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乃磐石，予将建吾教会于这磐石之上。

——位于圣伯多禄大教堂地下十五米处的地下室是历代教皇的长眠之所。初代教皇殉道后，信徒们便在他的坟墓上建立起了这座圣伯多禄大教堂，可以说整座大教堂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墓碑，自此以后历代教皇的遗体都下葬于此处，这个传统被一代代的延续，现今安葬于此的教皇已达数百位之多。

大教堂从最初建立到至今的上千年间，由于战争、老化、灾害等各方面原因有过多次的修建与改造，位于大教堂地底的这间地下室自然也不例外。这里有着不亚于地面教堂面积的宽阔空间，足以容纳每一位下葬于此的教皇各自安放他们的石棺与墓碑。

“整整三十五年的时间，也终于离目标只差一步之遥了……”

威严凌厉的脸庞望着面前的墓碑，用着低沉的语气发出内心的感慨。伴随着这句从口而出的话语声，盖在红色圣袍下的双手，因内心的这份感慨之情不由得紧握成了拳状——兼任教廷圣职部和信理部两任部长要职的乌戈利诺 德 美蒂奇枢机主教独自一人在这片地下室的墓园，立于一座教皇的墓碑前回忆起了过去。

葛里高利十八世，本名朱利亚诺 洛伦佐 德 美蒂奇。刻在墓碑上的这个名字是百年前黑暗时代一名出身美蒂奇家族的教皇，他不但是美蒂奇家族历史中最杰出的一位精英，同时也是对现今教廷影响最深远的人物。一生创下的功绩之中要属建立异端审判所，发起第十一次十字军圣战最为被世人所熟知，尤其是后者的事迹为之后人类战胜恶魔的伟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因此和他生前的功绩相符，他的墓地有着极其奢华的装饰。

对于这位历史上出身美蒂奇家族的教皇，乌戈利诺对此抱有着十分深厚的崇拜之情，甚至还影响了他的一生。原本做为佛罗伦萨名门美蒂奇家的长子，理应继承家业，用一生的时间去经营美蒂奇家族的产业，但是他却选择抛弃这一切，走上神学的道路，将继承人的位子让给了身为次子的弟弟。

成为圣职者的三十五年间，几经周折一步步的朝理想的目标迈进，期望有朝一日能够像所崇拜的先祖那样登上教皇的宝座成就一番伟业，到了今时今日虽然所拥有的权力地位已经达到了临近顶峰的地步，但是真正想要实现的理想却还有很漫长的一段道路要走。

现任教皇洪诺琉斯五世年事已高，教廷内的各项大小事务已经无法做到亲力亲为，近几年教廷上下大部分的权力已经掌握在手，但由于有现为国务卿的丝佛尔扎这个政敌的存在，要做到独揽大权还是有诸多阻挠，多年来用尽各种手段，始终都没能如愿除掉这枚眼中钉。

“美蒂奇阁下，不知今日找属下，有何要事吩咐？”

思绪在一声恭敬的问候声中返回到了现实，紧跟着乌戈利诺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刚刚走到身旁的声音主人克洛维斯之后，再次将视线移回到了葛利高利十八世的墓碑上。

此次来到地下室的这片墓园，其目的并非为了怀念先祖。由于这片墓园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出入，加上与外界的信号隔绝，不容易被人监听，因此做为密谈的地点，可以说是绝佳的选择。

“克洛维斯……”

“属下在。”

“你最近这阵子的表现，不是很令人满意啊。”

“属下自知近日管教下属方面有所怠慢，上周黑玫瑰之子事件令阁下受惊，对此深感愧疚，今后必定会对下属严加管教，不会再让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没等乌戈利诺的话音声落下，克洛维斯便已经意识到了对方话中的意思，急忙弯腰摆出了一副请罪的态度。

上周黑玫瑰之子事件中，美蒂奇枢机主教遭遇邪教头目刺杀，虽说事件结果上美蒂奇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这个结果并非归功于事前部署的保护措施，大部分是出于运气成分所致，如果当时稍有什么差池，就算命丧黄泉也并非危言耸听。

“在这之前的圣天使城事件也差点让我们教廷在各国媒体面前颜面扫地，还有继承圣枪的人选也换成了现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毛贼。我看你自从将圣枪带回罗马，立了这次功劳之后，就觉得自己的地位已经不可动摇了是吧。”

“绝对没有这回事情，属下承认这阵子在工作上的确有所放松，黑玫瑰之子事件原本想借国务卿遇刺的机会，拉近关系多为阁下您获取一点有用的情报，没想到造成了这样的失误。”

与乌戈利诺平稳的语气相反，克洛维斯此刻的声音开始出现了一丝慌乱，为了尽快解除面前这位上司对自己的误会，不断加快着说话时的语速。

“说起来上周的黑玫瑰之子事件，你加派人手全力保护丝佛尔扎这件事，倒是做的很卖力啊。”

“属下只是怕万一出现什么闪失，国务卿那帮人会怪罪属下失职之罪，如果属下知道那个黑玫瑰之子头目真正的目标是阁下您的话，绝对不会不顾及阁下的安危如此调派人手的。”

“彼特拉克那个老东西……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养子竟然还敢回来报仇，当年如果不是顾及丝佛尔扎告我杀人灭口，我早就派人把他们两个斩草除根了，背叛我的人能侥幸捡回一条狗命还不懂得珍惜，简直死了活该。”

“事件主谋虽然已死，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命部下继续调查是否存在残党的可能，包括在事件中提供那些邪教徒装备物资的人也会彻底查明，等到一有消息，属下必定会一时间向阁下您禀报。”

“……那么你在丝佛尔扎那里打探到了什么消息？他现在不是正和那个阿鲁比恩来的天才少女进行针对恶魔的研究吗，有什么应该让我知道的事情吗？”

气氛沉默了片刻，始终望着葛里高利十八世墓碑的乌戈利诺继续保持着平稳的语调转变了话题。

“根据目前和国务卿接触所获取到的情报，并没有能够从中做文章的地方。”

“是没有，还是不想说啊？我听说他有想拉拢你的意思，你不会是觉得他能够成为你的新靠山吧。”

“请阁下一定要相信我，属下绝对不会有背叛的想法，我之所以能有现在的地位都是阁下一手提拔，我现在之所以接近丝佛尔扎只是为帮阁下获取有利的情报，别无其它的目的。”

“克洛维斯，光说些没有实质性的空话是没有用的。我当年之所以提拔你上来，欣赏的是你的才干。我可不是丝佛尔扎，喜欢那些只懂得阿谀奉承，空有家世背景的蠢才。”

“属下明白。”

“特务机关部长的位子可是在教廷之中很多人想坐都坐不了的。像你这种毫无出身背景，又是来自偏僻之地的人能够在罗马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背后可是有许多人眼红的。你不要忘了，当年我提拔你坐这个位子的时候可是有不少反对的声音，那个丝佛尔扎就是其中的带头人之一，可别觉得现在你出糗的时候，他会站出来帮你说好话。”

“……”

“西西里岛那种穷乡僻壤之地能出一个你这样成就的人实属不易，可千万别因为不小心犯了点小错误而葬送大好的前程啊。”

低沉的语气道出这句话的同时，乌戈利诺随之转身，首次将目光正面对准了克洛维斯。

“属下一定谨记教诲。”

而此时克洛维斯面对乌戈利诺看向自己的行为也跟着将一直保持的弯腰姿势再次压低，像是要逃离对方的视线一般。

“好自为之吧。”

现场的气氛再次因乌戈利诺的话语声降到了冰点，跟着伴随乌戈利诺抬手轻轻拍了肩膀的那一下，更是让克洛维斯的身体犹如承受了重物一般产生了动摇，不过没等克洛维斯稳住身子打算开口说些什么，乌戈利诺已经迈出步伐朝地下室出口的方向走去，最终现场只剩下克洛维斯一人站在葛里高利十八世的墓碑前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