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腼腆的佛兰德斯先生
I·腼腆的佛兰德斯先生
“我会喜欢？那你说，我喜欢什么？受贿这种事我可不干啊。”
佛兰德斯并不认为维多里奥先生能为他送上什么珍贵的礼物，于是表现得十分不在意。
“不会的，受贿是我把本来不属于你的东西给你，也就是一种所有权转让，但这个不同，这份礼物的法理所属权应该是你的，但所有权是这份礼物本身的，这是人权的基础。”
“那听起来，你还读过法律专业了？”
“不敢不敢，毕业多少年了，我连我的母校叫什么都忘了。”
在那个装修独特的意大利餐厅的二楼，亲爱的佛兰克正与形象崩塌的维多里奥先生谈一些奇怪的话题。不一会，餐厅的主厨兼总经理兼服务生，这种职业在东方的小店中一般被称为“老板”——维多里奥的侄子，主厨先生端上了两份热腾腾的，极富意大利特色的威力加强版“肉丸意大利面”。
什么是“威力加强版”？答案很简单，一份更比两份强，一个饿疯了的成年人吃完，剩下的还能打包回去喂一条饿的眼冒金星的大型犬。
两份面端上桌来，占了整张桌子一半的位置，看起来非常的夸张。
佛兰克…佛兰德斯先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这分量已经比陆军开party的自助餐，那个要分给十几个人吃的量还要多了，“这…我记得我们的关系还不错，你为什么要给我十人份。”
“是啊，我也没有做什么伤害友情的事情，更何况，十人份？太夸张了一点，这最多五人份。”维多里奥十分自然，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夸张的事情
“那可能是五个漫威即将出场的新超级英雄吧……”
“愿闻其详？”维多里奥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有一点好奇心去了解“五个漫威超级英雄”是什么东西，他斜靠在桌边的落地窗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佛兰德斯。
“可能是‘大胃侠’之类的奇怪东西……”
“噗哈哈哈——”
好的，现在佛兰德斯也可以肯定，这家伙的严肃是装出来的，维多里奥现在已经捂住了脸笑的快要喘不上气来——虽然我们亲爱的佛兰德斯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笑的东西。
“这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那..那么……”维多里奥展现出了与当前实际年龄相符的能力，一秒钟之内收起了笑容：“那么，这位‘大胃侠’是靠什么击败他的对手呢？胃酸吗？”
“哦……我猜，应该是当作战略武器吧？”
“愿闻其详？”
“我军故意败退，把他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士兵，然后他被敌人俘虏，吃光敌人所有的补给品，直到断粮，这样敌人就不得不向我们投降。”
佛兰德斯用两把叉子协力从大盘子里挑出了一些面，这应该是他能接受的极限，却没想到，维多里奥的反应更夸张了，现在他已经改用两只手捂住脸，面朝天花板笑的像一头野驴……
没错，一头野驴……
……
“哦佛兰克，你什么时候吃这么少了？”
“和一个关系比较亲密的家庭成员学的，她吃的就很少。”
“你女儿？不可能的，这一大份原本大部分都是给她准备的，我想她接受的东方文化比较多，应该能接受这种形式……哦天呐我是不是说漏了什么东西？”
“嗯……你说，我女儿。”谈起这个人，佛兰德斯在享用夜宵的同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以前很乐观，但是我在亚特兰大战役结束后在研究所找到的几个人，都不认识我了，在这个时代原本就存在的人都这种下场……更何况离她出生还有很多年？”
“你以为她不在吗？”
“在这种问题上请不要拿我开玩笑。”
“奇迹有时候可以发生，我委托了贝隆迪部长转告克莱顿总督，她们那时候正好在南美，而且碰巧找到了你亲爱的斯特法妮，算时间，现在差不多应该到罗马了，欧铁最后一班从巴黎到罗马。”
“别揭别人的短处……海军部长贝隆迪和她，是我们两个目前能找到的高层，也都不记得那些该死的事情……别拿她们两个跟我开玩笑，我已经受够了。”
“不骗你，斯特法妮我们真的找到了，至于艾因里希，至少人还在，再追一次听起来也很浪漫吧？”
“但愿如你所说——祝我好运，在做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之前，最起码也要把我最重要的两个人找回来。”
佛兰德斯在谈起这些伤痕的时候，似乎都不是很高兴，从亚特兰大回到华盛顿，再到罗马，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他一直在避开这些话题。
“那要为敬爱的贾德森先生祝贺，他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五十了喔？”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而且听声音，还是一个熟悉的人。
“爸爸，晚上好~”
“你看吧，送你的大礼物来了。”
维多里奥先生自觉地暂时离开了二楼。
“爸爸那种吃惊的样子是干什么啊？”
斯特法妮在两分钟前终于搭着地铁来到了预定好的地方，和维多里奥总统一起为远道而来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佛兰德斯献上一份大礼包。
“不是，你……”
“我？”
“怎么变幼年体了？和你妈长的好像啊……我们家的大萝莉又变成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小家伙了？”
“那还能分清楚吗？我见过妈妈了哦，她这时候也不比我现在高多少来着。”
“嘿……靠气质，谁是谁几百米外就能分清楚。”
身高差在三十厘米以上的两个人拥抱了一番，结束了这段短暂的寒暄时间，今晚尤其是维多里奥与佛兰德斯，他们两个人有正事要处理。
单身数十年的维多里奥先生背对着比他小许多的佛兰德斯，心里的感觉似乎不是很好……
……
当然，在所有的正经事之前，让饿了一整天的斯特法吃完饭吧，维多里奥拉着佛兰德斯下了楼，把整个二楼留给了吃相不是很好看的斯特法妮
维多里奥前脚下了楼梯，拉着他的侄子说：“你再给楼上那位小姐加一份披萨吧，十人派对那个分量就好。”
“有那么夸张吗？”佛兰德斯跟在维多里奥的后面，连忙拦住了准备进厨房的维多里奥先生的侄子
“她在你面前不敢放开吃，你以为呢……真羡慕她们这种反正吃不胖就往死里吃的人。”
“啊，更何况，十人份的披萨会很难办的吧，就不为难他……”
“你什么时候这么土了？餐厅基本都有机器辅助了，厨师除了监管工序几乎什么都不用做。”
“我……”
“我说她是不是你亲生的啊？怎么感觉你们两个都这么喜欢虐待她，以前在两个星区来回跑，要不是有我帮她从母星捎点零食回来，不知道要因为跟哪个生命行星的原住民抢吃的闹出多大的事。”
“不是你……”
“我怎么了？念在这么多年友谊的情面上，就不用感谢我了。”
“我说你！让我说！”佛兰德斯终于在三番五次被打断的过程中抢到了话语权：“我就说怎么回事，斯特法后面都突破萝莉体型了，身高都快赶上她亲爱的母上大人了，原来是你喂大的？”
“怎么？女儿控？萝莉控？不满意了？不高兴了？我跟你讲这可是犯罪，明天早上我可要叫国家宪兵了啊！？”
“谁…谁犯罪了？谁女儿控？谁萝莉控？”
“总统先生，请冷静。”
原本站在楼梯口争辩的面红耳赤的佛兰德斯和维多里奥两个人突然发现，原来维多里奥的秘书还在一楼大厅坐着，也就意味着他们两个刚刚争辩的什么“女儿控”、“萝莉控”之类的东西，全部都被听到了……
佛兰德斯想要在外人面前抢救自己的形象，不料，楼上一声大喊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错，爸爸是变态女儿控——！”
“我先回去一趟，晚些在总统官邸见，就在附近。”
维多里奥装作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清了清嗓子，率先推开门出了餐厅，他的秘书紧随其后。
让视角紧随一脸严肃地维多里奥总统离去，于街角的星巴克，一个靠窗的位置，十分敬业的施密特处长在这里叼着绿色的吸管，她刚刚坐进来不久。
装备着21世纪最尖端的商用集成电路芯片的手机仍旧是移动电子设备的主力，更加方便使用的眼镜和手表也以此为载体，艾因里希并不喜欢那些东西。
手机此时正运行着一款没有开放对外下载注册通道的即时通讯软件，这款软件的总用户只有五位数，特战队系统的军官和成员，还有城市AI是两大用户群体。
所有熟悉的人都不在，也就意味着没有人能陪她度过无聊的深夜时间……
艾因里希漫无目的地上下滑动，直到一个熟悉的ID进入视线
…
“哈？我的克总什么时候在罗马了？”
克莱顿的IP地址十分独特，每一个人都知道，那是罗马超算中心的IP
艾因里希决定去跟她打个招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P.SWA：什么情况？”
“Clayton：终于有人理我了！……我不知道什么情况，线上最后的工作日志是在圭亚那，莫名其妙就到罗马和San一起当虚拟体AI了，我为什么会在这？”
“P.SWA：嗯……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你的实体应该和汉瑞在一起，现在大概还在西非吃沙子，好好和San相处一下吧，你没事就好”
“Clayton：我为什么要去西非吃沙子？”
“P.SWA：你不记得最好……对了，几个小时之后我和斯特法还有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的美国佬会和维多里奥一起到超算中心来一趟，你最好准备一下。”
看起来克莱顿暂时丢失了法属圭亚那最后一次联网上传之后的所有工作日志，这是好事，她不会记得艾因里希和亚伯拉罕有长辈和晚辈的关系之类的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
佛兰德斯催促着斯特法妮吃完了今天的第一顿饭，前往就在正街上的意大利总统官邸，那是一个更加正式和安全的场合去谈论这些问题。
“美军在近年来已经丧失了战斗意志，说到底，一句干巴巴的口号是喊不动的，安德鲁想要用空手去套所有美国陆军回国参战，理论上讲没有问题，作为合众国的军队，他们也理应这么做，但一个最严重的阻碍是，华盛顿已经付不起军费开支了。”
“这么严重？我记得你们当年可是在短短一年之后就打出了漂亮的绝地反击，渡过密西西比喊着‘天诛国贼’之类的东西，我们难不成还穿越错时间线了？”
“哪有时间线这种玄乎的东西。当年安德鲁连脸都不要了，抓着欧盟执行官的大腿就像救命稻草，这回我可不打算这么干。”
维多里奥总统的办公室很宽敞，办公桌之后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拉着黑色的纱帘。
“你打算怎么样？当一个美利坚的Superhero？”
“当然是弃暗投明了。”
“什么意思？”
“佛朗索瓦对巨人的遗产十分有兴趣，尤其是科技遗产，亚盟的聚变发电机组昨天已经上天了，配合之前安装的永久性居住舱，在地外展开各种活动简直轻而易举。”
“嚯——”维多里奥一脸佩服地看着语出惊人的佛兰德斯，竖起了赞扬的大拇指：“有种有种，当叛国贼还这么理直气壮，不知道你来欧盟打算闯出什么新天地啊？武装上任欧盟执行官，曲线救国？”
“不不不，分我个塞纳尔的基地主任就行，要求不高……”
“精彩精彩，佩服佩服。”维多里奥起哄似的用力拍了几下手，以表达发自内心的对佛兰德斯的钦佩：“我怎么觉得，哪个地方不挑，非挑巴黎那种整天受监管的鬼地方？怕不是另有目的啊——？”
“喔，巴黎多好的地方……”佛兰德斯向后靠上质感十分不错的靠垫，装的非常逼真，就好像他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怎么了吗？”
“法国人的传统手艺名震欧陆，不得不防啊……”维多里奥也往后靠上椅子的靠垫，装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什么传统手艺？还能名震欧陆？”
“我是说，把国家元首推上断头台之类的事情。”
“被砍死的可是美国‘国父’，路易十六？”
两个人非常有默契，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使得谈话听起来愈发的诡异。
“你看，我说什么，割头援美，赫赫威名……所以，你想去塞纳尔干什么啊？说出实情来，我还能帮你跟赫拉比松和佛朗索瓦说两句公道话？”
“那……”佛兰德斯转变话题的计划失败了，犹豫了半天，扭扭捏捏地回答：“还…还能干什么，你知道我是一个shyboy……”
躺在离办公桌几米外的沙发上，斯特法小声念叨着：“近水楼台先得月，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多么充满智慧的东方谚语……
“你？shyboy？”这真是一个伟大的笑话，维多里奥端起了他的咖啡杯，细细品尝了一口。咖啡是苦涩的，就像佛兰德斯厚重的脸皮，维多里奥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嘲讽他了：“请问，贾德森先生的脸皮什么时候这么厚了，连战舰主炮也打不穿？”
“哦天呐，那可真是令人震惊，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脸皮这么厚的人吗？可以给我介绍一下这位‘贾德森先生’吗？我想要看一看世界上脸皮最厚的人到底有多厚。”
“你已经看到了。”
维多里奥指了指他身后的镜子。
“哦天呐，我的上帝，这真是神奇，窗户外面竟然有一个和我长的那么像的伙计……天呐，造物主真是神奇。”
维多里奥被一口浓香四溢的咖啡呛住了，一边咳嗽一边还说着什么“感谢上帝”之类难懂的东西。
“哦我的老伙计，你怎么了？你看你看，我说什么，造物主真是神奇……”
佛兰德斯滑着椅子过去，还在维多里奥的背上狠狠拍了几下，沉闷的响声连门外都能听见。
“哦老伙计，你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的天呐。”佛兰德斯假惺惺地关心着维多里奥，不忘借此机会报复一下对方……似乎，维多里奥先生在这么浓烈的友情的关爱之下，咳嗽的更厉害了呢。
“妈咪说得对，应该离他远点，不然会教坏小孩子的。”
半晌，佛兰德斯先生的赤诚之心好像感动了造物主，维多里奥终于能说完他的话了：“感谢上帝，那么多年以来我竟然还活着，哦圣母玛利亚……”
“哦我的上帝，你竟然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我以前怎么发现呢？”
“哦圣母玛利亚，你怎么也开始一口一个上帝了，我记得你也早就不信奉宗教了。”
“哦我的上帝，我怎么会背弃正确的信仰呢，若不是我夜夜为你祈祷和赎罪，维多里奥先生怕不是早已经被一道天雷打入地狱了。”
“哦圣母玛利亚，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每天夜里也在为你祈祷，不然你死后上帝会惩戒你下地狱的。”
…
“哦上帝，饶了我吧，我从此以后回心转意，我赎罪，我忏悔，我悔改，求求你让我睡觉好不好，赞美主，阿门……”斯特法妮的声音充满了疲倦与无奈，她裹着外套在沙发上缩成一团，两个奇怪的男人之间诡异的对话让她无法入眠……哦天呐，这一定是上帝的惩罚。
一时间，在总统的办公室里，耶稣基督得到了近几年来前所未有的，虔诚的赞美。
天亮之后，维多里奥将要前往传说中的罗马超算中心去见同样如神话人物一样的San，在那里或许会有什么收获……只要他们不会忘记在罗马无家可归的施密特处长就好。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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