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女孩刚走下楼，大厅里就来了一位一下吸引住所有人目光的客人。

这位戴着高帽的绅士一进门就让正站台的贝利亚老板大为惊讶，不过在他开口前，看门狗倒是先跳了起来。

来者是位打扮讲究体面的绅士，四十多岁的样子。现在在酒馆大厅的客人有一大半今天都在广场最中心的舞台上见过他。

“喔！是帽子高高的老板。你怎么来了呀？”莉露姆拿下嘴里正啃着的猪腿骨，用露着唾液和骨髓的那头毫无顾忌的指着尼古拉斯的鼻子说。

“哈哈哈，没错小狗狗，我们又见面了。”尼古拉斯笑道。

“尼古拉斯先生！你……呵呵。”贝利亚热情的迎上前，不过欢迎的话一时没想好。

“怎么，你不应该说‘欢迎尼古拉斯先生光临’吗？”尼古拉斯笑道。

“你是来住店的？还是在这等你的船？”贝利亚问。

红旅酒馆位于那提亚城的翡翠港近点，这些天的客人不是水手就是刚下船或等着上船的旅行商人。

尼古拉斯说：“你知道我在那提亚还没自己的住处，原本我想在威廉家过夜，可他那儿今儿客人挺多的样子。应议长的要求，商会把豪华客房里奢侈的东西都变现了，与其睡在商会或是游艇上，我想起这里还有一位朋友开着豪华酒店呢。”

“莉塔小姐现在不在……”贝利亚说。

“哈哈有你在就够了，贝利亚。咱们好久没见了，看到你也走上和我一样的经商之路，小商真是倍感荣幸。”

“尼古拉斯先生过誉了，我现在每多做一天店长就多发现一堆自己不成熟的地方。”贝利亚笑道。

“好了好了，贝利亚老板，给我上酒，再整间客房。你知道我的算账习惯对吧？”

“好嘞！”

贝利亚知道如果给尼古拉斯优惠或是免单，反而会使这位对账目有极端苛求的商人感到很不适。于是他也没多说什么，麻利的为他安排了一张桌子，不一会就端着有奶酪、面包、椰果的餐盘放在商会会长面前，莉露姆配合着老板的动作适时给他递上了一大杯啤酒，尼古拉斯微笑着分别付了餐费与小费，又问了住宿一晚的价格，大方的成交了。

从尼古拉斯进门开始，二楼的红发女孩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

＊＊＊

特蕾西娅扯了一下站在楼梯口看着楼下大厅好一会的索菲娅：“索菲娅小姐？你怎么了，我们走吧。”

“哦？对不起我走神了……”索菲娅连忙说。“走，我们去浴室那边。”

在下楼的时候索菲娅显得急匆匆的，似乎很不想被这位特别的顾客看见，可对着二楼方向坐着的尼古拉斯一眼就发现了她。

“嗨，索菲娅！哈哈，咱们的眼光很相似嘛，都选了这儿。”尼古拉斯大笑着对索菲娅挥挥手。大厅里原本盯着他的十多位客人的目光一下转到索菲娅身上，接着回过头小声开始议论纷纷。

“呃……真巧呀。”索菲娅很拘谨的对尼古拉斯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我就说你的发明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的，哈哈哈哈。”基于四十多岁的老商人的经历，尼古拉斯几大口啤酒下肚，马上性情大变。面色红润起来的他旁若无人的对索菲娅招招手：“来，坐下，索菲娅。”

索菲娅犹豫了几秒，最后看起来有些不情愿的离开特蕾西娅，坐在了尼古拉斯桌台对面。

她用眼神看了特蕾西娅一眼，大概是让她先去洗漱。

“多亏了你……”索菲娅小声说。

“啊呜——”尼古拉斯用木勺挖下一大块奶酪，用手抓起送进嘴里，接着又朝索菲娅的方向挖下一块。“索菲娅，吃啊，唔！这奶酪真棒。”

其实索菲娅下午和晚上已经吃了很多了，不过她好像非常不善于拒绝尼古拉斯，还是缓缓的拿起奶酪吃了下去。

尼古拉斯继续灌下一大口啤酒，对红发女孩嬉皮笑脸起来：“索菲娅，今天在广场舞台上我看到你身边有位帅气的小伙子，他是谁？”

商会会长的语调像是随口一问，又像是话里有话。

索菲娅低下头，小声回答尼古拉斯：“……他是艾伦，是我的……朋友。”

“艾伦和索菲娅带我去庆典上恰好恰的东西！”莉露姆终于啃完了那根巨大的猪腿骨，对这张桌子随口说，接着又开始啃她今晚的第四根大骨。

“哦~~~原来如此啊，哈哈哈。”尼古拉斯耐人寻味的笑了。

贝利亚看了这边一眼，索菲娅疑虑的样子让他内心有些嘀咕。索菲娅在尼古拉斯面前显得很是拘谨，他们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给我拿杯水过来。”索菲娅说，然后只是坐着，也不说话。

“我看你和那个艾伦一直在聊天，他是什么人？我真的是头一次见你能和人聊的那么眉飞色舞啊，索菲娅。”尼古拉斯说。

“他是位……旅行商人，我们不久前认识的。”索菲娅回答道，然后又开始沉默，也不多说。

贝利亚递上水杯的时候发现索菲娅不时在偷瞟大厅门外，想起艾伦和布克刚刚出去澡堂，大概索菲娅是在看这俩人有没有回来？

尼古拉斯倒是自顾自的继续喝酒吃奶酪，又问索菲娅：“商人？你还可以和商人聊的那么开心？索菲娅，那个旅行商人艾伦在和你在聊些什么话题呀？”

“都是些……很奇怪的话题，你不会喜欢听的。”索菲娅道。

尼古拉斯又小泯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听呢？难道说是那种话题……”

“不是的！”索菲娅慌忙否认。“艾伦先生对纺纱机非常感兴趣，他说那样的大型纺纱机会带来很大的改变。以后农妇在家里纺纱会变得不如去纺纱工坊里打工赚得多……”

“唔！”

尼古拉斯猛然捂住嘴，迅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捂住，然后轻轻的咳嗽几声。

这位商会会长不愧是绅士，连呛到喉咙也能优雅的应对自如。

“而且，议会刚刚决定解放奴隶，这些自由的奴隶很多人肯定会选择去纺纱工坊工作。”

“索菲娅，你等一等！先停一停，你确定他说了这种话？”尼古拉斯带着惊讶又难以置信的表情追问。“真的吗？”

索菲娅点点头：“是的。”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以后生产的主要……不对我想想。”索菲娅想了想，重新说到。“艾伦说有了纺纱机以后，生产的主体就从人变成了机器，机器又要商人的资本才好生产，所以生产的主体就变成了资本了。以后相比靠高利贷和行骗，商人就多了一条对大家有益的赚钱方法了。”

尼古拉斯听罢，内心的惊异几乎溢于言表，但他很快用商人的职业本能把表情掩饰了下去：“就……就这些吗？”

索菲娅摇摇头，不在意的继续补充：“不，艾伦还说，我应该向你要求……分成，好像是叫专利分成还是【股份】什么的，反正是我没听过的东西。我记得他是说……不要一次性拿一大笔钱，要签一份协议，以后用纺纱机产生的收益我占五成……诶？不不不，不对，他好像说的是只占百分之五。还说这样我就衣食无忧了，呵呵，很有意思的。”

红发女孩还没说完，尼古拉斯手里故作镇定的吃东西动作又凝固了，他被酒染红的脸色不知什么时候竟恢复了回来，可他的手似乎正压抑着微微的颤抖——应该说他整个身体都在极力尝试镇定下来。

“你的这个旅行商人朋友现在在哪？”尼古拉斯回过神来，问到。“索菲娅，我想要见他，我一定要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