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罗马超级宅女殿下

步入四面透明的电梯轿厢中，玻璃门轻轻闭合。维多里奥在黑色的识别面板上刷了一张只有手心大的白色卡片，在“哔——”的一声提示音后，轿厢里白色的灯光打开，电梯开始下降。

就像坐几十年前的地铁一样，轿厢外有一阵掠过的风，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急速坠落一般，约十几秒后，速度又开始降低，向下张望过去，一抹白色的灯光已经出现在昏暗的电梯井底部。

一切声音戛然而止，两扇玻璃门向两边打开，这里便是罗马超算中心了。

映入眼帘的是成排的灰色机箱，每一个都有成年男人那样高，刺眼的白色灯光打在洁白的防静电地板上，偶尔路过的白色扫地机器人，检查运行状态的白色机器人——这是一个白色的世界。

三人走出了轿厢，架在地面上的防静电地板踩起来空荡荡的，还加剧了脚步声。斯特法妮甚至觉得，体重再大一点的人应该会踩出一个坑来……总之，这里完全不像有人的样子，除了他们三个人的脚步，只有毫无感情的机器人正在运转的机械臂和吸尘器，一切都是诡异的安静。

佛兰德斯环视了一圈，这里确确实实没有人的影子，于是向维多里奥问道：“你不是常客吗？我们亲爱的大斯在哪呢？”

“我哪知道，以前斯蒂芬是在这里等的，今天可能比较忙吧。”

斯特法妮想了想，她似乎不认识一个被称作大斯的人，于是问：“大斯是谁啊？”

“大斯是斯蒂芬尼，传说中的斯蒂芬尼大人，简称大斯，在另外一个时间线和你亲爱的母上大人关系很特殊，但这个时间线不知道为什么，她俩好像不是很熟。”

“哦……所以，斯蒂芬尼又是谁啊？”

听完了亲爱的老爸的解释，斯特法妮似乎还是没有理解，大斯是谁？

“咳……”佛兰德斯也意识到了他解释了那么长一段话，却没有把这个名字和更通常的称呼联系起来：“斯蒂芬尼就是San，罗马超级宅女殿下。”

维多里奥补充道：“传说中在罗马宅了好几年不出门，至于是不是真的，我忘了。”

“这样……我去问问。”斯特法妮往前走了两步，拦住了圆盘状的扫地机器人，在它的前进方向上蹲了下来：“你好~请问斯蒂芬在哪？”

洁白的圆盘好像听懂了斯特法的话，在原地转了两圈，绕到了斯特法的身后，以明显比刚才快了许多的速度贴地滑行，连吸尘器也关掉了。

“跟它走吧。”斯特法妮紧追了过去

“家具现在就这么智能了？”

维多里奥耸了耸肩，拉着佛兰德斯跟了上去。

…

“你不是来过吗，和大斯一起谈笑风生？”

“是，只不过那天斯蒂芬尼和一些研究员就在门口等我，出了电梯左拐有个会客厅，里面有电梯下楼。”

“原来这里还要其他人？我以为是大斯的地盘。”

“差不多了，除了B2以外全都是她的。”

跟着一个自走吸尘器去找人，这听起来有点奇幻，就像格列佛与他的奇妙旅程一样不可思议。在成排的服务器之间行走，每一排几乎都有负责打扫和检查设备的机器，或许是亲爱的佛兰克没有关注过，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高智能的扫地机器人到处都是，并不足以为奇。

——只不过拿来问路还是很少见的使用方式

向前走了大约几百米的距离，耳边似乎传来不远处的谈话声，同时，低于地面的一片圆形空地就在眼前——或者称它为广场。

“你要相信我，巴黎的破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真的没有参与那群法国佬的街头派对——你会相信的对吗？”

“哦……可能。”

这一层楼到底有多大，经常来这里的维多里奥也不清楚。在这样空旷的场所中，回音是再普遍不过的现象，他们已经能隔着一些距离听到这些奇怪的对话。

“听起来很没有诚意的样子。”

“是本来就很没有诚意，不是听起来，这种事情怎么看都和整天宅在罗马遥控指挥的某位大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现在都有阴谋论说这是一场智械危机，人类会被自己制造出来的机器奴役。”

“胡说，我要是有能力搞智械危机，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四脚兽全都抛去大气层外，当奴隶有什么用，也不看看包括执行官在内的欧盟最高领导层，那些人都是什么丑恶的嘴脸，谁看得上他们。”

“这里可是罗马，这种话还是……”

“说的就是维多里奥，恶心，下流，无耻至极！”

…

负责带路的扫地机器人赶回去工作了，从大概几十米外就能听到两个人的谈话，尤其是喊得最大声的San，也就是传闻中数年不出门的斯蒂芬尼，罗马超算中心作为她的领地，这些话当然可以随意去说——但今天好像有一点点不同。

走过一排又一排的服务器机箱，眼前是一个圆形的广场，比地面低了许多，楼梯环绕圆形广场与地面相接，就像一个剧院的结构，只不过位于地下而已。作为一个清新脱俗的计算机中心，没有人知道当初建设时为什么要在地下继续挖出这么大一个坑，超算中心的天花板也与众不同，白色的天花板带着金属的光泽，这种级别的防护水平，把它给维多里奥先生当作避难设施也足够用了。

据说八卦新闻所说，超算中心不光是安放那台占地面积巨大的超级计算机和所有军用智械的服务器，还有其他用处，这一说法也仅仅存在于足球比赛中场休息时间人们的谈话之中。到底是不是真的另有用处，恐怕也只有现在正坐在最底层的楼梯上的斯蒂芬尼小姐和军方高层知道了。

至于和斯蒂芬正在谈奇怪话题的家伙，从背影来看，大家似乎都不认识。

啊等一等，正当亲爱的导游先生为我们介绍罗马超算中心的时候，维多里奥先生已经对San的评价作出了强硬的回应：

“斯蒂芬，说谁坏话呢！”

“啊啦——主角来了，这些话题改天再说。”斯蒂芬尼撑着同伴的肩膀站了起来，看起来十分潇洒的转过身来，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老大，你踩到衣服了。”

“啊对不起，我会帮你搞定的。”

“我是说你踩到你自己的衣服了……”

这种小问题，斯蒂芬尼应对起来从容不迫，面不改色，不就是踩到衣服了而已吗？笑容要保持，不能回头，这是最基础的。

“没关系，小问题。”

“我记得你说这件衣服是……”

“啊shit！不穿了不穿了，你一会帮我拿回去。”

在同伴善意的提醒下，斯蒂芬尼突然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啊不，小问题，应该面不改色，从容应对，多多少少也是好几万人的老大，心智应该成熟一些才对。

佛兰德斯笑眯眯地站在了维多里奥先生的身边，亲切地对他说：“怎么样？这可不是我说的，你对外人的印象就是这样啊。”

“站一边去，再这样我叫总统卫队来了。”

“啧……”

貌似受了委屈的佛兰德斯先生被她的女儿拼尽全力爬在了身上，摸了摸头以表示安慰。

“下来吧，找我有什么事，总统先生和……他的新秘书？”

“噗——哈哈哈哈……我觉得不错，你留下来给我当个秘书，工资养个女儿还是绰绰有余的，怎么样？”

维多里奥指着佛兰德斯，笑得是那么的没心没肺，完全不像一个成熟的中年男人——虽说长得也不像就是了

佛兰德斯则站在原地捂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亲爱的大斯也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只好尴尬而又不失体面地笑了笑。

现在，斯特法妮受够了两个笑点奇特的男人了，她顺着楼梯一路跑了下去，来到了斯蒂芬尼和那个虽然不认识，但表情莫名其妙有一股熟悉的感觉的人身边，斯蒂芬尼并没有太在意这个小家伙的存在，权当是某位研究员的夫人出差，只好将没人照看的女儿带来。

佛兰德斯和维多里奥见状，也跟着走了下来。

“说吧，有什么事这么突然的来？”

“就像上次来的，我想要一些人的后台工作日志，还有……”维多里奥指了指斯特法妮：“这孩子需要借你们的那台计算机用一下，她可能随身带着另外一个高等AI，你们这里如果有愿意自我牺牲一下的人形在的话就更好了。”

“第一件事好说，第二件事前一半也没问题，但是……空闲的实体我这里原来有一个，现在嘛，暂时借给一个家伙了，你们可能需要等两天，如果是急需的话，可以去拜访慕尼黑中心，最近特战队扩编的速度很快，你和赫拉比松将军申请一下，说不定可以拿到一个。”

“借？”维多里奥有些诧异地问：“据我所知最近可没有特战队参与的军事行动，哪里来的特战队阵亡？”

“哈……谁知道呢，我联系过了所有的基地作战处长，只有塞纳尔最近少了两个人，她们的作战处长也不肯说干什么去了，她人好像就在那边，有兴趣的话一会过来了你们可以问问她。”

“我没兴趣了解法国人的事情，不过……”

维多里奥的话说了一半，便被佛兰德斯打断了：“我有兴趣！”

——最近佛兰德斯先生可能不适合听到“塞纳尔”这个名词，否则容易亢奋……

“那……施密特处长就在那边，你在这里等一下她吧，维多里奥先生可以先和我来楼下，正好施密特处长一会也要来。”

“好，那尊敬的总统先生就先和大斯一起下楼吧？”

“大斯是谁啊？”

“……没关系，就当做我什么都没有说就是了。”

佛兰德斯转过了身，仰望着成排的服务器机箱，现在施密特处长作为塞纳尔大队的直接领导人是他此行唯一的目的，至于之前说好的找San要谈一些事情……

哦天呐，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果然还是秘书吧……？”斯蒂芬尼上下打量了一番佛兰德斯的背影，默默地小声吐槽了一句

“你说什么？”佛兰德斯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针对自己的话，便扭过了头

“啊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您继续。”

维多里奥先生见状，拉着亲爱的斯特法妮和斯蒂芬尼一起走开了，在广场的中央有一部隐藏式的升降梯，这是维多里奥先前不知道的。

斯蒂芬尼转过身十分怀疑地看了一眼佛兰德斯，开始在心里为施密特处长的人身安全而担忧：“我要不要提醒一下施密特处长注意安全？”

……当然，在场包括斯蒂芬尼的所有人，都忘记了一个此时坐在角落里的神秘的家伙，她冲着升降梯里的斯蒂芬尼比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会在关键时刻保护好施密特处长，斯蒂芬尼也点了点头，随后关上了升降梯的玻璃门，一眨眼的功夫便进入了黑漆漆的电梯井中。

佛兰德斯自言自语着：“传说中的施密特处长，和艾因几乎只能靠细微的身高差和气质来区分……很难办啊。”

“这个变态还认识施密特处长……？”

看起来，在其他人的眼中，佛兰德斯的形象已经愈发扭曲了。

San身边的神秘人和被误会的佛兰德斯先生之间会摩擦出怎样激烈的火花？这暂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现在，斯特法妮需要处理从哥伦比亚就带在身上的异常现象——另一个AI

升降梯一如既往的快速，斯特法妮还在愣神的时候，门已经打开了，这里是超算中心的地下二层，绝大部分负责维护的工程师和各个研究所的研究员都在这里办公，放眼望去满是用毛玻璃隔开的办公室和整整齐齐摆放的办公桌，还有几名穿着淡蓝色制服的研究员正围坐在一张圆桌前讨论着什么听起来就很高深的东西。

白色的灯光依旧是刺眼的，扫地机器人还在地上劳作，只不过到了地下二层，它们的工作稍微有了一些挑战——研究员们喜欢把纸质的材料放在地上，当扫地机器人路过的时候，它们需要去鉴别这些东西究竟是废纸还是其他东西，一旦搞错了的话……

正当斯特法和维多里奥走出轿厢门的时候，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研究员大喊着：“停下来！还给我！”，去追逐一个矮小的圆盘，看起来这个倒霉的家伙被扫地机器人吸走了什么重要的材料。

扫地机器人在前面跑，那位先生在后面不顾一切地追，他在斯特法的身前就像疾风一样飞奔而过，甚至吹乱了斯特法妮还没来得及仔细打理的头发。

“喔，看起来处理这个问题很有经验了，不然怎么会跑这么快……二位不用去管他们，这种事情我已经习惯了，以前还会帮他们叫住那些不小心的孩子，只不过事情发生的多了，他们多跑一跑步有助健康。”

斯蒂芬尼无奈地摇了摇头，领着两人往建筑的内部继续前进，一边走着，斯蒂芬尼向从未来过地下二层的维多里奥和斯特法妮介绍一些东西：“一直向前走，唯一一扇不透明的自动门后面再下一层楼就是平时特战队成员报到的地方了，上传出厂数据和获取分配的部队信息都在那里，总统先生想要找哪个孩子的工作日志的话，可以在那台和服务器直接连接的电脑上随意查询，只不过很多人一些比较私密的事情是不会上传的，也就看不到了。”

“我对私密的事情没兴趣……不过楼上那位应该有，我想代劳去查一查。”

维多里奥在回应斯蒂芬尼的调侃的同时也不忘把好友的形象继续在斯蒂芬尼的心中贬低一番

“至于那个孩子想要做的事情在同一个地方，前面的自动门，再下一层楼，那里有特战队的孩子们专用的读取器，只不过适不适合她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有任何人提前介绍的前提下，维多里奥惊异于San能直接看出来斯特法需要特战队的同款设备，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她要特战队的数据读取器？”

“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同的地方嘛~”斯蒂芬尼有点小小的骄傲，笑着回应维多里奥

“敢不敢说实话？”

“你之前不是说了……能来这里的肯定都不匹配民用型号的读取器。”

很快，视野中的自动门便在眼前了，斯蒂芬尼把右手贴在识别面板上，就像电梯的工作方式一样，“哔——”的一声，门打开了。

斯特法和维多里奥都料想，门后肯定又是一部透明轿厢的电梯——可他们错了，门后是几级白色金属材质的台阶，仅仅有两三米而已。

“二位请，我的权限仅限于这里了，包括超算中心的负责人也只能打开这扇门，如你们所见，超算中心不光是放几台超级计算机和服务器的地方，还有其他特别的用处，只不过我们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哇……有一点科幻的感觉了。”斯特法妮在看到这间大约有两百平方米的房间时，不禁发出了感叹——地面是透明的，地下全部都是看起来十分高端的集成电路，密密麻麻的，看起来堆叠了好几层。

“这里的重点不是这些……地板下面这些东西都是装饰品，我自己拿来填地板的，这下面原来是一个很深的坑，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住在这里看着难受，所以盖起来了，重点是你面前的这块屏幕。”

这样一说，斯特法妮终于注意到了那块显示屏——比三个人的身高加起来还要高一些。

“来这里吧，我帮你看看？维多里奥先生可以在那边那台电脑上随意查阅了，如果有特殊关照的对象的话，在联络用的软件里找ID就好。”

这个房间的结构倒是蛮特殊的，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块巨大的显示屏，平时似乎没什么用，左右两边各有一台电脑直接架在墙壁上，房间的左下角还有一扇容单人通过的自动门，不知道通往哪里，斯蒂芬尼领着斯特法来到了左边的这一台电脑边上，除了常规的全息投影显示器和机箱以外，还有一块黑色的识别面板安装在墙上，与自动门和电梯的识别面板没有什么不同。

与此同时，佛兰德斯先生终于等来了期待已久的施密特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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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芬尼（stephanie），斯特法妮（Stefani），中文译名有时候可以划等号，英文读音也相对比较接近，但为了区别两个角色，采取两种不同的译文（斯蒂芬尼是主流译文），其中尼/妮两个字在英文名的中文译文中没有区别，可以随意互换，只是音译的不同而已，斯蒂芬/斯蒂芬尼，斯特法/斯特法妮，这四个名字两两之间的区别仅仅是阴性和阳性而已，仅仅在本文中阴性和阳性词指代同一个人——关于女儿和San这两个角色的名字为什么这么像的问题……这是刻意安排，以后大概或许会解释，总之只需要知道这不是一个错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