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和莉塔的魔幻牌局已经过半，现在趴在床上的百无聊赖盯着艾伦的莉塔领先。

“……真的，那时候过的真的非常充实，我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铺设好新的太阳能板……你就理解为我带着几十位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服从我的十五六岁小朋友逐步修好了一座宏伟的地下宫殿吧。”

“唔，我懂。”莉塔双腿在被子上上下摇摆，对艾伦的故事她已不再怀疑，因为现在的艾伦简直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这个男人低着头，不住叹气，一边诉说自己的经历，似乎想要求得莉塔的原谅，或仅仅是自己灵魂的解脱。

“约翰没有和人一样的躯体，所以我作为他的代言人去接触附近的幸存者部落，堡垒附近聚居地都已经退化到了渔猎阶段，饥饿、落后、野蛮是这些可怜部落的真实写照。按照约翰的计划，我们要用类似宗教的方式把堡垒附近的部落团结起来，于是我成了大主教，带着骑士去宣扬教皇带来的神威……当然主要是援助落后的部落牲畜、药品、种子和肥料。”

艾伦说到这里，自嘲的笑起来：“我们还一本正经的制定了完善的应急预案，给孩子们……我是说骑士们勉强凑出一套看着像那么回事的装备，就怕被外面的人攻击，结果、结果……呵呵，甚至都不等我打招呼，他们就把我当成神来膜拜，只是因为我手里的荧光棒。”

“被当成神你满意了吗？”莉塔问。

“我先当着这些可怜人的面带着手下一起犁地，播种，施肥。约翰根据光照计算出了完美的耕作周期，第一年我们就收获了不少玉米和土豆，我把收成分给那些归附过来的部落。从第二年开始教他们种地……当然更重要的是设立复苏教会的宗教制度。在我的建议下我们把它教会的名字确定为‘雷斯亚’教会，意思是‘重新复苏’，与此同时还和世界毁灭前堡垒所在的地区谐音。一开始只有我这一个大主教，后来随着教廷规模扩大，光靠我一个人推广农业技术已经远远不够了。于是我又建议，由我来挑选好学的部落成员带到堡垒里，让约翰教这些人怎么在聚居地发展农业，扩大人口规模。约翰同意了这个设想，并且优化了教廷等级制度，前往堡垒的部落成员被约翰教育后，再授予主教的职位，由主教来代为执行约翰制订的复兴计划。”艾伦停了一下。“后来我建议，要给主教更多的能动性，让主教可以根据聚居地的发展成就与实际情况向我们申请资源，比如人口达到标准的时候，我们就给予更多肥料与种子，或者主教也能选择牛羊牲畜。”

“哈哈哈哈。”莉塔开心的笑起来。“这么说你们是靠推广农业技术发家的？”

艾伦点点头，道：“时间太久了，堡垒里大部分设施已经永久失效了，不过几个关键的设施还能运作，分别是药品合成、种子培育和胚胎孵化，所以我们结合实际，认为这是帮助幸存者的最好模式。你就理解为我们的堡垒是一个用原材料和光能不断制造药品、种子还有……”

“骑着战马的骑士的地方？”莉塔问。“这就是你们圣城的秘密。”

“不不不不，用胚胎孵化机培育人类被我和约翰视为禁忌——至少最初是这样的。堡垒的这项功能主要是用农产品合成生物质，再把生物质来在培养槽中孕育牛羊，因为末世之后的环境改变很大，很多牲畜幼崽无法适应，只能在培养槽里渡过幼年期后方能在外界存活……”艾伦说。“至于第一批的骑士，在完成了教廷自上而下的构建后，大都担任起了主教和神官的工作，我和约翰原本打算让这样的事情永远不再发生了。”

“也就是说，最后你们还是打破了这个禁忌。”

“我们被兽人袭击了，大概是教廷创立十多年后的事吧。起初我以为是尚未发现过的不友善部落袭击了教廷的村庄，可幸存者的描述令我震惊，村庄被夷为平地，庄稼、牲畜被掠夺走也就算了，连村民也不能幸免，被当成牛羊一样的食物捕猎。我组织了一支侦察队，大概花了大半年时间才确认了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类之外的种族存在。”艾伦心有余悸的说。“约翰和我对兽人做了几个假设，最靠谱的推测是其它不死鸟计划改造的产物，或是基金会之外的势力在末世之前作为超级士兵而设计的原型，总之这个种族融合了人类和野兽的许多特征，也许因此带来的特殊优势让兽人在末世中幸存了下来，并且形成了和人类一样的部落。但更重要的是，这些兽人完全没法交流，我们遇到的兽人部落似乎根本没把人类当成对等的存在，大概只是成群结队可以抓来吃的动物吧……也怪教廷没有考虑到这种现象，之前遇到的人类幸存者确实有些对教廷不怀好意，可冲突最多也就停留在木棒和石块的阶段，很快就被收服了。这种程度的武装在兽人的力量面前和待宰羔羊没什么区别。”

艾伦叹口气，继续说：“不管兽人是怎么来的，我和约翰面临两个选择，要么把信徒武装起来，用信徒的生命去和兽人战斗，要么……用堡垒里的设施制造骑士，让主教带领来骑士保护教廷里劳动的信徒。”

“嗯~~~”莉塔用手指抵着嘴唇，想了想，说。“为什么你要说选择，这不是等于没得选吗？”

艾伦摇摇头：“你不会知道那时候我们心里有多纠结的。最后约翰和我还是决定打破禁忌，以教廷里普通信徒的生命优先。”

莉塔看了艾伦一眼，想了想没说话，目光重新回到自己手里的魔幻牌上。

“武装骑士，稳定局势，在边境设立防御堡垒又花费了十多年的时间，虽然成果显著。但雷斯亚教廷往西南方向的扩张也因此受挫，约翰判断这个方向很可能已经没有需要救助的幸存者了。我计划由我带领教廷内部一部分愿意开拓新家的信徒，往东南方向的无人区挺近。在这之前我带领几名精锐骑士，越过荒芜的亚甸草原，对南方进行了一些侦查。”

见莉塔没说话，艾伦随意的打出这回合的牌，继续说到：“我发现了那提亚，和另一个非人类种族的存在。我又花了几年时间了解这个建立在我曾经家乡废墟上的国家，以及……”

“和精灵鬼混？”莉塔笑道。

“那叫研究！我用掉了十本研究笔记呢！”

“哈哈哈哈哈~~~”

“果然和精灵有关的事都不会显得那么沉重。”艾伦又开始唉声叹气。“我和约翰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出现分歧的。”

“关于什么的分歧？”

“要怎么样对待这些……非人类，要不要在那提亚把南方变成一个黑暗的奴隶制国家之前出手阻止，但我和约翰最根本的分歧，也是最后导致我们出现裂痕的关键是关于雷斯亚教廷本身的未来。莉塔，接下来的故事就要进入教皇和大主教的吵嘴阶段了，你想听吗？”

莉塔摆摆手：“才不，我有点困了，你说这些我会直接睡着的。”

“可别啊，你还得教我魔幻牌诀窍呢。”

“那就直接告诉我结果吧。”

“约翰想无限制的制造骑士来消灭一切非人种族，尤其是他说胚胎可以从几十万信徒中提取这样的话时我感到不寒而栗。但更重要的是，约翰认为过去的科技是导致人类经历末世的主要原因，不死鸟计划原本是要弥补科技的固有缺陷，但这个计划尚未完成，我们作为最后的执行者必须封存掉上个世代留下的遗迹，以防带来新的灾难。可那提亚恰恰是建立在废墟上的国家，你们使用的材料、工具乃至武器，都是基于对遗迹的发掘，甚至技术上的启发也是来自遗迹中残留的只言片语。这令约翰无法接受，他认为你们的行为必须得到……控制。他要我带领骑士消灭兽人和精灵，并且占领南方。”

“你不赞同他的做法吧。”莉塔说。“否则你也不会在这里跟我玩牌。”

“我……我很迷惘，我不赞同约翰的做法，可早在一开始我就和约翰约定好了，如果我不赞同他的做法那就只能选择离开。我离开了教廷，从那以后的时光仿佛陷入蹉跎，我眼睁睁看着约翰一步一步推行自己的计划，他想的实在太简单了，他以为教廷里的手下是和他一样的……理性机器。我没有办法劝服他，更没办法阻止他，只能不断的自责自己的无能。我选择逃避，躲在了自以为远离纷争的地方，假装自己是另一个人，在教皇的军队封闭掉遗迹之前抢先搜寻它们，只为寻找末世之前的只言片语，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试图证明约翰的看法是错误的……试图弥补他的过失——”

莉塔又用手指比着艾伦的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道：“你的教皇杀了我的家人，你救了我。谁对谁错，为什么需要证明呢？”

“可……我做的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即使我阻止了约翰，这么做真的就是对的吗？也许我只会让事情更糟。”

“我来教你魔幻牌的诀窍吧。”莉塔笑着说。

“抱歉，恐怕我现在听不太进去了。对不起，明明是我让你教我的，可想起这么多烦心事我就——”

“不必担心，很简单的。等我教会你最重要的部分，你就明白了。首先，我要问你一个问题。”莉塔笑着握住艾伦拿牌的手：“你为什么玩魔幻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