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呐我的朋友，多美的孩子，你不觉得吗？』

『是啊，她在这里面看起来真漂亮。像洋娃娃般的惹人怜爱。她叫什么名字，约翰？』

『特蕾西娅，她身上的……信息来自一位自愿协助教会的男孩，他叫诺萨里斯。使用这样的生命维持系统，我们再也不用担心新生婴儿们因为挨饿受冻而过早夭折了。这要多亏了你帮我找回芯片。』

『哪里，都靠“教皇大人”的情报准确。乐意为您效劳，而且我觉得捡垃圾也挺有趣的，哈哈。特蕾西娅……希望她早日长大成人。』

『她不会长大成“人”的，因为她是我创造的第一位【Doll】。』

『什么意思？Doll？人偶？哈，我也希望她长大后真的像洋娃娃一样漂亮。』

『多亏你带来芯片里的宝贵资料。我已经在她的记忆中写入上了芯片里记载的所有医疗知识。从最基础的急救消毒，到所有已知疾病分类的特点与治愈方式应有尽有。这些都已成了她脑海中无法忘却的一部分——连同之前给骑士植入的利他基因也一并写入，这会让她如骑士般崇高的为他人舍生忘死。』

『约翰，你……！』

『我们和兽人以及南部王国的战争已连绵五六年，他们侵略我们亲手建立起来的家园，掠夺我们的信徒，充作自己的食物和奴隶，更严重的是他们带来了病菌。』

『你让我从遗迹的坐标里找来那块医疗芯片不是为了研发新药？我没想到你竟把医疗芯片用来做这样的事！』

『即使那处已经毁灭的基金会遗迹里的药品生产线恢复，但做出特效药又如何分配？又有谁懂得使用它们呢？仅仅靠从胚胎中诞生的骑士已不足以保护教廷，战士们需要大批有能力医疗他们伤病的……人偶。多亏你带来了我想要的东西，现在我可以用从信徒身上采集的信息创造出前线战士们所急需的医生了。』

『不！约翰，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在擅自改造人类的根本，这已违背了我们必须恪守的伦理道德。』

『我的朋友，在这末世之后的世界里，食人的野兽组成了残酷的部落，随时会吞噬我们的人。南部的野蛮人声势浩大，企图掠夺我们的信徒成为黑暗的奴隶制王国发展的阶梯。如果因循旧日的道德拯救不了信赖我们的信徒那我宁可抛弃它。』

『抛弃了我们最重要的东西，这样真的是必要的吗？』

『活着就是人的意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可你的行为已经越过了我们约定的底线，为什么不和我商量？！还是说你觉得你已经是“教皇大人”了，我只要心甘情愿的当为你四处寻找遗迹的工具就好？』

『不，朋友，我还没越过界限。今天我便是找你来商量的。』

『事到如今你还想怎么商量！啊？你瞒着我已经干了这件事！』

『看见你面前亮起的按钮吗？那是小特蕾西娅生命维持系统的开关。』

『你……！！！』

『是的，我确实擅自制造了你面前的“人偶”特蕾西娅。按照我们最初的约定，你投出的一票也有否决我的权力。如果你不同意我的做法，按下眼前的按钮关掉它便是。』

『你、你威胁我？』

『不，我的朋友。我是让你做出选择。你想捍卫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旧日的道德？还是近在眼前的同胞？如果你真的想捍卫前者，那杀了她对你来说根本不会有任何道德负担，因为在这套价值观里她根本就不是人。』

『你想让我杀了她？！可恶，你……你以为我不敢按下这个按钮吗？你以为靠这个错误扭曲的生命能迫使我默认这件事？不，她、她根本不是人！只是你为了实现目的而把人扭曲成的……工具而已。我、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我……我要要阻止你！该死，是这个按钮吗？！我……』

『……看呐，我的朋友，特蕾西娅的眼睛在盯着你呢，她是多美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不不不不！不要这样看着我！！！别看不！！！别用这种眼神。我不会因为这——啊啊啊啊！』

『我的朋友，逃避是没有用的，你我早晚都要做出选择。』

＊＊＊

“特蕾西娅小姐？”门外的敲门声响起。

“唔？”

特蕾西娅从梦中惊醒，小女孩发现自己思考问题时无意间的伏在书桌上睡着了。现在她感觉自己头疼欲裂。

“又是……那个梦。”

特蕾西娅难受的捂着自己的额头，拼命试图回忆梦里的场景。

她心烦意乱时，就容易做这样的梦。宛如漂浮在大海中，听着两位男人在远方针锋相对的谈话。最后也总以自己在梦中睁开眼睛结束。

无论特蕾西娅怎么回想，她只能记起自己睁开眼时看到的那张对自己惊恐万分的面庞，和一位高大的黑发男人转身狂奔逃离的背影。

梦里的那个人让特蕾西娅感到熟悉，可她就是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几声。

“特蕾西娅小姐，你在吗？你需要我为你准备热水吗？”门外传来芙莱雅的声音。

“我……”特蕾西娅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确认自己穿着外套后，她缓缓把门打开。“芙莱雅小姐，你好。”

“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好难受的样子。”芙莱雅担忧的说。

“艾伦先生……”

“他去澡堂了，他说你不喜欢去澡堂，所以你要我们为你烧一桶洗澡的热水吗？”芙莱雅问。

特蕾西娅摇摇头：“不，今天不用麻烦您们，我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请给我准备一盆热水和毛巾，我想在这之前洗漱一下。”

“是的！我这就去。”芙莱雅深深的鞠了一躬，急匆匆转身离开。

＊＊＊

特蕾西娅正想关上房门，又想起什么，看了眼对面的房门，走上前去敲敲门。

不久，索菲娅打开门。

“小蕾娅，晚上好呀。”红发女孩热情的对她打招呼。

对于艾伦之外的人，索菲娅还是能保持大方礼貌的。

“你好。”特蕾西娅很有涵养的问候。

索菲娅问：“找我有事吗？”

特蕾西娅点头道：“嗯，已经过去半个疗程了，今天你需要重新用药了。”

索菲娅一笑，很轻松的样子：“哦……我明白了。蕾娅你现在忙不忙？我能不能去你房间玩呢？”

“我现在没有什么必须做的事，你想的话就过来吧。”特蕾西娅说。

红发少女也不推脱，于是跟着她走进对门。

“上次用药后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在那之后你有没有感到不舒服？”小女孩问。

“你记得真清楚啊，呵呵。”索菲娅笑着说。“我现在感觉好像比以前有精神了！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药发挥作用了。”

特蕾西娅想也没想，很快给出确信的回答：“是的，过量服用阿片类药品将导致成瘾，除此之外还可能会产生精神萎靡、情绪悲观等的副作用。看来索菲娅小姐误服土制阿片酊后出现了这样的不良反应，但随着断瘾剂让身体复原，你也会逐渐回归积极振奋的精神状态。”

索菲娅听完一阵惊讶，仿佛精神为之一振，高兴的说：“天啊……这么说来，我这段时间对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是因为……药的缘故吗？”

“很有可能，人的情绪受到主观和客观因素的共同影响。索菲娅小姐现在处在药物上瘾的康复阶段，所以情绪难免出现波动，你可能会出现焦虑、失眠、心悸等症状。”特蕾西娅介绍到。“这些正是戒除反应，请你注意克服。”

听小女孩说完，索菲娅不知为何神色一下显得开心了不少。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自己不够……原来我这么觉得都是这个原因！太好了，这样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索菲娅小姐？你已经找到克服这些情绪的方法了吗？”特蕾西娅问。

“嗯！听你这么说我就有信心了，我不能被这些副作用影响。”红发女孩开心的轻轻搂起特蕾西娅，亲昵道。“好嘞，明天就完全按艾菲莉亚的计划做。”

“我已经计算过了你的周期，今晚最好再使用一次断瘾剂，之后的反应激烈程度会减弱到最严重时期的十分之一以下，靠你的意志力应该可以抵御。”特蕾西娅缓缓说。“索菲娅，今后你给自己使用什么草药也请务必当心，若能提前询问我的话再好不过，我会给你正确的建议的。”

索菲娅认真对小女孩点点头：“嗯，我会记住这次教训的。真的要谢谢你和艾伦先生。”

被感谢的特蕾西娅平静的说：“不，实际上，治好你的病痛会使我感觉到非常…欣慰。”

“说起来，特蕾西娅小姐为什么这么厉害，你看过的医书是哪些？能不能推荐给我呀？”索菲娅一边赞叹一边好奇的问。

“我……”小女孩一愣，想了半天，回答。“我不记得我是从哪里学的这些，但在接触遭遇伤病的人时我就会回想起该怎么做。索菲娅如果有什么关于治疗的问题问我，我应该也能回答吧……”

“你一定是跟我的导师那样的天才。”索菲娅笑道。“他这些年发明了好多种救治伤员的新方法，在军营里我们理查德大夫的方法至少救过上百人。哪天我带他来见见你，你们一定很能聊。”

“嗯。”特蕾西娅简短的答应。“如果这样能为他人减轻伤痛的话，我会的。”

“特蕾西娅小姐真是位奇特的女孩。”索菲娅说。

特蕾西娅并非没有自知之明，轻叹道：“这样的我让人感觉到很怪异吧。”

索菲娅看了小女孩一眼，她坐在椅子上，表情看起来有些黯然。她想了想，回答：“不是，你只是很特别。每个人都有喜欢和擅长的事情的，你看我……还不如特蕾西娅小姐呢，连简单的研究都做不好，你就……好歹不管什么疾病都难不倒你的样子。”

“不是这样的，我也有不知道该如何医治的对象，她忍受着病痛向我求助，我却完全无能为力。我为此感觉到非常的苦恼和煎熬。这份愧疚一直在困扰我。”

索菲娅疑惑的问：“你都不知道怎么医治的人？是谁？”

“是艾……”特蕾西娅刚开口，瞬间又醒悟过来似的匆忙停下：“对不起，索菲娅小姐。”

“艾伦？”

“不，不是艾伦先生。是——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嗯，不要勉强自己，我只是随口一问。我俩一起去浴室洗漱吧？”

“好的，走吧。”

不是艾伦那就是艾菲莉亚了。索菲娅想。可她不太相信看起来的健康活泼的艾菲莉亚会有病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