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

踏进房间我便看到了这位竞技场主人为我准备好的礼物，一个满身伤痕还挂着镣铐的少女，身上白色的连衣裙已满是破洞和血痂，这让我想起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情形，难不成这个男人是打算重演一次过去所发生的事情？

我用力握了握刀柄，却是第一时间转身看向了身后的男人，还没有走入卧室时我就听见了他欢快的脚步声，对比我这个瘸子，他的行走速度足以称之为快。

“难道你不喜欢这个礼物？这个可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你该不会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

男人捂着胸口开始了自己夸张的表演，而我却没有丝毫的触动，我当然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不就是他杀死艾琳娜的日子吗？为了观赏那可笑的和睦相处的戏码，他亲自向我表演了自己对待商品的方式。

而如今选在这个时候，将一个与那时的我有着相似遭遇的少女扔进房间中，其目的是打算让我重蹈一次艾琳娜的覆辙？

“所以这是你送给我和艾琳娜的礼物？”

如果说地上的少女和曾经的我有什么区别，那大概是她头部两侧的尖耳，有了这个显著的特征我倒是立刻明白了她那过于稀有的发色的由来，她并非人类，而是经常登录各大魔幻小说中的种族，精灵。

就像过去世界的小说中描述的一样，她有着一副过于纤细的身形，并非仅体现于她的瘦弱上，她真正纤细的地方应该是骨架，这也让她再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的同时，整个人看起来也更加类似于幼童，我毫不怀疑，凭我现在的力气能够直接捏碎她的手骨。

“不，不，不能这么贪心，你要知道礼物这种东西只能收取一样，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已经送给了你艾琳娜，如果你想要得到眼前这一个，就先得销毁上一个。”

丝毫不在意曾经让我珍惜艾琳娜的就是他自己，他向我提出了一个残酷的要求。

毫无疑问，他打算让我在艾琳娜和这位精灵少女之间挑上一个作为保留，但我想如果我所选择的是这位突然出现在房间中的陌生少女，那他一定也不介意将我一起排除，毕竟他也曾说过，他希望我时刻都能和艾琳娜保持和睦。

“如果我选择艾琳娜又会怎么样？”

尽管知道如此，我还是无法战胜我属于人类的那份虚伪，我有些犹豫地向眼前这个恶魔般的男人询问起了眼前精灵少女的结局，为了让这看起来更加不着痕迹，我尽量放平了自己的情绪，我并不能让他看出来我所在意的是什么，一旦我做出了那样的事情，那么面临销毁的一定就是那个我所喜好的东西。

这也是我在这一年里，唯一弄明白的规则，托了这个规则的福，此刻的房间内到处都充满了粉色的气息，就连整张床都搭上了粉色的纱帐，让我这个房间暂时的主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充满了少女心的——瘸子。

每当想起这种异样的违和感我就忍不住发笑，而我现在也是同样地让自己的唇角成功地勾起了笑容，看上去充满了与眼前男人一模一样的恶趣味。

“不能取悦我的商品自然就会被销毁，更何况是无法讨得你欢心的礼物。”

眼前的男人微微眯缝起了双眼，在他口中所提到的商品毫无疑问就是地上的精灵少女，也就是说我一旦选择了艾琳娜，那么地上这位少女最终所要面临的便是死亡或者说销毁。

“可是对你而言，喜新厌旧的孩子也同样不讨喜吧？”

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了平静，活人与死人应该如何选择一目了然，但我并不想因此而搭上自己的生命，我所要确保是接下来自己所受到的惩罚能够让我徘徊在死亡线之上，虚伪如我，没有拯救他人而牺牲的觉悟。

“的确是那样呢。”

听到我的回答，眼前男人眯缝起来的双眼开始睁大，紧接着笑声再次从他的喉间肆无忌惮地传了出来，“正是如此，所以才会有惩罚的存在，对付不乖和贪婪的孩子就要施以惩戒，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我总是在期待着，期待着能够惩罚她的那一刻，你一定能让我满意的，对吧？”

男人那癫狂且毫无逻辑的话语让我失去了兴趣，毫无疑问，他之所以会将这个精灵少女送到房间内来，并不是为了看我继续与一具人偶相亲相爱，他已经对那样的戏码失去了兴趣，正如他所说的，他更想观赏我接受惩戒的样子，因此就算现在我选择了艾琳娜，往后也还会有人被源源不断地送来，直到我坦然地接受惩罚为止，这个更像是在销毁商品的行为都不会停止。

——因此，我径直走向了现在已经躺于床上，陪伴了我一年之久的“挚友”，说到底，这样的行为也算不得拯救他人，只不过我很清楚到底怎样才能取悦眼前的男人，与其拖延到他失去耐心，还不如早一步自己踏入深渊，那样他或许还能看在有趣的份上，给我留出一条生路。

刀刃毫无阻碍的穿透了眼前人偶的头颅，我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而当我回头时，也看到了男人脸上所流露出来的切实的笑意，正如他所说的一样，我的选择的确让他很满意，而接下来我要面对的，就是他那残酷的刑罚了。

鱼贯而入的女仆，以最快的速度为我换好了一袭半透明的白色纱裙，这让我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等待去参加宴会的公主，而非等待惩罚的囚徒，以我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了解，他之所以会让我穿出这样，无非是希望鲜血的痕迹能够显得更加明晰，也只有白色能毫无阻碍的黏连上血痂，最后在白底的画布上恣意扩散。

只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次的看客比我预想的更多，由此我也越发确认了眼前男人身为恶魔的身份，那些在看台上坐着的观众很难将它们称之为人类，它们的身上长着奇形怪状的器官或是肢节，而当中叫嚣的最为厉害的显然是一批长相丑陋的虫子，随着我被绑缚至高台，它们的口中竟然发出了犹如智慧生物般的欢呼。

看起来在这个星球上，施虐这种行为，远不止是人类的兴趣与爱好，而当粗大的细长虫子从我头顶倾泻而下时，我甚至已经失去了发声的欲望，我能感觉到它们正在啃噬我的身体，它们的身躯已经钻透了我的血肉，它们在我的皮下来回穿行。

值得庆幸的是，每当我快要失去意识昏厥时，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手中都会散发出一道光亮，重新让我失去的血肉长出，方便下一次喂食。

“我想已经足够了，我今天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看表演的。”

就在我已经逐渐麻木，甚至以为这个刑罚即将永无休止地轮回下去时，看台上多出了一道清冷的女声，随着我的内脏被虫子吞下，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同样穿着洁白纱裙的高挑身影，她大概是这群怪物中长得最像人类的那一个了，即使如此，我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缠绕在她身旁的无数黑雾，随着她的靠近，她的身形也在黑雾中不断浮现和幻灭，这个动人的外表更像是雾气涌动让人看到的幻觉。

而随着她的发声，看台上那些兴奋的怪物们也停止了言语，而她以同样不带怜悯的表情望向了我，我能感觉到迫于她的威慑，那些钻入我体内的虫子正在逐渐退去。

“我是来谈交易，而不是来看你出演闹剧。”

黑色的雾气将我笼罩了进去，我的身体传来了酥痒的感觉，包括残破的器官在内，我的身体正在逐渐地修复或者说还原，我甚至看不出这些新生的血肉和之前有什么不同，而随着右腿重新长出，依旧无力的感觉让我意识到了她所做的一切。

她的的确确是在让我的身体还原到之前来时的状态，包括依旧穿在我身上的纱裙。

“原来如此，你很幸运，竟然受到了垂青。”

男人很快也将视线重新落回了我的身上，困顿的意识让我无法听清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不管是他还是这个高挑的女性口中似乎都提到了一些名字，但我却根本无法理解或者说专注地记下那些含混不清的字眼。

比起他们口中所谈论的事情，我更加在意的还是自己的身体，托了这个女人的福，我总算脱离了这一次的惩戒，而就在我的意识消散前，我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