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I·东方来客

伦敦的天气一点也不讨人喜欢。一些影视剧中英国的绅士们出门总是要带着一把雨伞，或许是单纯为了装饰？不，现在看来，随身带的雨伞有很大的实用价值。克莱顿在街角的一家名为“Cote d’Azur”的咖啡厅一个靠窗的位置等了许久，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如同毛发一般的雨点落在咖啡厅的落地窗上。天空阴沉沉的，偶尔会有一辆汽车路过。这里是伦敦，一个已经日暮西山的王国的中枢。曾几何时，伦敦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大英帝国是全球最强大的国家，大片的殖民地遍布全球。从南太平洋的皮特凯恩群岛到亚洲和大洋洲的澳大利亚、新西兰、香港、新加坡，再到南亚次大陆被称为“印度”的广袤土地；从埃及到南非大片的土地到伊比利亚半岛南端的直布罗陀，再到美洲的加拿大，全球各地遍布这个如今已经迟暮的帝国的领土。

大英帝国，垂垂老矣……虽然如今由于一些遍布各大洋的岛屿，英国依旧在事实上是“日不落帝国”，但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威风。

克莱顿看了一眼时间，“1:34P.M.”是现在的时间，随后她摘下眼镜随手放在了桌上。多亏“Cote d’Azur”这个连锁品牌是提供免费续杯的，克莱顿已经在今天喝了六杯各种不同口味的咖啡了，约合38Euro的一杯咖啡喝起来让人感到心在滴血。也由于相对较高的价格，这家咖啡厅包括克莱顿在内只有三位客人，另外两位一男一女，是同行的客人，看起来像东亚人，中文和一种听不懂的语言无缝切换，那位女士还时不时地往克莱顿这边看一眼，十分奇怪。要不是他们两个人穿着打扮不像歹徒，克莱顿都要怀疑自己遇上什么连环作案的跨国杀人狂魔了——或许是贩卖人口的“商人”？

还是不要多想了，空调的冷风仿佛能渗进包着一层合金的骨头里，再加上杀人狂魔之类的想象，克莱顿趴在桌子上尽可能的缩成一团，警惕地盯着那两个奇怪的亚洲人。他们的语速对于克莱顿而言太快了，根本听不懂。那个男人还接了一个电话，是不是在和传说中的“上线”交流有关“生意”的东西？他们两个是不是来贩卖毒品的？如果克莱顿听到了他们的肮脏交易，会不会被……

“为什么感觉更冷了，英国好可怕……”克莱顿小声嘟囔着，把头埋进了自己温暖的怀抱里，尽可能不去想这些可怕的事。可她越想制止自己，就越忍不住去想象，在南美洲的一处贫民窟里，一间散发着腥臭味的昏暗房间，只有一盏至少是几十年前生产的灯泡亮着，她被绑在一个椅子上，面对一大群穷凶极恶的毒贩……

“会不会被一大群人玩弄之后卖去非洲啊……”

这可太可怕了，她已经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怎么办？

开溜啊！

克莱顿做出了这个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的重要决定，立刻准备起身逃离这个魔鬼的巢穴——她一抬头就看见了桌子对面坐着的维克托的乔治王储，他们两个都比在华盛顿战役的时候看起来颜值高了一大截。

维克托说：“你没睡着啊？抱歉久等，今天中午乔治有一点事要办，我们来晚了。”

见到克莱顿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迷茫，维克托于是又解释道：“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第45突击营的一员，你可以叫我维克托，全名比较麻烦这是一个简称。坐在我旁边的这位和我是同僚，兼任威尔士亲王和我的BF，我们在几个月前的美国华盛顿见过。”

刚刚出席完正式场合，还没来得及换掉正装就被维克托叫来了的乔治给了克莱顿一点点安全感，接近二十厘米的身高差距看起来就像哥哥一类的角色一样。这是她近距离接触的第三个和她拉开二十厘米身高差的男人。

克莱顿刚刚缓过神来，在维克托的话里似乎提取到了不得了的关键词，便问：“你说他兼任你的什么？”

维克托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说道：“BF呀，你在美国的时候没看出来吗？啊当然没有公开就是了。”

乔治紧接着补充道：“之前她有怂恿我去和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说明我们的关系，他没有反对，只是建议我暂时不要公开，就这样愉快的持续下来了。”

“喔……”

说实话，克莱顿有点羡慕她了。倒不是说身份地位如何，这反而是个累赘，她羡慕的是一个可靠和能带来安全感的伴侣，尤其是在她刚刚还被自己的想象快要吓哭的情况下，这种发自内心的羡慕的程度更深了。

咖啡厅的服务生端上了两杯咖啡，偷偷瞄了一眼又接到了一个电话的乔治。

维克托尝了尝这杯价值不菲的咖啡，说：“这个品牌好像不是很便宜，钱我付好了，所以，回归正题，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克莱顿感到莫名其妙，问：“不是你找我吗？”

……

“啊对了，是我找你来着……我想想要干什么。”维克托轻轻拍了一下乔治的右肩，问：“乔治，你记得我要干什么来着吗？”

“你说什么申请书之类的。”说完，乔治又扭过头继续和另一个人交谈：“啊没事没事，我刚刚在和其他人说话，你继续，我们在说伯考议长的事……”

“啊对，那个书怎么了？IWS的申请书？啊对的，是的。”

“呃……”克莱顿看了一眼正在和某位大人物通话的乔治，说：“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乔治是可以信任的。”维克托瞥见乔治没有注意到她们两个，小声说：“我很有可能给你们拉整整一个太平洋同盟当盟友，加拿大、英国、美国、澳大利亚、新西兰都会无条件支持你们，如果乔治国王……这个概率会上升到百分之一百。”

克莱顿诧异地问：“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不是早就被？”

“别忘了，我们收留了这两个国家的流亡政府和剩下的军队，加上美军太平洋同盟可以轻松凑够三十万以上的陆军部队，但美军不一定会支持。”

“知道了，没想到拉一个你入伙性价比这么高。”克莱顿从衣兜里拿了一根装着绿色粉末的密封玻璃管，递给了维克托：“别丢了，很贵的。”

“改天赔你一个大号的，这点东西我买得起，就当补偿你在华盛顿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打。”维克托装好了这一小节能存储512GB文件的玻璃管，对克莱顿抛了一个神秘的微笑：“看好你喔？”

“啊？”

“你们应该不久之后就要去俄国了吧？祝你们好运。”

“你怎么知道的，我记得这事不公开？”

维克托笑着拍了拍乔治的肩膀，说：“有他啊，没什么秘密可言。”

乔治和电话另一端的人暂时结束了通话，因为一件急事辞别了维克托和克莱顿。目送乔治出了门之后，维克托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说：“你有看SSD吗？”

“SSD……？那是什么？”

维克托神秘兮兮地说：“一个报社，就像BBC，TYT之类的一样，比较小众，推荐你看一看？”

“记下了，SSD……全称呢？”

“Sand sculpture daily”维克托微笑着说：“我也要走了，你来一趟应该很不容易吧？改天可以的话我会去拜托乔治能不能给伊斯文领事说一声，以后别让你来回折腾，我走了。”

“嗯……”

维克托和克莱顿告别之后结了帐，克莱顿也起身准备离开。此时，关注她已经很久了的那两个东亚人叫住了克莱顿。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克总的结局就是一句“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克总”吗？！

……

“我是王文潞，还认识我吗？”

克莱顿装作毫不胆怯的样子，在那个会讲一口流利法语的亚洲女人的邀请下去和他们一起“坐一坐”。

“虽然不认识，但最近奇怪的人我见多了，就算你自称是我的祖母穿越来的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会讲法语？那至少不是南美洲国家……或许是西非的？可是看穿着打扮不像是天天在沙漠里钻的人？克莱顿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这两个亚洲人，随时准备着开溜。王文潞看起来比亲爱的施密特主任年龄还要大一些，应该有三十岁左右。作为一个正常人类能在这个年龄依旧保持少女般的肌肤，绝对不会是毒贩之类天天出生入死的危险职业，家庭条件应该不会很差。再看看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只比王文潞略高一些，留着经典款“两边剪短”的发型，衣服什么的也很整洁，面带微笑看着她，不像是干脏活的人。

或许是衣冠禽兽呢！？

见克莱顿对她身边的男人好像蛮有兴趣，王文潞解释道：“他叫村上凉介，日本人，我们两个都是上海复旦大学物理系的在读博士生，他已经有了生物工程学的博士学位，比我强得多。”

喔，原来是两个学霸，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情侣关系吧？啊该死的，为什么今天遇到的男女组合全都是情侣关系。

“你们两个是……？”

王文潞看出来了克莱顿的疑惑，微笑着说：“我们两个已经结婚了。”

……淦，这还是一对已经结婚的，更具有杀伤力。不过至少，不是衣冠禽兽了，可以放下心来。克莱顿浑身紧绷着的肌肉刚刚放松下来，她又意识到：“谁规定说的话必须是真的？”

“放心放心……我们两个都是PRC和JAP的守法公民，没有任何犯罪记录，我们有北京和东京的英国大使馆发放的电子签章以及签证。”王文潞叹了口气，拿出了她的护照给克莱顿看了看。

说的也对，英国不会放有恶劣犯罪记录的人通过合法途径入境的吧？克莱顿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那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记得我不认识几个亚洲人。”

“唉，本来我们应该在法国巴黎见面，可惜欧洲方面收紧了对东亚联盟加盟国的签证审批，连我们这样的守法公民都申请不到，只能在英国了，听说今天我们要找的另一个人正好在英国，下午我们会去牛津。”

那位村上先生一直在看着她们两个谈话，自己却一句话都不说，似乎很奇怪。如果大胆地把她至今遇到的所有奇怪的人归为一类，那么这群人中有一个美国人倒是符合王文潞所说的行踪。

“今天在英国……你们要找的人叫？”

“我们管他叫佛兰克，你知道他？”

“……见过，和你们两个一样奇怪的还有好多人，学历都不低，现在的高学历人士都是疯子吗？”

“好家伙，捷足先登，厉害。”王文潞摇了摇头，不知出于哪种用意。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一个叫斯特法的孩子说的，国籍是意大利，你或许也认识她？”

“你们这群人里我第一个遇到的就是她……”克莱顿感到一种绝望感笼罩在心头，她好像是被一个横跨亚欧美三大洲的国际犯罪团伙盯上了一样，每隔一段时间都能遇到一些奇怪的人。

“啊对了，你有认识一个叫绫濑惠利的孩子吗？”

“不认识，又是你们这个团伙的人吗？”

“她不是，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现在还不认识的话以后应该会遇到的，我们要走了。”问完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之后，王文潞很快拉着村上先生就要走，临出门前又特意嘱咐了一句：“记得小心一点，那个叫佛兰克的可能有不轨行为喔？”

克莱顿用尴尬的笑送走了王文潞和村上凉介，她在英国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如果没有什么突发意外的话现在就可以启程回巴黎了。

嗯，是的，没有什么突发意外的话……

【National Attack

Warning System】This Country Has Been Attacked With Nuclear

Weapons. Find Shelter In 5min

（国家攻击警报系统：国家遭遇核武器攻击，在五分钟内寻找掩护）

这是每一个在英国境内的移动通讯终端收到的短信，同时街道上响起了几乎从未被使用过的广播系统的声音：“Attentionthe UK has been attacked with nuclear weapons.This is not

a test This is not a test.Communication has been severely disrupted.”（注意，英国遭遇核武器攻击，这不是系统测试。通讯已遭遇严重阻断）

三重叠加在一起的风螺警报器发出的刺耳声音伴随蜂鸣声于语音广播结束后响彻街道的每一处，周边街区的警报声也会传来，无比混乱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

“该死的战争要结束了”这是克莱顿的第一个念头

自冷战结束之后，核危机的意识已经从人们的心中逐渐褪去，没想到在今天却来了这么一出，一旦遭遇核打击，英国会毫不犹豫地启动核反击，原子弹将会被发射往全球各大城市，这是提前预设好的目标。这种紧急情况下不会有更改目标的时间，假设英国有核弹头瞄准的是像上海、东京、粤南这样的东亚大城市，东亚联盟自然也会启动核反击程序，他们的目标又是哪里？……

人类的历史会终结于公元2058年的秋天？再过不知多少年，当核辐射的影响全部消去，会不会有新生的智慧生命？他们在万年的发展之后会不会意识到这颗星球上曾经有一个已经步入原子能时代并且准备好敲开太空时代的大门的文明，由于核武器而最终自我毁灭？

克莱顿的思维第一次如此活跃，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她想了许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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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也是“日不落”，在太平洋、印度洋和大西洋上都有领地

SSD：“Sand Sculpture

Daily”沙雕日报（2333333）

PRC：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中华人民共和国

JAP：Japanese 日本

一大段英文敲上来之后格式莫名其妙的就变乱了，一塌糊涂的那种，也不知道发上来会是什么样的，比较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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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准备睡觉了才想起来忘记说了，风螺警报器的声音就是平常听到的防空警报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