好吧，您要这样的话，今天下午或者晚上我会想办法回到巴黎的，城市内部的秩序还很不稳定，我们在塞纳尔见面，详细的事情面谈。”

艾因里希挂掉了电话，在原地低着头愣了好一会，她在尝试去接受这个新的世界观设定，按照那个人所说，她一个小小的校官现在正于一个藏在舞台之后的漩涡当中……这些事很重要，但她不能立刻起程返回巴黎，克莱顿和汉瑞还在西非没有回来，在罗马拉几个帮手更加重要——而且，照顾好斯特法妮是她的职责，在那个小家伙办完自己的事情之前艾因里希不能离开罗马。

“哎呀哎呀，看起来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件呢~？”

之前一直在和斯蒂芬聊天的那个神秘的家伙竟然径直走了上去，满脸笑意绕着艾因里希走了好几圈，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陌生人并不适合在此时打扰别人。

“不是我说你……平时装深沉装的太像了吧？骗过了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我哪知道你这么少女？”

艾因里希竟然没有生气？好像这家伙和她很熟一样……

“啊啦……这种事情，一个人知道就好了啦？”

那么，当少女在和艾因里希看起来十分亲密的交流的时候，亲爱的佛兰克在干什么呢？

答案是——在旁边看着

哦当然，佛兰克不喜欢别人叫他佛兰克，但“佛兰克”这个称呼又是怎么来的呢？请问佛兰克可以解答一下吗？

……不可以？好吧，那我们拭目以待？

他选择留在这里而不是与维多里奥和斯特法妮下楼的重要原因（也是唯一一个原因）便是打算先和施密特处长混一个面熟，以后好开展“工作”……

佛兰德斯·贾德森，鼓起勇气，上吧——！闯荡出一番比传奇人物英王亨利八世还要伟大的事业！

……啊，你说，亨利八世并不像征服者威廉，狮心王理查一样有名？也没有开创像维多利亚女王一样伟大的事业？哦不，他可是唯一一个实现了广大男性同胞的梦想的男人，后人有歌曲赞颂：“亨利八世，有妻六位，她们的人生被我毁……”

哦天呐，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不能像你的父亲那样成为一个为国家奉献一生的好男人呢？

亲爱的佛兰德斯先生并不会在意这些事情，作为一个优秀的陆军指挥官，他必须要善于打破常规，将必败无疑的死局扭转过来，而作为一个优秀的陆军指挥官，不能只会看到表面现象，而是要学会穿过迷惑人的浅层，深入了解这个世界。虽然表面上看来，施密特处长此时正因为一些公务而烦恼，没有兴趣和其他陌生人交谈，但这仅仅是表面，作为一个优秀的陆军指挥官……

够了，佛兰德斯·贾德森，开始你的实践环节吧！

亲爱的佛兰克鼓足了气，在内心深处把紧张不安的心情丢进了垃圾桶，现在他是一个英勇无畏的骑士，骑在他的战马上，向敌人发起冲锋来夺取最伟大的胜利——他决定先从这位看起来和施密特处长关系很好的女士开始，作为一个优秀的陆军指挥官，他不仅要学会英勇作战，还要学会如何协同友军，一支孤军是没有办法取得胜利的，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

优秀的陆军指挥官和他英勇无畏的军队还在自我安慰并且毫无进展的同时，维多里奥和斯特法妮明显取得了相对更大的战果，已经快要结束战斗了。

在地下三层的狭小空间里，那台来历不明的计算机正在运行，局面比斯蒂芬尼想象的要好得多，这不是一个一出厂就绑定在硬件上的AI，而是一个完整的AI程序，她们甚至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仅仅通过数据传输的方式把程序导入进计算机里就可以实现基础运行了，现在需要等待的仅仅是一个实体而已。

“所以这个家伙的实体是男是女？我想了解一下？”

那块镶满正对大门的墙壁的显示屏上，一串又一串的代码闪过，这个诞生时间未知的程序的运行方式看起来和当前时代没有很大差别，在这段间隙时间里，抛开还在一条又一条翻阅工作日志的维多里奥总统，斯蒂芬尼和斯特法聊了起来

“可男可女吧，只不过最开始睡觉的时候缺一个抱枕，所以就是可爱的女孩子了~”斯特法妮的右手还攥着两块锡纸包装的块状物，左手已经拿着一块被撕开了一半包装纸的黑色块状物——巧克力

“那后来呢？”

斯特法妮咬了一块巧克力下来，一边咀嚼着，脸上写满了满足和幸福：“后来有男朋友当抱枕了，所以就被残忍的抛弃了，不过我还是习惯裂空当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所以，我可以用‘她’来称呼了？……你看起来很喜欢这玩意啊，好像叫巧克力？”斯蒂芬尼一直盯着斯特法手里的那块黑色固体，看着它被送进嘴里，自己也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是这样的，不过这家伙最近一直想从我这里撺掇操控主权……很奇怪。”

“回答我的问题啊……”

“我不是回答了吗？”斯特法转过头看向斯蒂芬尼，这家伙表现出来的状态看起来很奇怪——然后当着斯蒂芬尼的面又啃下来一大块

“我是问，这玩意是不是叫‘巧克力’来着？”

斯特法妮因嘴里填满了食物，说话也有点听不清了：“是啊，很好吃的，在我那个时候是很稀有的东西来着。”

“你那个时候？难道你还是中世纪穿越过来的吗？巧克力作为稀有品只有那个时候，后来就变成大众食品了……虽然我没有试过就是了。”

“讲起来你也不懂啦，天然巧克力在那个时代以及基本绝迹了，地联在银河系控制的星区里只有母星和英仙座总督区的殖民星球有出产，连我都很少能吃到。”

“……你是从科幻小说里钻出来的吗？”

“差不多。”

“就不能基因打印？”

“基因打印的食物是没有灵魂的！”斯特法竟然因为斯蒂芬尼一句话变得非常激动，想要和她争辩：“无土栽培的食物也没有所谓的独特的韵味，只有土地中种植出来的食物才是真正的贵族食品……反正那群家伙都这么说。”

斯蒂芬尼则对这个说法十分不屑：“至于吗？这么可笑的说法，基因打印和无土栽培的作物更容易把控品质，比土壤栽培的东西品质高不知道多少倍。”

“嗯……就像历史书上讲的这个时代可笑的钻石营销一样，透明的落后材料竟然能卖出那么夸张的价格，归根究底还是炒作和跟风而已，哪怕就像你说的，科幻小说里的人为什么喜欢土壤种植这样早就应该被淘汰的方式，还不是炒作和跟风，星区总督和执行官这样的大人物怎么能和普通人一样吃在超级市场里免费挑选的无土栽培和基因打印的食物，又怎么能用每个人轻轻松松点下一个虚拟按钮，一分钱也不用付就有机器人送货上门的人造产品？用珍贵的非常规能源换来的货币好像毫无作用，所以嘛……这种说法就出现了。”

这一套理论大大出乎斯蒂芬尼的意料，这好像并不是一个小孩子能说出来的话：“……你多大了？”

“年龄还是不说了，以身高取人是很落后的方式，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能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哄。”

“谁啊，我想了解一下？”

“一个早就不在了，一个在楼上，一个现在好像还不认识我……还有，作为这个世界的前辈，请不要这么八卦。”

“八卦是所有雌性人类的通性，而且我在你身上除了沉迷科幻小说无法区分现实与幻想以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怎么每个人都觉得我是沉迷科幻小说的网瘾少女啊？”斯特法妮十分不满的嘟囔着……她想起来了在哥伦比亚遇到的那些效力于人类地面武装的前辈们，最初好像也把她当作沉迷科幻小说的网瘾少女

“真是的，有设定这么清奇的科幻小说，也麻烦介绍给我看看啊？现实世界永远比小说还要精彩，剧情跌宕起伏，设定千奇百怪……要我剧透的话，这个欧什么地方在几年之后就会被一个被黑成邪恶帝国的人类组织用早期原子能武器炸个粉碎，满地跑的都是军阀，用原始武器打的不可开交，最后被应对辐射环境生存能力更强的一个叫IWS的奇怪组织借助外力统一了，然后大家愉快的跑去建立了世界新秩序，得到外星人的友善帮助，跑步进入星际时代，你信吗？”

“什么跟什么啊……”这一番话下来，现在斯蒂芬尼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所以你巧克力不吃可以分我一块吗？”

“……不给。”斯特法妮像一个正在发脾气的小孩子一样，攥着自己亲爱的巧克力去找维多里奥了。

然而，斯蒂芬尼在不自觉的参与到了和网瘾少女斯特法的讨论的时候，AI程序早已经加载好了，只是她们两个都没有注意而已。

维多里奥先生此时正浏览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跑来自己身边的斯特法妮，可怜的小家伙见两边都没有共同话题，索性离开了这个科幻风格的小房间，似乎是想要去找忙于和其他人套近乎的佛兰德斯了。

当然，维多里奥先生还是不知道发生的一切，因为这篇来源被标注为“Constantinople”的工作日志，即来源于欧盟驻伊斯坦布尔的特战队，应加盟国希腊的要求，伊斯坦布尔的军事基地被标注为了它另外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君士坦丁堡”。据说，曾经土耳其因中东问题和欧洲国家普遍交恶的时候，希腊在一位脑回路清奇的领导人的带领下，曾经尝试过更名为“Byzantium”，希腊提出领土要求，并且尝试更名为“拜占庭共和国”……当然这一事件最终平息了，它曾经作为年度最奇葩新闻在各大社交网站上引起不小的风波。

“那我们是否可以更名为‘罗马共和国’并且向包括西班牙和法国在内的国家提出领土要求呢？”一名意大利的出租车司机如是说

总而言之，抛开这个来源的名称问题，维多里奥先生必须要想办法去伊斯坦布尔找到这名特战队成员，不论是亲自去，还是另找人去。

……

“最近我的生物操控中多了一些来自其他我从未经历过的记忆，但我可以肯定那属于我。今天上午我已经和能够接触到的所有同僚试探性的进行了有关这方面的交流，我基本确定这种经历是我独一无二的，我需要试一试能不能找到其他人与我有类似经验的，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一份上传于2058年4月的工作日志，原本可能没有被打算作为工作日志上传到服务器当中，这可能是一个操作失误，在机智的San的判断后被拦截了下来，没有向IUMC负责监管的部门开放，目前的欧盟高层大概只有维多里奥作为San的信任名单里面的一员才能进到这里翻看这些工作日志……总之，需要抓紧时间，这可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行动起来吧，维多里奥先生——！

“好吧，斯蒂芬，这个人的详细情况麻烦你发给我，我最近打算去找一找她，我先走了……”维多里奥和斯蒂芬尼交代完事情之后，环视了一周这个房间，向斯蒂芬尼提出了问题：“斯特法呢？就那个一米六的小家伙？”

“她嘛，跑楼上去了，话说她是不是应该少看一点科幻小说？”

斯蒂芬尼指着楼梯的方向，人早已经不见踪影。从斯蒂芬尼的语气中，维多里奥先生竟然听出来了一分惋惜之意，就像长辈看待家庭里不成器的孩子那样。

“好吧，我会提醒他能个不靠谱的老爸的，那么照旧感谢你的合作，我先走了，下次说不定还要麻烦你。”维多里奥在心中为佛兰德斯捏了一把汗，斯特法作为一个几乎不认路的人在罗马这样的大城市到处乱跑，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不管怎么样，维多里奥向斯蒂芬尼表示感谢并道别之后也离开了地下三层。

斯蒂芬尼目送维多里奥上了楼，直至听到自动门再一次闭合的声音，嘴里默默说着：

“再见……那些孩子的事还要麻烦你了。”

感情，蛮复杂的。

自维多里奥当选意大利总统后，他成了唯一一个能够在欧盟议会为斯蒂芬尼和数万人的特战部队说话的人，斯蒂芬尼选择无条件相信他，这是唯一的办法。所谓“奇怪的组织”，IWS的诞生和运营还多亏了意大利在欧盟议会上投出的一张又一张支持票，才勉强在议会中保持持平，赫拉比松的方案也得以通过。

“谢谢……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非常感谢。”

AI程序有一丝异动，斯蒂芬尼的目光从离去的维多里奥回到了那块巨大的显示屏上。

……

辞别神秘的前辈San，此时，仍然地下一层的佛兰德斯先生的进展怎么样了呢？

答案是，取得了极其长远的进步！正所谓，从0到1比从1到100还要艰难，现在，佛兰德斯先生已经做到了从0走到1，施密特处长在公务繁忙之余，应该勉强记住了在罗马遇到过这么一个人，至于叫什么……我们不敢确定在二十四小时之后是否还能记得，但这仍旧是一个极其伟大的成就。

斯特法妮坐在最上层的楼梯，腿上放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扫地机器人玩得不亦乐乎。楼梯下是刚刚结束公务的维多里奥先生，他正在想办法为好友争取一个机会。只不过艾因里希在与两人简单交谈的时候总是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维多里奥试探着问道：“如果是特战队的事情的话，我和赫拉比松将军应该可以帮到您。”

艾因里希则苦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这件事我必须要亲自处理，您可能也帮不到太大的忙，就不麻烦您了。”

“如果是内部事务的话，可以告诉我吗？啊当然，如果是您个人的事物，我不会想要知道的。”

“首先我想确认一下，这位佛…抱歉，您叫什么来着？”

佛兰德斯无奈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佛兰德斯，虽然我不是欧盟的官员，但理论上讲您可以信任我。”

“是吗？”艾因里希向维多里奥抛去询问的眼神

“啊当然，理论上讲可以，实践上我不太敢保证，说不定这位先生另有目的呢？”

“你是来帮我倒忙的吗？”佛兰德斯在维多里奥的后背上用力敲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听起来不是很可靠的样子，很抱歉，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必须要赶回巴黎了，二位看起来和斯特法很熟的样子，她应该跟我回巴黎还是去其他地方？”

艾因里希必须承认，她有点不耐烦了……

“你说吧，理论上讲斯特法归你管。”维多里奥立刻把决定权甩给了佛兰德斯，转过了身表示自己不参与这项决策

“既然这样的话，我想让她和我去美国，跟在我身边我更放心一点。”

维多里奥还是忍不住说道：“但是现在美国很不安全，更何况你回美国也不是干什么好事去了，再考虑考虑？”

“也对……”佛兰德斯似乎认为维多里奥的话有一些道理，尽管他非常想把女儿带在身边，那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他能照顾到斯特法妮，但现在的美国东海岸确实不是很安全，更何况他这一趟去干的活十分棘手……

“那……暂时待在你这里？我还是放心的。”

“这是最明智的选择，尊敬的贾德森先生，您的女儿待在罗马是目前最安全的打算，我想最近想点办法帮她搞到欧盟公民的身份，虽然有点难办，但这样能方便很多，不用她每次都只能和施密特处长蹭军机。”维多里奥笑着又转了回来，虽然他嘴上说着“不干涉”，但最终事情还是按照他的想法去进行了。

“女儿？”艾因里希注意到了这个字眼，表情迅速凝固了

“女儿，那也就是说……”一旁坐着的少女也听到了这个关键的词汇，一下子激动地蹦了起来

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她们都能看到对方那无比震惊的样子，这是本年度最爆炸性的新闻。

“施密特处长？”佛兰德斯注意到了艾因里希的异样表现，询问道：“您怎么了吗？”

“不…不……没事了，我现在必须要回巴黎了，再见。”

没等佛兰德斯和维多里奥搞清楚状况，艾因里希便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

……

“Clayton：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P.SW：放心，我会帮你搞清楚的，不出意外的话，最近两天汉瑞应该就回来了，你回到你该回的那个身体之后立刻来巴黎，情况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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