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就是我们项圈开发项目的第一试用者。”

望着玻璃墙外一排排椰圆状犹如昆虫卵巢般的机器，夏洛特在身旁帕托里恩伸手所指的方向发现这数十个机器之中的其中一个机器内，有一名浸在液体中的少女沉睡其中。

“这就是你们用来抑制罪化症状发作的机器吗？”

“不亏是布兰杰博士。你猜的没错，这些机器就是我们教廷为防止患者罪化症状发作专门开发出来的。功效正如你所看到的，这名患者在机器内已沉睡了快五个月左右的时间，目前她的症状依然还处于初期阶段，并没有进一步蔓延恶化的倾向。”

“……”

“当然依靠这台机器来防止罪化症状发作也不是长久之计，不管怎么说以这种状态活着对她本人而言也和死没什么区别，不过只要项圈开发顺利，她就能够恢复自由，即便不能完全治好症状，但至少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只是初期阶段的话，项圈发挥功效的成功率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们开发部应该马上就能做出项圈的成品了吧。”

“嗯，预计这周内就能完成最初的试作型。”

“那就好……”

和身旁的帕托里恩说话的过程中夏洛特始终注视着沉睡在机器内的少女，在听到项圈的试作型很快就能完成的回答，她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笑容，这位素昧平生的少女能够获救仿佛是就好像是一件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事情一般，笑容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喜悦，没有半点的虚假。

共同开发项目的这一周的时间里，从展示研究成果到提供项圈开发的各种协助工作，过程中完全没有过丝毫的保留。这并非是为了炫耀自身才华的一种表现，而是真正的在竭尽全力的帮助所要帮助的人，甚至不惜将自身所努力得来的成果与他人分享，这和几年前从新闻杂志等渠道所了解的那个以开发杀戮兵器闻名的天才少女有着截然不同的印象。

“说起来，这位少女和布兰杰博士你还有着几分因缘。”

“和我？”

对帕托里恩的这番言词产生了疑惑，夏洛特一直注视沉睡少女的视线开始移向了帕托里恩棕发碧眼的脸庞。

“是的。其实这位少女来自卡林西亚公国，她是卡林西亚事件后，我们从城内的市民中查出的罪化患者。”

“卡林西亚事件……”

“布兰杰博士你也是亲身经历过卡林西亚事件的人，所以我才说你和她有几分因缘。”

“……”

“那次事件真是一场不幸的灾难，幸好后来查出了一批还未成为堕落者的患者，也算是成功阻止了悲剧的再一次发生。”

“一批？那其他的人呢？”

“几个月前的一次意外事故，现在只剩下这位少女存活，加上各方面的原因调查事件真相的工作也因此宣告终止，虽然未能解开事件之谜的确有些可惜，但至少让这位少女能够得到一次重获正常生活的机会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结局。”

“其实关于卡林西亚事件的真相我倒是有几分头绪。”

“喔？”

帕托里恩述说沉睡少女遭遇时略带惋惜的表情，在夏洛特的一番话下顿时显露出了一丝惊讶。

“原本不曾发生过堕落者事件的卡林西亚突然在一夜之间出现如此数量的堕落者是事件最大的疑点。我认为那些堕落者其实很有可能原本并不是罪化患者，而是被植入了杆菌后成为症状患者，再经过罪化成为堕落者的。”

“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杆菌移植的存活率相信布兰杰博士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这不是我突发奇想的猜测，我最初也认为杆菌移植是不可能的，但在见过了事实之后，也不能不相信了，虽然到至今为止我都还不知道具体让杆菌存活下来的方法。”

“事实？”

夏洛特的回答令帕托里恩的神情变的认真严肃起来，原先那种温文尔雅的言谈举止开始逐渐消失。

“几个月前我遇到过一个特殊的患者，她体内的杆菌分布十分的奇特，不同于一般的患者那样的分布全身，而是集中在身体的其中一个部位慢慢的向全身扩散，加上我发现杆菌集中的部位存在注射的痕迹，所以我认为杆菌是从外部被植入体内的，这很有可能是什么人在进行杆菌移植实验的结果。”

“……如果真有在进行这种恶魔研究的人，那还真是我们学界的灾难，没想到竟会有人做出这种企图扩大悲剧的行迹，不知道布兰杰博士你是在哪里遇上的这个特殊的患者？难道说是在卡林西亚事件的时候？”

“不是，是……是在离开卡林西亚后回阿鲁比恩的路上。”

面对帕托里恩按捺着惊讶发起的疑问，夏洛特在正要开口解释的时候似乎产生了一丝顾虑而一时变的语塞，跟着在经过片刻的迟疑后才做出回答。

三个多月前从小女孩塞西莉亚的身体检查中发现这个秘密，以及后来骑士团对布莱特 里斯德博士的失踪调查中咨询对方暗自进行的秘密研究，已经能够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得出里斯德博士在私下做杆菌移植实验的真相。不过这种进行非人道实验的恶魔研究虽说是里斯德博士的个人行为，但对阿鲁比恩来说也不是一件可以随便对外宣扬的光彩事情，此类研究在各国也是被明文规定禁止的事项，当初也被骑士团的人要求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在研究所内声张，现在更加不可能将这个秘密传到国外，因此夏洛特在这里没有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的打算。

“那就是说你所说的这个特殊的患者并非是在卡林西亚公国遇到的。”

“嗯。”

“既然不是在卡林西亚公国境内遇到，那也不能证明卡林西亚事件的原因也是如此，莫非布兰杰博士你能拿出这两者存在一定关联的证据？”

“那我倒是没有……”

“没有证据的话，那也只能是一种猜测，并不一定是事件的真相——”

认真严肃的神情回归到了原先平稳的状态，帕托里恩在对夏洛特猜测的事件原因做出否定之后，为了缓和气氛，脸上浮现出了温和的微笑。

“——不过，布兰杰博士你还真是奇遇不断啊，经历了卡林西亚事件之后，又在回阿鲁比恩的路上遇上了杆菌移植实验的特殊患者。”

“嗯，今年的确遇上了不少事情。”

“上周也接连两次卷入邪教组织黑玫瑰之子引发的事件当中。”

“所以我打算以后能不出国就尽量不出国了。”

“其实上周在购物街区的那次事件，我当时也正好在事发地附近，为了逃离人造精灵保住性命，我被迫躲进了所在饭店厨房里的冷库中，虽说幸运的躲过了这一劫，但也因此被困于冷库，如果不是赶到现场的驱魔师及时发现将我救出，说不定我就要这样冻死在冷库中了。”

听着帕托里恩轻描淡写的述说着上周死里逃生的凶险遭遇，对此夏洛特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进行了应对。

“对了，关于项圈开发项目，我还有几处细节方面的问题需要和你讨论一下，不如我们回办公室慢慢详谈？”

“哦。”

再次将话题回归到最初项圈开发项目的同时，帕托里恩很有绅士风度的伸手朝向出口的方向，示意请夏洛特先走。

“不知道布兰杰博士你是否还记得先前国务卿希望项圈能够在智能体上也能起效的提议？”

两人走出房间，似乎并没打算要等到抵达办公室，在离开房间后的电子门关闭的下一刻，帕托里恩便立刻发起了话题。

“记得啊，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我在那之后也有考虑过。已经完成罪化的个体，要抑制体内的杆菌，项圈要稳定运作可能会有许多难题需要解决，比起还未完成罪化的个体，智能体的杆菌活跃程度要更加的复杂。”

“其实不考虑杆菌在不同个体内的活跃程度，用最简单易懂的方法，直接增强项圈的运作功率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实现想要的效果。”

“单纯的加大功率会对携带者的身体带来不小的负担，甚至影响到日常生活，这种方式已经和治疗症状的出发点不符了吧。”

“其实项圈针对智能体方面，国务卿所设想的应用对象是那些身为罪犯的智能体，因此携带者的身体负担方面可以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罪犯？”

在帕托里恩话语声落下的下一秒，夏洛特便跟着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用一双充满质疑的眼神看向了对方。

“是的，就是将项圈做为让智能体无力化的拘束器来进行使用。”

“开发项圈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共同研发出治疗罪化患者症状的方法吗？怎么突然要用来做拘束器？”

“同样的东西也可以根据不同的需求做不同的用途啊。”

“可是……”

“研发出治疗罪化症状的方法只是这个项目的大方向目标，但这是一条很漫长的道路，在开发出能够完全治疗症状的方法之前，国务卿也希望这项技术能够在其它地方做出一点贡献。罪化症状毕竟不是普通的病症，它不但危害患者本人，同时也会对患者周遭的人带来伤害，所以我们不能只考虑得此症状患者，也需要同时考虑到可能会受到牵连的那些民众，相信贵国在针对布兰杰博士你的这项发明也应该有考虑到这一点吧。”

“……”

帕托里恩的一番话语令夏洛特的脑海里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祖国阿鲁比恩在开发项圈时要求在项圈内加入那些附加功能的回忆，一时间变的哑口无言。

“成为我们教廷A级通缉单上的智能体都是一些作恶多端，行迹恶劣之徒，将这项技术应用到它们这些人的身上，相信布兰杰博士你也不会反对吧。”

“……今天有点累了，我想先回去了。”

听着一连串毫无反驳余地的话语，心中开始产生了对话题继续进行下去的抗拒心理，在一阵短暂的内心挣扎之后，夏洛特做出了离开的决定。

“那好，我叫车送你回住的酒店。”

“不用了，外面有来接我回去的人。”

“哦，差点忘了，你有两位同行的朋友，那我送你出去。”

面对去意已决的夏洛特，帕托里恩再次绅士般的伸出手为其引路，虽然目前的话题可以说是完全在一个不愉快的气氛下结束，但他的脸上始终保持温和的微笑，没有表露丝毫不欢而散的尴尬。

最终，两人在夏洛特重新迈出的脚步声下，改道朝出口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